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與性別：女人無處可逃的軀體

摘 要：在當代文壇上，林白無疑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她在主流敘事之外，始終堅持女性書寫立場，用對女性無處可逃的身體的袒露來揭示女性在男權中心的自我變異。《說吧，房間》自覺的沖出了“沉默的羅網”，她不再依靠男人的視角來救贖女性，而是用自身獨特的女性經驗來描述女人身體上每一步的成長歷程。她以強大的語言沖擊力，讓我們不得不側耳傾聽來自女人身體和靈魂深處的喁喁之聲。

關鍵詞：女人 身體 成長

在90年代的女性寫作中，林白無疑是最具性別意識與性別自覺的作家之一。在1996年完成的長篇小說《說吧，房間》，卻完全脫離了她以往的對于女性“身體經驗”的夢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當代職業女性在現實生活中將事業，性欲，愛情與身體融合在一起時的困惑與絕望。她們拖著自己“龐大而變異”的身體無處可逃，亦可說無力可逃。

一、女人·事業·身體

女性解放，亙古不衰的話題，在如今看來似乎在各個領域上得到了勝利，然而何為真正的解放？她們在承擔傳統的家庭角色的同時，還必須在心理、生理上承擔現代的社會的角色。在如今仍然以男權為主的社會中，在男性話語的權威里，女性不能僅僅依靠能力來得到認同，依舊要將自己的身體放在男性審視的目光中。那種帶有充滿著感官欲望的、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掠奪下，女人的身體開始變異，就會變成沉默、弱小的“灰鼠”。

在林白的筆下，林多米就是那只沉默、弱小的灰鼠。“總是穿著灰色的衣服，又矮又小，千年不換的馬尾辮，走路只能看地上，總是受驚似地匆匆忙忙”。明明有著良好的教育背景，有很好的文化修養，卻只能在這堆灰色的圖案中感到窒息。為了生存，為了女兒扣扣，只能獨身來到深圳，卻一無所獲。一次次的求職過程，是一次次有人變成老鼠的過程，這只灰色的老鼠卻依舊長著人的臉，無法躲到陰暗的角落，無論是在哪里都躲不過一張張人的臉，或者說是男人臉。本應是灰鼠般靈巧的身體卻變得異常龐大，在男權強權的社會中，漸漸被圈住，被擠壓，無力逃脫。

在男性文化構建的價值體系中，一個女人的可貴之處就在于她的年輕、美麗、性感。這是現實生活中男性對女性的期望和評判的價值標準，如今已成為男權中心社會中男人、女人共同遵從的常規文化和心理。女人的身體依舊回歸“看與被看”的形式，如安內特·庫恩所說：“女人的身體是針對男性看客的，被建構成一種奇觀和景致。女人的身體通過各種方式被再現為借看客觀看并激發性欲的對象。小說中的女人們雖然有著不同的身份個性，不同的環境，但共同的性別命運卻把她們聯結在了一起；在男權目光壓迫下，她們無法縮小身體來逃離這個社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眼淚脫離身體，成為漫游的塵土，發出凄麗的嘶吼。

二、欲望·愛情·成長

林白筆下的女人的欲望永遠不是像衛慧、綿綿那樣“為性而性”，她筆下的女人有著柔弱的身軀，不斷逃離男人的“無愛之性”。在林白看來，幾千年來在男權話語觀照下“性”是“猥褻的”、“罪惡的”、“丑陋的?！薄柏澮恕辈皇轻θ换谖蚨萑肟臻T，便是縱欲而亡永不超生。而女性在“性”生活中永遠是被動者，是男性的附庸。審視林白的作品，會發現林白的筆端更多的時候是對性愛的痛苦的描寫，現實中的男性是那么的懦弱、虛偽、無能、自私、功利、殘暴，空蕩蕩的軀體里只追求感官的刺激。在一個沒有愛情的時代，女性孜孜以求愛情，而真正理想中的男人早已不存在，所以她們把和男人做愛當作是一種痛苦，一種無奈或是恥辱，最終剩下的是對男人的失望，對所謂愛情的徹底的絕望。，正如林白在中篇小說《致命的飛翔》中自陳：“我將以一個女人的目光（我的攝影機也將是一部女性機器）對著另一個優秀而完美的女性，從我手中出現的人體照片一定是去盡了男性欲望，從而散發出來自己女性真正的美”。

《說吧，房間》里的林多米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渴望一種水乳交融、靈肉升華的性生活。做愛這個詞總會讓她產生美妙的遐想，這是充滿快感的，可是實際上她只有一個擁有形同獸類的粗鄙性欲的丈夫。結婚也只是因為年紀到了，而非愛情。沒有愛情的性只是像沙粒進入了滯澀的身體中摩擦。丈夫只是由變形的面容、丑陋的動作、壓在身上的重量組成。甚至連這個天天和自己坦誠相對的男人的身體，對多米來說都是模糊的存在。軀體是女性賴以存在的根本。軀體的受辱也是女性生命的受辱。也許，在物質時代，對愛情的奢求本身就是一種虛無縹緲的烏托邦。那種至死不渝讓靈魂和肉體都沉醉其中的傳奇式愛情，原本就是女性不切實際的幻想。性在這個時代無所不在，成為男性進入世俗享樂生活的最后儀式，而對女性來說，“愛已無法到達靈魂，此岸和彼岸已經中斷”，“愛就是不愛，靈就是肉”。這種對愛情的失望與無奈，再次表明了女性在兩性對抗中所處的被動、落寞的尷尬境遇。林白以女人的感受方式，以女性身體為敘述主體，以個人身體來表達社會，帶給人們一種窒息無逃的毀滅感。

參考文獻：

[1]林白 .說吧，房間[M].青年出版社，2011.

[2]陳順馨 .中國當代文學的敘事和性別[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3] [美]蘇珊·蘭瑟 .虛構的權威——女性作家與敘述聲音[M].黃必康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作者簡介：劉明（1989-），女，黑龍江人，哈爾濱師范大學2012級碩士研究生，中文專業，研究方向為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