摘 要:每一種文明的歷史都在自身延續之中,客觀上創造了一種文化形態,主觀上則內化為一種民族的精神力量。孔子作為儒家文化的發起者,從其人物形象到其言行舉止都成了這樣一個文化的積淀和基礎,成了中華文明得以是其所是,為其所為的依據和倚靠。通過分析《論語》和《史記·孔子世家》,試圖挖掘孔子整個人生過程中的影像,即尋道的人格和完滿的人生。
關鍵詞:道;孔子;《論語》;《史記·孔子世家》
中圖分類號:B2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30-0057-02
一、孔子心中的“道”
何為道?《史記·孔子世家》為我們提供了孔子一生“事”的記錄,從中看到孔子追尋一生的“道”,就是一個理想社會的實現。這里的理想社會并非如老莊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天人境界,而是對于上古先民禮制的回歸,一種相對于當時“無道”社會的一種反對。孔子主要思想在于“仁”,而“仁”則是他一生行為的綜述,即“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隨心所欲,不逾矩”,①其以自身的歷史形象和文化符號成了一代“圣人”。而“道”就是“仁”的表現過程,是對于上古理想的不懈追求,是對于理念世界現實化的不斷表達。“仁”即“忠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②而“道為仁之象,仁為道之本”,那么由仁即道,或者說孔子尋道究竟是什么一個過程呢?概括來說,分心中之道,現實之道和傳承之道。
孔子尊崇禮制,尊崇上古理想制度下的完滿社會,而他的道,就是“大同世界”。大同世界于當時漸漸崩塌,嘗以孔子眼光看,當時中央王朝權勢日靡,“禮崩樂壞”,“天下無道久矣”。孔子的“道”,從小時候嬉戲“設里容”“陳俎豆”,成為后來日益強烈的對上古理想社會形象再現的“心中之道”。及至對于“無道”世風的改革,逐漸演變為“現實之道”。就是把當時“禮崩樂壞”的現實進行改良,重新回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③的井然時代。孔子的道是與社會戚戚相關的,因此要改變世風,必然要“為仕”。只是人生之短暫,絕少有得天命而遂人愿時,終于也有“老之將至”的時候。從尋游列國回來,孔子真的感嘆世風難逆,他也感受到要改變世風,還需靠改變文化,于是“不知老之將至”④“韋編三絕”,④希望以自己立書,來立儒家之本。修《詩》《書》《禮》《易》《樂》,著《春秋》,把上古理想社會用文字保存下來,流傳萬世,這便是孔子之“傳承之道”。
二、從《論語》和《世家》文本出發分析“尋道”
孔子一生是以兩條路線展開的,一條是現實的需要,即,求仕;另一條則是尋道,精神內在的追求。從現實來看,孔子父親一系原是宋國的貴族,到了孔子父親一代已然破落貴族了。而孔子母親也是魯國曲阜大族之后。盡管孔子從小家境貧賤,但是貴族的家室還是成為其心中的依靠。從剛剛喪母時季孫氏宴請士一級貴族,孔子便前去赴宴,只是被季孫家臣陽虎趕出來;到后來孔子而立之年至仕魯之前,進入齊國為高昭子家臣,尋機一展宏圖,不達,返;以及后來仕魯,從中都宰到大司寇的為官歷程,墮三都,誅少正卯;及至與季桓子矛盾顯露,棄官離魯,周游列國,遍尋明君以圖大業;最后回魯國安享晚年。可以說,孔子的一生都是在追求“為仕”的。孔子的求仕之途,恰恰是最現實孔子的表達,但更重要的是,這是尋道的現實表現,是腳踏實地地將心中藍圖,試圖以為官達到大治的政治愿景。
然而要了解推動其前進的動力何為,就要從內在的尋道入手。尋道的關鍵,在于立心中之道,以及普道,即宣揚自己的政治抱負,宣講古代的禮制及圣王故事等等。這兩件事,主要發生在《孔子世家》并無多加潑墨的“三十而立”至“五十仕魯”這段時間之內。孔子從小心中就有對于禮制和上古的良好印象,其母從小就注重對其這方面的培養。《孔子世家考》中:“圣母(指孔母)豫市禮器,以供嬉戲”可見孔子在小時候其母就買禮器給他作為玩具,作為其這方面的啟蒙。在其十七喪母之后,他更是勤懇學習,處處求教,不僅是為了求生和求得回到貴族階層做準備,更是為了明晰心中對于上古的概念,以形成一個理想社會之藍圖。比如求學郯子,進入魯國祭祀周公太廟“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①到當時周天子的首都雒邑去學習周禮和古文獻,以及向師襄學習等。雖然史料并無詳細記載孔子如何學習六藝,向誰學,如何學,但是以上數例已經清楚表達了孔子對于學習禮樂射御書數的勤奮程度,而在《論語》“射義”“子罕”等數篇中,亦有表達孔子射術精湛,御車熟練②和數術高明③的例子。以上說明在當時政治體制下作為后備官吏的“士”所要掌握的“六藝”,孔子都以“食無求飽,居無求安”④的頑強刻苦精神,以“學而時習之”④的態度,全面熟練掌握。在其三十歲時候,其學業已遠遠超過上述“六藝”范圍,而把高等“六藝”即后來被尊為“六經”的實際內容和內在精神,都很系統地融會貫通了。而在其心中,由于掌握了六藝的內在精神,轉而內化為個人修養并融合,可以說為孔子“三十而立”后進一步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三十而立的孔子有感于周室禮崩樂壞,在所學所能所尋之上,逐漸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思想框架和原則要義,開始為“道”做具體的勾畫。首先,確立了以“仁”為核心,以“禮”為構架的社會倫理系統;其次確立了反對“過”和“不及”,主張“之其兩端而用其中于民”的中庸思想作為自己的方法論和政治原則;最后則是堅定了自己“篤信好學,守死善道”⑤的決心,將自己的“道”的追求堅持并傳承下去。這一點到了其老年“不知老之將至”,⑥晚年力編“六經”中體現得更為明顯。
其在教學方面,孔子培養出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宣揚其思想,及追求“道”之理想。《子路、曾■、冉有、公西華侍坐》⑦中,就體現了這個過程:孔子和弟子們一起討論人生志向,子路、曾■、冉有、公西華分別闡述了自己以各自的能力來進行執政弘道的藍圖和愿景,然后由孔子進行點評和闡述,提出了以“禮”匡國,以“仁”治國,禮內化為社會的根本依據而非外在依據,仁則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根本力量,最后形成如曾皙所言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⑦之“大同世界”景象。孔子的教學方法其實也就是其表達自己道愿,傳承自己道愿的一種方式。通過表達對于上古時代朝代之井然,來影響下一代的政治性格,從而以無盡的生命來實現“道”的最終實現。相比同時代老莊、墨翟,孔子可以說是尋找到了最佳的一條“道”的實現方式,即教育。《禮記·學記》中的“教學相長”,⑧即被孔子在傳道尋道的過程中演繹得淋漓盡致,也成為孔子開創“儒學”,為中華文明立脊梁的最終依據。
《史記·孔子世家》和《論語》的記錄,可以說是從“言”和“事”兩個層面看出了孔子尋道的一生。這固然和其貴族出生和立志從政有關。但是其根本的原因還是以一種“天下大任,皆備于我”的心態,對“無道”的社會現實的改造。其實在于其“心性言行”之一致,在于其“因材施教”的創舉,在于其追求“道統”的不懈,更在于其對于上古“六經”的重修。如果說,從個體上,孔子所作所為之事為仕之行,那么精神上孔子的追求,才是其成為“萬世至圣先師”的根本。孔子的歷史形象中最真實,也是最根本的一面,那就是尋道。
三、結語
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曾經提出,人類文明史上存在著幾個“軸心時代”,成為后世文明源源不斷的源頭和啟發地。孔子所處的春秋末年就是這樣的“軸心時代”。盡管當時道德淪喪,“禮制”崩坍,但是文化因此改革,新文明就此開始。孔子以及其代表的儒家文化就是其中之代表。沒有這樣一位一生“守死善道”的人物,沒有他“不知老之將至”地編纂“六經”,尋道行道,才會給中華文明奠定了基礎;而他的教學,他的傳道授業,則給了上古的經典以“活著的生命”。就這一點來說,孔子的一生,可以說是“死而后已”。
其以生命之變化填“道”之實,以“韋編三絕”之毅力纂“道”之文,以“學問”的方式傳承“道”之語境,以“不語怪、力、亂、神”⑨規定“道”之邊界,更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來闡明自己對于“道”之見解。孔子為中華文明奠定了基調,為東亞文化奠定了其特性,更為人類文明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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