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有道周楓：工具也瘋狂

“不知道我對你有沒有幫助，估計你還是想寫dramatic的故事。”網易有道CEO周楓是個不折不扣的技術男，他為不能講一個驚心動魄的創業故事而略感抱歉，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地回答我的問題。在評價自己的公司或者產品時，他只用“還不錯”、“及格吧”這樣謹慎而低調的形容詞，和很多互聯網公司的頭兒不太一樣。

提及有道，這個背靠網易、周楓為之奮斗了近8年的創業公司，互聯網行業評論者會用“沒有存在感”來形容。這有些不符合有道的成績，去年，網易有道整個公司的收入在一個億左右，旗下有網易在移動互聯網用戶量最大的客戶端—有道詞典，2013年6月，網易有道詞典（桌面版+手機版）用戶量超過3.5億。

1996年，周楓是王小川在清華大學計算機專業隔壁宿舍的同學。

畢業13年后，這屆學生已經遍布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各個角落，有些人已經小有名氣，除了搜狗CEO王小川，還有前盛大邊鋒總裁、現啪啪應用創始人許朝軍，Google中國的第一任技術總監、浪淘金創始人周杰，團八百創始人胡琛等。

大三那年，這幫二十歲的男孩們開始在校外接項目，包括周楓、王小川、胡琛在內的很多人，參與了一度成為中國最大校園交友網站的ChinaRen的創建。2000年，隨著搜狐對ChinaRen的收購，這批清華技術男進入搜狐工作，而一心想做教授的周楓選擇了出國讀書。

周楓和網易創始人丁磊相識于2004年。

那時候，周楓還在美國伯克利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丁磊苦于尋找防止垃圾郵件的方法，他翻閱國外相關論文時偶遇周楓的論文，馬上打電話到美國。之后他們還合作了一次性密碼認證系統“將軍令”的開發，此產品用于提高在線游戲用戶賬號的安全性，形式類似現在網上銀行普遍采用的動態密碼。

至于為什么終止了教授之夢，周楓給出的答案是，伯克利沒有本校學生留教的傳統，再者國內互聯網行業的機會很多。在外界看來，丁磊為了留住周楓，居然允許他在網易內部獨立創業，給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這實屬少見。

2005年，周楓在丁磊的鼓勵下回國創建網易有道，主營業務是搜索。那時百度剛在納斯達克上市，搜索市場展現出巨大的商業前景。跟隨周楓創辦有道的胡琛在接受《創業邦》雜志采訪時曾說，當時網易對搜索的投入特別大，保守估計一年可能有上億元。但搜索需要入口，網易沒有，對搜索同樣感興趣的搜狐也沒有。這一年，同學王小川在首次嘗試搜索業務不順之后開始埋頭開發搜狗輸入法，也就有了后來通過輸入法導入瀏覽器，再通過瀏覽器帶動搜索流量的“三級火箭”模式。

“我覺得我們能力有限吧，另外一方面的話，好像從零開始做搜索的，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靠搜索盈利似乎只是百度的事情，周楓和有道團隊開始探索向垂直搜索領域轉型，“需要增加一些特色”。其中包括有道閱讀、博客搜索、購物搜索等細分領域。

2007年，博客興起，對大量的博客內容進行篩選的需求日漸膨脹。當時有人認為，“由內容創作、博客發布、博客搜索、RSS閱讀構成的博客產業鏈已經初步形成。”有道趁機上線了博客搜索產品。但博客的熱潮很快褪去，有道博客搜索自然夭折。

在經歷了博客搜索的失敗，平臺搜索和購物搜索的不溫不火之后，令周楓意想不到是，詞典這個看起來很冷門的業務成了有道最具活力的項目。這是周楓的學弟包塔和其他幾個年輕人為了解決已有網上詞典詞庫量太小的問題而創作的產品。最初，詞典只是有道搜索首頁上的一個Tab。

2007年年底，因為網頁版詞典用戶猛增帶來的信心，有道發布了第一版PC客戶端。2009年年初，詞典發布第一個手機版本（塞班版）。有道詞典負責人包塔在回憶文章中寫到：后來我們常常開玩笑說，有道詞典能有今天，全靠丁磊帶大家團購了諾基亞E71。

有道詞典曾和諸多競爭對手狹路相逢，其中包括，2008年谷歌和金山聯合推出的谷歌金山詞霸，2010年騰訊發布的QQ詞典。但所幸，不斷改進的新功能、極好的用戶體驗和口碑積累保住了有道詞典的地位。根據艾瑞調查結果，2011年年底，有道詞典已經超過經營了15年的金山詞霸，成為用戶在移動端最常使用的詞典軟件。

有道詞典的優勢之一是查詞覆蓋度。在發現采購數據內容無法滿足用戶需求時，有道組建了專業的編輯和質量監控團隊，自主開發基本詞庫，還重金購買柯林斯英漢雙解大詞典、21世紀大英漢詞典等專業、權威內容供用戶免費使用。

如今，有道詞典拿下超過50%的市場份額，月活躍用戶達到5000萬，日活躍用戶超過1000萬，和用戶量1.2億的網易新聞客戶端一道，讓網易沒有錯失移動互聯網的船票。

這份意外之喜對于一直默默無聞的有道有些特殊的意義，周楓引用布拉德·皮特主演的電影《點球成金》臺詞：“里頭說，你真的撞上一些成功，才能有真正的自信。”

周楓很少談論“平臺”或者“入口”，在他看來，服務用戶，當用戶數量夠大時，去談布局、談入口才有意義。而且，只要有足夠的用戶，產品就有成為平臺的機會。而有道可能還在前面那個階段。

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比人們想象中要快，在移動互聯網入口是什么尚不明晰時，巨頭已經開始跑馬圈地，阿里巴巴收購了高德地圖，百度收購了91無線，騰訊、360、UC優視都自建了應用分發渠道。

這是一個博弈的過程，多家渠道互相競爭很激烈，恰好讓有道這樣的應用開發者有了更大的話語權。“任何一個應用發新版的時候，他們都很想爭取你的首發，就會給出各種各樣的條件，說你來我這里吧。”在周楓看來，“明年多半還是這樣的”。

這并不意味著，網易不準備自建渠道或者將產品平臺化。接下來，有道詞典的戰略方向是“一托二”。“一”指完善有道詞典核心功能，成為全國最大的英語學習者聚集地。“二”指在線英語教育和專業翻譯，這兩者都是部分收費的項目。

年內會上線的在線英語教育版塊尤顯神秘。周楓不愿意透露產品的具體形態，只說，“肯定是做有道和網易比較擅長的事，依靠我們現有的用戶群。我應該不會去做幼兒英語，我們也講過說，不會把線下課程和教材照搬到線上的。”包塔透露，有道在線教育一定會注重交互性和大數據分析。目前，網易現有的在線教育產品，已經有網易杭州研究院負責的網易公開課、網易云課堂。

在專業翻譯領域，有道是將線下零散的翻譯生產力組織起來，通過互聯網實現更有效合理的利用，企圖建立“翻譯行業的亞馬遜”。有道專業翻譯上線一年多，已擁有近千名譯員，累計客戶超過5萬人，月收入逾百萬。在包塔看來，國內翻譯市場是一個近300億的大盤子。

對于外界都樂于傳播丁磊將多數注意力轉移到養豬上，周楓覺得有些滑稽，“豬確實在養，但也只是一些同事而已”。他回憶2009年丁磊就談起好生意在手機上。一直以來，丁磊將網易的產品線規劃為四大產品線：資訊、娛樂、教育和工具，有道公司的產品涉及后兩大板塊，在丁磊戰略布局的重要地位和角色不言而喻。丁磊經常晚上11點給周楓發短信，談論有道具體產品的功能。有時候，他們會聊至凌晨3點。

近年來丁磊減少了露面次數，兩次出現在公眾面前，一次是為了云音樂，一次是有道旗下有道云筆記2周年發布會。云筆記負責人蔣煒航也是丁磊源于一篇論文從網上結交的朋友，丁磊將其介紹給周楓。2011年，蔣煒航加入有道，創辦個人云產品—有道云筆記，旨在解決個人資料和信息跨平臺跨地點的管理問題，類似Evernote印象筆記。Evernote的創始人Libin曾將這種產品形態形容為大容量虛擬大腦。丁磊希望能以此復制郵箱的成功，稱云筆記很可能成為下一個互聯網基礎性服務。截止2013年6月有道云筆記用戶量已突破1500萬。

網頁搜索、有道詞典、有道云筆記、以及原購物搜索、購物助手整合成的惠惠網等一系列產品，都不屬于活躍度較高的社交、新聞和游戲領域的產品，也是有道公司“沒有存在感”的一部分原因。

周楓傾向于用美國移動應用分析工具提供商Flurry給出的兩維圖表，解釋有道詞典這樣的工具性產品的廣告價值。用戶忠誠度和使用頻度是衡量手機應用的兩個標尺，最有價值的是兩者皆備的社交和新聞類應用，有道詞典屬于第二類，高用戶忠誠度但低使用頻度，休閑游戲則屬于第三類，高使用頻度但低用戶忠誠度。在周楓看來，前兩類都具備廣告價值。

甚至，由于有道詞典的用戶集中在學生和白領群體，更符合精準廣告的大趨勢。別克、福特、吉普旗下中低端價位的品牌都看中有道詞典的用戶群。除此以外，有道的廣告平臺在教育行業也頗受親睞。據包塔介紹，網易詞典已經有連續數年、年消費額超過五百萬的大客戶。今年上半年，有道詞典的廣告收入翻倍，并有望在年底實現盈利。

在考慮商業模式的同時，技術出身的周楓希望能兼顧用戶體驗。有道詞典的廣告位相對量少，啟動廣告的時間次數有限制，而且每則廣告都有關閉按紐。通過這個關閉按紐，有道詞典收集用戶對廣告的反饋，如果關閉率比較高的話，就會將廣告下架，讓客戶更改。“以用戶體驗為中心，不光我是這樣，我非常非常確信，丁磊從頭到腳，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也都是這么想的。”在采訪過程中，周楓不斷地重復這個理念。

有道所在的創業大廈躲在清華科技園最西北角，隔條小徑就是谷歌中國的大樓，再往遠一點是搜狐。周楓和所有同事坐在大平臺上一起辦公，甚至沒有一個自己的格子間，我只能從桌上擺放的家人照片分辨他的位子。

現在，有道團隊已經有近五百名員工，周楓意識到他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的想法，于是開始放權給項目經理。但這并不容易。因為“很多決策來自很隱性的信息，不是正式會議就說得明白”，于是周楓盡量保持每天中午和幾大產品線負責人一起吃飯。此后，他若對某個產品有什么意見，他會發封郵件給負責人，并認真地在后面附加一句“這只是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