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唐代詩人魚玄機的愛情悲劇

[摘 要] 唐代女冠詩人魚玄機短短二十六年的生命歷程里，雖然存詩僅僅50首，但她卻是是攜著輕靈的詩意來去的。在唐代屈指可數的女性詩人中，晚唐女詩人魚玄機獨樹一幟，她的坎坷人生軌跡及其在特定的生存環境下孕育的天才詩情，讓后人為之驚嘆。她的每一首詩莫不蘸滿了對“生”之不息熱愛和對“愛”之不懈追逐。她是攜著詩意的輕靈而來的女子，她一生苦苦執著的愛情注定如詩般變幻莫測。

[關鍵詞] 女冠詩人；魚玄機；愛情悲劇

一、衣帶漸寬終不悔——魚玄機用自己的詩筆抒寫心靈痛苦，傾吐對愛情的熱烈欲望，把情感剖析給世人看

愛情是人類社會永恒的主題。黑格爾說“愛情在女子身上特別顯得最美， 因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現實生活都集中在愛情里和推廣成為愛情。”[1]像魚玄機這樣有才情的封建社會女子， 更是把愛情視作她的全部生活和希望。而中國傳統倫理存在著窒息人性的價值導向，把一切正常的生活欲望看成罪惡，對女性有更多滅絕人性的桎梏，她們對生活的渴望、對愛情的追求與心中的青春激情都在三綱五常的禁錮中被扼殺。而魚玄機卻敢用自己的詩筆抒寫心靈痛苦，傾吐對愛情的熱烈欲望，把情感剖析給世人看。一首《聞李端公垂釣回寄贈》[2]詩言“自慚不及鴛鴦侶，猶得雙雙近釣磯。”其實魚玄機是借用劉晨、阮肇天臺遇仙的典故，在詩中稱其為阮郎，自比為仙女，希望與他結為伴侶。并慨嘆連水中的鴛鴦尚且能夠雙雙在釣磯上觀看，自己卻眼睜睜望著心儀之人歸來不得接近。李郢收到詩后回寄了一首《江邊柳》[3]。詩中李郢安慰魚玄機“江上別筵終日有”，被人遺棄也不必特別難過，因為當時社會上像她這樣的女子幾乎天天都有。“綠條春在長應難”容顏漸衰也不必過于憂傷，這是自然規律。李郢以顧左右而言它的方式婉拒了她的請求。然而，魚玄機并沒有就此放棄自己的追求愛情的權利，繼續賦詩表達自己真摯而熱烈的情懷，作了《賦得江邊柳》（又作《臨江樹》[4]。詩中她渴望李郢能眷顧一下自己這條可憐的小魚，但李郢卻是“跡登霄漢上”，魚玄機只得“無路接煙塵”。不久，曾與李億一同參加過科舉考試的溫庭筠來到長安，魚玄機有《冬夜寄溫飛卿》[5]。詩中傾訴了自己孤苦伶仃難以入眠的愁怨之情。“不眠長夜”應是她當時的真實心境，“怕寒衾”不僅是感覺的寒冷，更是一種內心的凄涼。整句流露出了一種渴望有人陪伴以驅走冬夜的寂寞恐慌的情緒。李近仁曾在咸通年間作過汝州刺史，與之相識后其儒雅的風度吸引了魚玄機，魚玄機有《迎李近仁員外》[6]。詩中先用“喜鵲”、“花燈”渲染迎接李員外的歡快之情，并將其比作潘岳，末句更是洋溢著與之相聚的欣喜和興奮。透過此詩我們可以感受到魚玄機對愛情的強烈渴求。直至命運終結的那一刻魚玄機這個唯情至上的女人也沒能完全擁有到真正而持久的美麗愛情，與她的初戀及“丈夫”李億短短幾個月的幸福婚姻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魚玄機把愛情視為一個女人生命里最美的光焰，可惜她過早的隕落在了時代的悲劇里，成了人類永恒話題“愛情”的一個匆匆過客。

二、她是人間惆悵客——魚玄機將女性意識作為與阻礙其愛情的強大社會力量相抗衡，她必定是輸家

在那個時代，苦苦追求幸福的魚玄機事實上很難得到真正的愛情，找到真正的歸宿。魚玄機渴望真摯的感情，需要一個安穩的立足之地，可是在“士有百行，女唯四德”的封建道德統治之下，即使她因美貌、才情受到文人學士的寵重，但終究難以擺脫悲劇的命運，李郢等人最終也沒有接納她。男人們對這類感情的處理是理智的，他們只是求得一時的歡娛，或者作為日后炫耀自己的另一種資本，一旦涉及到婚姻時他們便避而遠之，沒有誰愿意將這類沒有社會背景的女子娶回家，更何況是被人拋棄后又出家的一個女冠。因此每一次她試圖逃離昔日的悲痛陰影，而現實卻屢屢讓她品嘗更深的苦痛。她的真情付出換回的依然是無情和冷漠。雖然在感情上屢遭挫折，但魚玄機對感情的執著追求正是詩人作為女性自我意識的表現。雖然這種行為還不能稱之為完全自覺的女性意識行為而是一種潛意識的女性意識的覺醒。雖然，由于社會制度、社會經濟的局限性，這種這一時期的女性意識只能表現為行為主體在行為上一定程度上的張揚。顯然，依一個才情女冠詩人魚玄機是難以做到，完全憑自己將女性意識作為與阻礙她愛情的強大的社會力量相抗衡的，這，也就注定了魚玄機無法收獲她短暫一生中孜孜以求的愛情；這，也就注定了她的愛情悲劇發生的必然。

三、誰執著了誰的等待——在抒發她自己存在的本真意義的同時卻抹殺了別人存在的本真的意義，最終她輸給了自己

這個沒被算命先生算中命的女孩——魚玄機，只不過是在抒發著自己存在的最本真的意義——愛，但她在抒發她自己存在的本真意義的同時卻抹殺了別人存在的本真的意義，所以她只能被律條斬斷追求本真意義的步伐。

她追求的個人存在的本真意義本無可非議。正如馬克思所說“任何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生命個人的存在……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張愛玲則用不同的語言闡述了同樣的認識“人是活在一個時代里的，可是這個時代卻在影子似地沉下去，人覺得是自己被拋棄了。為了要證實自己的存在，抓著一點真實的、最基本的東西……回憶與現實之間時時發現尷尬的不和諧，因而產生了鄭重而輕微的騷動，認真而為有名的斗爭。”[7]“個人等得及，時代是倉促的，已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8]“一轉眼也就變成許久以前了，什么都完了”，人生的故事只是在一段琴弦、一爐沉香、一壺茉莉香片的片段中就終結了……也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朦朧地的生在這屋子里，也朦朧地死在這里么？死了就在園子里埋了。[9]”貼切地描繪了魚玄機的人生和情愛，正是她對“愛”義無反顧的執著，而使得因此過早的凋零枝頭，至今她一腔為“愛”執著的豪氣仍在世間回蕩。

四、生命被畫上句點之時即是愛情涅槃之始——魚玄機的詩歌為愛而作，她的生命為愛而存在，她為愛而走向刑場，因此她的生命和詩歌浸透著愛情的血與淚

在魚玄機短暫的26載人生歲月中，她的詩歌是為愛而作的，同時她的生命是為愛而存在的，她最終也是為愛而走向刑場的。她的詩歌中關于男女情愛的描寫，實際上表達的是世人對于人性中“欲望抒發與肯定。正如柏拉圖在他的《會飲篇》中就明確表示“愛欲是一種原始生命力”；又如“凡是精神必有屬于他實質的肉體成分”；“虛假的精神是肉體的否定，真正地精神則是肉體的再生和拯救”；而勞倫斯干脆說成了“說到底性的吸引就是美的吸引，性與美是同一的”。當然，只有心中有愛的人才能深刻地讀懂她的情與愛，才能通透地領悟她的遺恨與決絕，可是，她終究沒能遇到和等到這樣的一個男子！所以她輸給了現實！但即便如此，她絕對沒有輸給愛情。因為當她年輕的生命被命運殘酷地畫上句點之時，她的愛情卻得到了真正的涅槃，詩中的愛情依然高高昂著她的頭顱！她的詩歌直到今天依然可以讓閱讀它的人挽到其中的深情，觸摸到她愛的溫度，仰望到她為愛赴死的氣度，從而才能夠帶領讀者重返那個一千多年前的盛世大唐！

魚玄機詩歌雖然數量不多，但她的詩歌對中國愛情詩的發展有著不可抹殺的功勞，促進了中國愛情詩的發展。不論是在排律詩體上的建樹，還是虛詞運用的造詣上，特別是在表現中國婦女的覺醒方面的巨大意義，在中國愛情詩歌中是不可不提的，特別是其排律詩所取得的成績，不僅在同時代的女詩人薛濤詩中沒有，就是在唐代的男性詩人中也未有人企及。今天的人們，很少去拜讀她的故事。她短暫的人生，絕世驚艷的情愛詩篇，留給人們的絕不僅僅只是對男女情愛長長的唏噓慨嘆！

參考文獻：

[1]《魚玄機詩編年譯著》[M]彭志憲張燚著1993版.

[2]《論魚玄機詩》[J]（徐州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3期夏春豪（淮海工學院社科部，連云港.

[3]艾芹《魚玄機的女性意識及其愛情詩》[J]<齊魯學刊>第5期1987.

[4]江合友胡憲麗《婚姻困境與魚玄機的主體意識》[J]<邯鄲學院學報>第4期2006.

[5]羅石周加勝《魚玄機悲劇命運探因》[J]（黃石理工學院學報>第4期2007.12.

[6]穆薇《魚玄機女性主體意識的產生與毀滅》[J]<集美大學學報>第2期2007.6.

書中文摘：

[1]黑格爾.美學（第二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1月第1版，第327頁.

[2]彭志憲.魚玄機詩編年譯注[G].新疆大學出版社，1993版.

[3]彭志憲.魚玄機詩編年譯注[G].新疆大學出版社，1993版.

[4]彭志憲.魚玄機詩編年譯注[G].新疆大學出版社，1993版.

[5]彭志憲.魚玄機詩編年譯注[G].新疆大學出版社，1993版.

[6]彭志憲.魚玄機詩編年譯注[G].新疆大學出版社，1993版.

[7]張愛玲、流言【M】上海、五洲書報社，1944.

[8]張愛玲、傳奇【M】上海、五洲書報社，1944.

[9]張愛玲、私語、流言【M】上海、五洲書報社，1944.

作者簡介：張雪梅，女，云南保山學院人文學院教師，副教授。專業研究方向為寫作學、課程論、禮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