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學習中國古典文獻學,版本學是主干課程之一。黃永年的《古籍版本學》和李致忠的《古書版本鑒定》是必讀的兩本書。這兩本書各有特點,在某些問題上也會有分歧。
關鍵詞:版本學 古籍版本學 古書版本鑒定 雕版印刷 旋風葉 經折裝
學習中國古典文獻學,版本學是主干課程之一。而版本學的教材,首推黃永年的《古籍版本學》和李致忠的《古書版本鑒定》。
黃永年的《古籍版本學》語言口語化,詼諧幽默。整本書的開篇第一句話便奠定了這個基調——“‘古籍版本學’這個名詞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是誰制定的,我確實鬧不清楚。估計不會太古老……”。這種行文方式簡單有趣,對初學者來說是很好的。
黃先生學識廣博,個人色彩非常鮮明。對于自己的學問,黃先生相當有自信。清末學者葉德輝所著的《書林清話》,是文獻學的一部重要著作,黃先生在書中就寫了它的好幾處錯誤。例如講宋浙本時,寫道“并非凡有‘家塾’字樣的就一定是家刻本,尤其是建本中所謂‘×××刻梓于家塾’、‘×××刊于家塾’者其實統統是坊刻。《書林清話》卷三‘宋私宅家塾刻書’條把許多題為‘家塾’的坊刻本當作家刻本,而‘宋坊刻書之盛’條反把這些本子排除在外,是錯誤的”。非常直接的評價。
李致忠的《古書版本鑒定》的內容全面,結構清晰,容易使初學者建立起一個基本的知識架構。這本書的立場相對客觀,整本書很少能看到“我”的出現。
與《古籍版本學》相比,《古書版本鑒定》的語言更加周密,嚴謹,經常用“或”“或者”連接,來包涵一切的可能性。比如在講善本時,對“學術資料性”下定義:“所謂學術資料性,除了指經過精校細勘,文字上脫訛較少和經過前代學人精注精疏的稿本、寫本、抄本、印本以外,還應包括古書中那些在學術上有獨到見解,或有學派特點,或集眾說較有系統,或在反映某一時期、某一領域、某一人物、某一事件的資料方面,比較集中、比較完善、比較少見的稿本、寫本、抄本、印本。”
總體來說,李先生的《古書版本鑒定》更像是一本教材,而黃先生的《古籍版本學》則更像是課堂授課的講義。我建議初學者可以先讀《古書版本鑒定》,再讀《古籍版本學》。
另外,我特別注意了兩本教材在觀點上有分歧的一些問題。
一、雕版印刷出現的年代。
李先生認為用雕版印刷的方法印書,大概始于初唐,但雕版印刷技術發明的時間應該更早。黃永年先生則認為中晚唐出現了早期的雕版印刷,五代時轉入刻印正統的書籍。對于李先生提出的證明初唐就用雕版印刷書籍的兩個文獻證據分別進行了批駁,認為這兩條文獻都不是很可信。而且重要的是,現在并沒有發現任何經得以檢驗的初唐的印刷實物。
在這個問題上,我支持黃先生的觀點,凡事需實事求是,在沒有足夠的文獻記載和實物的支撐下,不能抱著東西的發明越早越好的心理而主觀臆斷。
二、旋風葉和經折裝是不是一回事。
李先生認為旋風葉和經折裝是兩種不同裝幀形式,旋風葉其實是龍鱗裝。
支撐這種觀點的文獻資料其中有兩條,一個是南宋初張邦基在《墨莊漫錄》的記載:“……今世間所傳《唐韻》猶有,皆旋風葉。字畫清勁,人家往往有之。”另一個是元朝王惲的《玉堂嘉話》記載:“一夕書《唐韻》一部,。……其冊共五(疑五為二誤)十四葉,鱗次相積,皆留紙縫。”
第一條資料證明《唐韻》是旋風葉,第二條資料對《唐韻》的裝幀形式進行了描述,是“鱗次相積,皆留紙縫”的龍鱗狀,所以旋風葉等于龍鱗裝。
黃永年先生認為旋風葉等于經折裝。在他的書里對李先生的兩條證據進行了分析和駁斥。黃先生的理論是這樣的:張邦基的《墨莊漫錄》能證明《唐韻》確有“旋風葉”這種裝幀形式,而《玉堂嘉話》能證明《唐韻》有“龍鱗”這樣的裝幀形式。而一部書是可以裝幀成不同的形式的,所以這兩本書中記載的雖是同一種書,但不一定是一樣的形式,所以“旋風葉”不等于“龍鱗裝”。
黃先生的這個邏輯是成立的,但卻是不符合常理的。張邦基說他生活的年代《唐韻》“皆旋風葉”,而且“人家往往有之”,所以這部書流傳下來大眾普遍看到的的就一種裝幀形式。南宋與元代所去未遠,如果王惲所見的不是一般的形式,他至少會在《玉堂嘉話》書一筆吧。
依照黃先生的邏輯,兩本書中能夠證明各自的觀點成立的文獻資料,都只有一條。李先生的證據是《涵芬樓燼余書錄》:“吳彩鸞所書《唐韻》,余在泰興季因是家見之,正作旋風葉卷子,其裝潢皆非今人所曉。”“旋風葉”與“卷子”連稱,證明這是一個卷子。黃先生的是南宋侯延慶《退齋筆錄》里記載的蘇軾在哲宗朝所上章,哲宗以一“旋風冊子”手自錄次,這里“旋風”和“冊子”連稱,證明是一個冊子類的東西。
我們對這兩條文獻進行分析:首先,李先生所引的《涵芬樓燼余書錄》里的文字是“旋風葉卷子”,是明確的旋風葉這種裝幀形式和卷子的連稱。而黃先生所引的《退齋筆錄》里是“旋風冊子”,這里的“旋風”可能是旋風葉這種形式,但也可能是這個冊子的形容詞,就是一個非常方便的冊子。其次,《涵芬樓燼余書錄》記載錢曾見到的是吳彩鸞所書《唐韻》,是跟他所引的其他幾條文獻資料緊密相關的,這樣是進一步證明。而《退齋筆錄》里的“旋風冊子”是一個孤證,沒有其他資料證明宋哲宗所拿的冊子是個什么樣子的。
因此我同意李先生的觀點,旋風葉和經折裝不是一回事,它們是兩種不同的裝幀形式。
參考文獻:
[1] 黃永年:《古籍版本學》,鳳凰出版傳媒集團、江蘇教育出版社,2009
[2] 李致忠:《古書版本鑒定》,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
[3] 葉德輝:《書林清話》,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作者簡介:何曦 (1986.3-),女,山東省汶上縣人,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職稱: 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