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靈魂女神賽姬的全新解讀

摘 要：《裸顏》是路易斯以“丘比特與賽姬（Cupid and Psyche）”的神話傳說為藍本創作的小說，“丘比特與賽姬”的故事最早出現在阿普列烏斯（Lucius Apuleius，生于西元125年左右）所著的《變形記》（Metamorphoses，又稱“金驢記”The Golden Ass）中。

關鍵詞：裸顏 靈魂 自我 新角度

賽姬因為自己非凡的美貌遭到維納斯的嫉妒，維納斯請求自己的兒子丘比特利用愛的弓箭使賽姬愛上世界上身份最卑微品行最惡劣的男人來折磨賽姬。不料丘比特對賽姬一見鐘情，不但沒有遵從母親的命令還把賽姬藏在一個山谷的宮殿里。因為神不能與凡人通婚，為了隱藏身份丘比特總是趁著夜幕來到賽姬身邊，在黑暗中陪伴賽姬。盡管賽姬對丘比特的身份充滿好奇，但是丘比特一再告誡賽姬不要試圖看到他的容貌否則會親手摧毀他們的幸福生活，為了能和丘比特長相廝守賽姬許諾遵從丈夫的意愿。然而在兩個心懷嫉妒姐姐的慫恿和誘騙下，賽姬違背了對自己丈夫的諾言。她趁丘比特熟睡之際拿著油燈窺視自己的夫君，由于丘比特太過俊美，賽姬一時忘情不慎將一滴燈油滴在了丘比特的肩膀上。丘比特被滾燙的燈油燙傷，憤怒的離去。賽姬為了能夠得到丘比特的原諒，跋山涉水不顧艱險的尋找丘比特。維納斯為了阻止賽姬設置了重重的障礙，讓賽姬去完成凡人不能完成的任務。美麗而善良的賽姬總是在最危難的時刻得到幫助，她歷盡艱辛終于完成了維納斯的刁難。復原的丘比特也原諒了賽姬，并懇求宙斯封賽姬為女神。宙斯答應了丘比特的要求，從此在奧林匹斯山上多了一位靈魂女神賽姬。

在《變形記》中，這個傳說是主人公魯巧眾多奇遇和見聞之一，雖然從篇幅上看阿普列烏斯很看重這個傳說，但也只能稱其為一個美妙的插曲。路易斯首先從篇幅上對這個神話進行了擴充，極大的豐富了故事的內容，歸納起來主要是背景的交代和人物的細化與增加。在《變形記》中只簡單交代了賽姬出生在一個希臘的小城邦，而在《裸顏》中路易斯為故事的發生設計了獨特的時空背景。故事發生在小亞細亞邊陲，黑海附近，一個未受古典文明熏陶的蠻荒小國——葛羅國；時間是在“蘇格拉底亡故和耶穌基督誕生之間，也就是希臘理性文明逐漸往周圍世界傳布的時候。”在人物方面，對原來傳說中一筆帶過的賽姬的父王母后以及兩個姐姐進行了詳細的刻畫，還增加了希臘學者狐、大祭司、侍衛長巴狄亞等眾多個性鮮明的形象。

不僅是篇幅上，在敘事手法和情節設置上更是采取了大刀闊斧的改變。原本的傳說是被一個老婦人講述的，以第三人稱全知全能的視角呈現。《裸顏》則是以第一人稱“我”，但不是賽姬本人，而是她的大姐奧璐兒的角度敘述的。整個小說是以奧璐兒對神的控訴組織起來的，奧璐兒控訴神明奪走了她全部的愛——賽姬。在奧璐兒的控訴中我們了解了賽姬成長的全過程，對賽姬苦難的始末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認識。奧璐兒的視角令整個故事煥然一新，就如同我們一直面對著一尊塑像的正面，有一天我們走到了它的背面卻欣喜的發現原來這里別有洞天。因為是由事情的參與者講述的，我們會發現自己竟輕而易舉的忘記了從前的那個版本，不帶任何質疑的全身心的投入到小說中。前面所說的所有變動，必然帶來情節設置的巨變。小說也沒有過多復述賽姬如何被維納斯折磨非難，最終越過一座座難關與丈夫破鏡重圓。整個小說似乎一直圍繞著奧璐兒，奧璐兒如何愛著賽姬，怎樣因為愛而將賽姬陷入困境，最后又因為賽姬身心遠離的雙重痛苦而用繁重的政務麻痹自己。我們會一度以為這部小說的主角不是賽姬而是奧璐兒，直到奧璐兒在生命盡頭所看到的種種異象或幻想才讓我們恍然醒悟，原來奧璐兒對自己靈魂不斷求索正是對賽姬的永恒的追尋，所以奧璐兒也是賽姬。不得不說這樣的情節設置真是匠心獨運，令人回味無窮。

自古以來因為賽姬（Psyche，意為“靈魂”）這個名字特殊的象征意味，人們就反復推敲著神話中的寓意。“覺得它所反映的正是靈魂對神性（divine nature）的向往與渴慕，而賽姬被逐出神宮后的受難過程，恰好象征靈魂與神合一之必需經歷的重重考驗。”“路易斯套用這則神話作為《裸顏》的基本情節，所要刻畫的正是靈魂與神復合的經過。”不同的是，路易斯通過奧璐兒這個人物顛覆了故事原本的性質。當賽姬被放逐，震怒的神對奧璐兒預言“女人，你將認識你自己，復現你的任務，你也將成為賽姬。”在路易斯的版本中，奧璐兒和賽姬是合二為一的。奧璐兒是平凡的人，甚至還不及普通人，因為她丑陋的外貌無法得到別人的認可，她一直覺得自己被他人排斥和討厭著。賽姬則是所有美好的化身，不僅容貌出眾心地善良，“她‘自然而天成’——是每個女人，或每件事物應有的本樣，不像其他人或事物多少都有差爽”。就是相差如此懸殊的兩個人卻是一個整體，賽姬被深深的埋藏在奧璐兒的軀體里，是愛讓奧璐兒最終體驗到了賽姬的存在。奧璐兒對神明控訴的過程也是對自己拷問發掘的過程，路易斯想告訴我們，應該不斷用愛去挖掘自己發現自己純良自然的那個本來的自我。《裸顏》不是對“丘比特與賽姬”神話的簡單擴寫，路易斯賦予了這個故事新的生命。賽姬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她是人本身最本質的存在，是人必須不斷認識和求索的善良美好的自我。

參考文獻：

[1]《裸顏》[英]c.s.路易斯，譯者曾珍珍，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

[2]《金驢記》[古羅馬]阿普列烏斯，譯者.劉黎婷，北京，譯林出版社.2012年

作者簡介：張瓊（1988-），女，河北秦皇島人，河北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