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只能看見運動著的東西,狗的世界是黑白的,蜻蜓的眼睛里有一千個太陽。”這個現在已經被傳開的句子,形容“子杰”再合適不過。尋常世界中他們的關注點,在外人看來也許無聊微小,但他們用充滿想象力的方式,正在把這些微小不斷擴大,反觀這個荒誕的世界。
采訪地點是在“子杰”的漫畫作品《雉尾劇場》第2期出鏡過的pizzalove披薩店,這里是李俊現實中的一個據點,不在家的時候,他會經常來這里畫畫。
“子杰”常常被認為只有李俊一個人,實際有時候他們是兩個人,這回出現的是三個。由于正在進行中的作品的需要,各自暫時都有不同或重合的分工——想故事、畫草圖……他們會臨時組合,隨時解散。
當然無論幾個人,李俊都會出現,但他并不希望別人因此把他視作“核心人物”,李俊打了個比方:“可以說這是由幾個人構成的虛擬人物,只是共用了‘子杰’這個名字,就像藤子不二雄一樣。”
國內漫畫氛圍不樂觀
聽說了這次“設計改變武漢”的主題,李俊立即產生出一個疑惑“在我看來設計是和‘有用的東西’相關,這么一想,漫畫好像不屬于設計。”
辯論一番得到“漫畫有用,而且‘設計’概念寬泛,也指能帶來新鮮感”的結論后,李俊又產生了第二個疑惑:“我好像也沒讓誰改變。我是個沒野心的人,也不懂占有或是施加壓力,只是想畫就畫了,畫些自己身邊的東西。”
“子杰”的畫風偏“木刻”,以黑白兩色為主。2010年冬天,他們以期刊的形式獨立退出了目前已絕版的漫畫雜志《雉尾劇場》第1期,60頁,講了好幾個現實魔幻主題的故事。首印500本,定價15-20元/本,通過網絡和朋友宣傳,很快售罄。
李俊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看過那部作品,看完后這些人又會想些什么。他認為大眾并不真正喜歡這種東西——他曾聯系國內漫畫期刊試圖發表這些作品,但根本沒有人愿意接。給出的理由是:“只有黑白,沒有過渡色,質感不夠纖細,小孩子不會喜歡。”
李俊對于國內漫畫市場的失望顯而易見:“在日本或歐洲,漫畫市場非常成熟,有很多分層,比如少年漫畫、類似《20世紀少年》的青年漫畫。而在中國,大多數人都以為漫畫僅僅是小孩子看的,當然中國很多成年人看的依然屬于少年漫畫。”
“不少人剛看到我畫的東西會感嘆說,原來這也算漫畫啊!即使是國內比較先鋒的漫畫人,對于我們的這些也并沒有很大認同。而且我們的漫畫中,有平行線索、無限循環的結尾,肯定要花費一定的腦筋,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但李俊認為這些都沒關系,因為喜歡子杰漫畫這種畫風故事都非常另類的,通常是“被主流不太認可,愛嘗試不一樣的事物和冷幽默”的人群。而李俊自己,也屬于這樣的人。
現實是荒誕快餐
大學的專業是空間物理,沒有美術背景的李俊,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生活將和漫畫連為一體。
最初他憑興趣畫畫時會模仿日本流行漫畫的模式,但即便是模仿,他還是會改動一些地方,讓別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李俊畫的”。
后來李俊開始自創。他把上課開小差積累起來的隨意畫作,拿去參加2007年上海大聲展,“誤打誤撞”成為了武漢最早參加大聲展的插畫家。
隨性的雙魚座李俊,形容自己其實“很宅”。2004年來武漢念大學就不想走了,平時要么是給雜志畫插畫和封面賺取生活費,要么就窩在家里,看除韓國電影以外的電影,并且做電影筆記。
2011年,收錄在《SC》(《SC》是一本由中國漫畫人、插畫師創建的獨立漫畫集,全稱Special Comic,意為特別漫畫)中的子杰作品,獲得了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畫節正式競賽“另類漫畫獎”。
當時有法國出版社和子杰談出版事宜,但他們并不打算在歐洲居住,很多東西也沒法具體落實,于是就不了了之。“我在北京、重慶都生活過不短時間,但還是覺得在武漢最自在,認識的朋友都在這邊,而且我住在東頭村‘我們家青年自治實驗室’那么好玩的一個地方,就更不想走了。”
2011年以后,子杰開始準備《雉尾劇場》第2期。因為他并不擅長講故事,所以總是畫身邊比較熟悉的場景,這次,他打算開始畫武漢,魯磨路、東頭村、植物園……“將這些熟悉的場景加上一段絕妙的材料,演繹成荒誕的快餐,讓大眾都吃個膩飽。”
尤其是“東頭村特別號”出刊——那期主要是在講“我們家青年自治實驗室”,即李俊居住和生活的地方,每層每個房間的位置和功用,物件如何擺放,都和現實差不多,也沒有更多的故事情節,人與空間是分開的——后來真的有不少人按圖尋找,希望發現這個帶點虛擬加科幻色彩的地方。
值得提到的是,《雉尾劇場》兩期中間還有帶小數點的期數,“比如第1.2期、1.5期、1.6期……有的只有一頁,有的需要對著光線看,有的只有電子版。”小數點期數的推出是更加偏實驗性質的。這些想法也都是“子杰”臨時起意促成。
李俊透露《雉尾劇場》接下來第3期的主要部分已經畫完了,不久后也將出版。
《我的媽呀》講述武漢地鐵傳說
武漢可以說幾乎沒有漫畫氛圍,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李俊同樣也并不常介入群體生活:
“我經常分不清現實和虛構,因為現在很多事實比虛構的還要荒謬,所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挺好。”
近段時間“子杰”都在畫著有關武漢地鐵的古怪小故事。“實際這是和西班牙的一個朋友Roger Omar獨立出版的漫畫雜志。兩年前我們就在商量,到今天才暫時把電子版做出來。到時候會同時在武漢和瓦倫西亞印行。”
這本雜志的緣起比較無厘頭,李俊去西班牙瓦倫西亞玩,和Roger聊漫畫并且一拍即合:“我們印些粗俗的畫冊吧,作者可以是任何人,然后扯著喉嚨在街上販賣或者分發……”
雜志自然也要取一個好玩的名字,《我的媽呀》。李俊告訴我們:“或者也可以叫《媽媽咪呀》。每當我們驚嘆或恐懼,都會大喊這句話,雜志名就是這個意思——內容會描繪武漢以及其他城市千奇百怪、亦真亦假的新聞和傳說,風格可以荒謬無稽、恐怖驚悚,也可以荒誕無度、不知所謂。”
第一期,李俊講的主題是武漢地鐵傳說。
“武漢建成的地鐵正是飛速都市化的表征,它好像和資本以及一大堆的數字聯系,而我所講的都市傳說,延續了都市化前鄉村社會中溫情脈脈的部分。所以不如借這些傳說來緬懷一下鄉愁,或者也可窺見我們到底從母體城市繼承了什么。”
Roger暫時是主編和發行者,“子杰”做執行編輯兼任繪畫者。往后,《我的媽呀》“將請不同的人未畫,但一直會講大都會的奇聞軼事,承諾是不定期出版,永不停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