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文化視野下的身體觀

摘 要：身體在大眾文化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但單純以后現(xiàn)代的視角考察身體難以發(fā)現(xiàn)身體在當下歷史語境中的特殊性。本文通過對古希臘和中世紀身體觀、近代理性身體觀、現(xiàn)代主體性身體觀的梳理和總結，在縱向的歷史維度中確定大眾文化中的身體所具有的“否定性的缺席”特征，同時主張大眾文化中的身體應當回答此在在世的意義問題從而承擔個體偶在對無限性的尋求。

關鍵詞：身體 大眾文化 缺席 個體偶在

從古希臘到中世紀，身體一直被當作一個嚴肅的事情對待，盡管在與靈魂的對立話語中，身體被看作是牢籠與枷鎖。無論是柏拉圖還是亞里士多德，奧古斯丁還是托馬斯·阿奎那，表面上看，他們各自對身體與靈魂的看法截然相反，但仔細考察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在身心關系的論述上，他們卻存在兩個共同的特點：1）對身體的貶斥或肯定其目的都是為了擺脫人之存在的有限性，以尋求個體生存的確定性，在柏拉圖那里，這種確定性體現(xiàn)為理念，在奧古斯丁那里體現(xiàn)為上帝；2）對靈魂的頌揚和呼喚始終離不開對身體的相應表述，簡言之，不管是認為靈魂可以脫離身體還是認為靈魂與身體不可分，身體始終在場。身體要么作為否定性的存在，要么作為某種程度上肯定性的存在（即使是亞里士多德和托馬斯·阿奎那也肯定靈魂具有的優(yōu)先地位），兩方面共同表明個體生存境遇中身體之維的不可或缺。唯有理解了身體在通往存在之路上的此種奠基性，我們才能更深刻地把握近代以來尤其是理性主義思潮下身心關系的特點。

理性主義下的身心關系已經(jīng)不能用二元對立來概括，因為身體并沒有取得與心靈對等的地位，準確說來，身體與心靈的關系是徹底的分離。心靈（理性）的不斷膨脹，身體（物質）的缺席、不在場，兩者構成了理性時代身心關系的特點。此中也有兩點值得注意：1）理性的膨脹并不代表人內(nèi)心精神的豐富，相反，由于失去了救贖的上帝，人在理性的盲目指引下心靈越來越空虛，對個體生存的意義更加迷茫；2）身體的缺席并不代表人們對物質享樂的拒絕，相反，由于對身體的機械認識，個體轉而在揮霍物質財富中尋找生命的實在感。

尼采開啟了身體的時代，我們今天對身體的言說都要歸功于他不遺余力地呼喊：“我完完全全地是肉體，此外什么也不是。”身體在尼采以后的這一階段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作為主體的身體已經(jīng)不是古希臘時期單純的物質肉體，而是屬靈的肉體、有意識的身體，此時的身體已經(jīng)不是一個純粹的物理概念，而是具有了形而上的意味。我們也試圖概括出這一階段身心關系的特征：1）精神不再具有獨立自足的地位，而是與身體融合，形成“身體-意識”的綜合觀念；2）身體的形而上闡釋使得身體獲得了一種神圣性質，成為個體在世存在的根基。

大眾文化研究是在后現(xiàn)代語境下誕生的一股學術思潮，其目的在于批判精英意識、階級意識，對抗由少數(shù)人主導的高雅文化和國家主流意識形態(tài)。大眾文化研究從一開始就面臨道德批判和審美批判的責難，而圍繞這一責難，諸多學者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就身體而言，身體在大眾文化的裝扮下日益呈現(xiàn)技術化、商品化的傾向，不管是主體的身體還是欲望的身體、權力的身體都轉化為消費的身體。如果脫離了對歷史語境中的身體考察，我們很難發(fā)現(xiàn)消費的身體在后現(xiàn)代社會中弊病何在，不妨將文化研究中的身體觀與古希臘、近代和梅洛龐蒂的身體觀作一番比較，從中我們或可窺見身體在大眾文化中的根本性轉變。

前面我們已經(jīng)指出，古希臘和中世紀的身體主要呈現(xiàn)為否定性的在場，近代的身體則體現(xiàn)為肯定性的缺席，尼采以后的身體又轉變?yōu)榭隙ㄐ缘脑趫觯覀冏穯柕氖歉？乱院蟮纳眢w狀況如何？我想把它概括為“否定性的缺席”。要想判斷身體在每個時期的在場或缺席，我們主要是從存在的角度考慮，因為我們一再地與這樣一個命題相遇：個體偶在如何把捉生命的整全？首先，大眾文化中的身體不再承擔此在在世的意義，后現(xiàn)代哲人拒斥身體的形而上訴求，剝離身體的主體性光環(huán)，拆解身體各維以形成各自散落的碎片，所以身體呈現(xiàn)為否定性的身體。其次，否定性的身體又體現(xiàn)為追問存在意義的缺席。后現(xiàn)代主義告訴我們，身體不能通達存在，事實上，什么也不能通達存在，關于存在意義的設定只不過是人為的幻象，個體偶在本身才是真理，而且是唯一的真理。我們可以將大眾文化中身體的缺席與笛卡爾主義中的身體缺席進行比較，后者的身體雖然下降為機械性的存在，但至少是可以確定的客觀實在，冰冷卻真實。而前者的身體如風中云霧，飄散不定，只不過是能指的符號。

所以關于大眾文化的爭論，重要的不是大眾文化有沒有價值承擔而是如何承擔。同樣，我們要回答的不是大眾文化能不能推進民主化以及政治多元化，而是在實現(xiàn)了政治民主化和多元化之后個體生存的偶在性由什么來承付以及通過什么才能聯(lián)結個體的有限性與宇宙的無限性。在古希臘和中世紀，這個承擔者是靈魂，在近代是理性（心靈），在現(xiàn)代則是身體，那么在當代呢？后現(xiàn)代可以否定形而上學，否定邏各斯，否定主體，但如果連人生意義的追問都否定了，那世界就只能陷入一片虛無了。值得慶幸的是，大眾文化中的身體擁有另一種特性：變動。身體在各個角色間的游離碰撞必然指向一個看不見的實在，消費的身體同時也是發(fā)展的身體，不斷漂移的過程同時也是不斷建構的過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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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33

作者簡介：張心繹（1989.1-），江蘇如皋人，就讀于蘇州大學文學院文藝美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