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底子：良好習慣的培養(yǎng)

今年一月底二月初，有幸參加了學校舉行的中德友好學校的校際交流活動，遠赴位于德國中部黑森州的赫爾曼利茨中學參觀學習。一周的時間，雖很短暫，但德國的教育卻給我留下終生難忘的印象。如果非要用兩個字來形容我的感受的話，那我只能選擇——震撼！我所震撼的并不是他們的學校建筑如何富麗堂皇，也不是他們的校長和名師的前衛(wèi)理念如何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更不是他們?nèi)嗽斓摹敖虒W秀”如何花枝招展，令人刺激。我所深深震撼的仍只是兩個字——習慣。有人說，好的教育就是培養(yǎng)好的習慣。這話雖不夠全面，但絕對有其道理。這里，我要再比較嚴謹?shù)貜娬{(diào)一句：教育的底子，就該是培養(yǎng)良好習慣。先請分享一下我的幾點見聞。

一、微笑成了一種習慣

置身于德國赫爾曼利茨中學，最令人感到溫馨是來自師生的微笑和問候。一天從早到晚，無論你置身于校內(nèi)什么地方，只要有德國師生與你相遇，都會向你微笑示意，并問候一聲“你好”。起初，我還以為他們是在對我們客氣呢。不久就發(fā)現(xiàn)，我們的想法是錯誤的。德國師生間、師師間、生生間也是一樣溫馨的微笑和問候，而且還更自然、活潑一些。

有人說，微笑是世界上最美的情感姿態(tài)。我要說，微笑也是人世間最高雅的肢體語言，是一朵尚未綻放的溫馨的玫瑰。當我們微笑時，其實生活也在微笑。有人說，微笑展示了一種素養(yǎng)。我要說，微笑的實質(zhì)是親切，是尊重，是友好，是關(guān)愛，是鼓勵，是溫暖生命的陽光。保持微笑的心態(tài)，人生會更加美好。有人說，微笑是種子，誰播種微笑，誰就能收獲美麗。我要說，我們微笑地面對世界，世界就會向我們微笑。請不要吝嗇贈予別人微笑，因為它不但不會使贈送者變得拮據(jù)，反而會使贈送者自己變得大度而富有，更會使收受者感到尊重和關(guān)愛的溫暖。一句話，微笑能把人的生活點綴得更精彩和豐富，把人的心態(tài)修養(yǎng)成更高尚、達觀與陽光。想到這些，我終于明白了，赫爾曼利茨中學的校園為什么會處處鮮活著花苞初綻的微笑。也終于想通了，我們游歷德國海德堡、法蘭克福、特里爾等地時，為什么同樣也處處是溫馨的微笑與問候。看來，德國的教育真的使人懂得了微笑的本質(zhì)和價值，真的教學生學會了微笑與問候。

想到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國內(nèi)的中學校園。在我們這個具有世界禮儀之邦美譽的國度的校園里，真誠而溫馨的微笑與問候怎么就少得可憐呢？是學生天生就不會微笑，不懂得問候嗎？顯然不是。是我們的學校不夠重視嗎？也肯定不是。我們不是總在要求學生要學會文明禮貌嗎？我們不都在努力打造“微笑課堂”和“微笑校園”嗎？為什么“微笑與問候”卻總是不肯破土而出、扎根發(fā)芽，亮麗成燦爛喜人的校園風景呢？這樣看來，我們就不能不深刻反思了：要命的分數(shù)是否把學生搞得太麻木了？我們教給學生的“營養(yǎng)素”是否太單一了？我們的育人活動是否過于重視形式好看、表層起效和人工打造了？我們的教育教學評價是否把師生的微笑都掐死了？我們的社會積弊是否也把它的公民都煩厭得嚴重缺乏微笑的神經(jīng)了？我不敢再想下去，只希望我們的校園都能早日開滿真誠、幸福、溫馨的微笑與問候，我們的社會能快些讓公民康復微笑的神經(jīng)！校園內(nèi)外都盛開微笑與問候了，校園里的問候與微笑之花也就自然會繁盛喜人了。

二、助人成了一種習慣

參觀學習的日子里，我們還發(fā)現(xiàn)一個很搶眼的細節(jié)：若趕上前面有門，走在前面的德國老師或?qū)W生肯定會上前扶住門，等后面的我們走過去之后才放手，且每過一個人，還微笑示意。起初，我們同樣以為人家是在對我們客氣，后來發(fā)現(xiàn)我們的這個判斷又錯了——人家?guī)熒g、師師間、生生間也都是這樣。不止在校園內(nèi)，街上也同樣不乏這樣的情景。

助人為樂是一種美德，是一種崇高，是一種真善，是一種境界，是一種文明。總之中國不缺乏美好詞匯，國人歷來都不吝把這些美好的詞匯贈予助人為樂的人與事，史上也確實出現(xiàn)過令人自豪的高尚人物和美好時期。國內(nèi)的校園，倡導助人為樂，更是想來都不陌生。我們的社會和學校都在號召青少年學生把助人為樂牢記心間，甚至融入骨髓，年年月月助人為樂，天天時時助人為樂，讓助人為樂成為一種習慣。可是，非常遺憾的是，事實總給人一種“雷鋒三月來了四月走”的感覺。近一個時期以來，這種助人的形勢更是越來越不容人樂觀，見死不救幾乎成了常態(tài)，盡職助人者反倒成了模范。大中學生中，助人為樂者也越來越少了，公交車上學生不給老人讓座的現(xiàn)象也越來越普遍了。非但如此，助人為樂在一些學生的心目中還成了“傻帽”的代名詞。為什么會這樣呢？看來，我們還需作深刻反思：考試第一，分數(shù)才是硬道理的觀念和行為是不該叫停了？分數(shù)高的學生就是好學生的評價方法是不該修正了？學校的助人教育是否該徹底褪掉形式主義、機會主義和功利主義的色彩了？教師和家長是否該真誠地以身示范了？整個社會，是否已經(jīng)到了非高度關(guān)注并徹底扭轉(zhuǎn)“視盡職為立功”“視奉獻者為傻瓜”“為官者只唱高調(diào)”“為善者卻遭惡報”等惡劣風氣不可的時候了？……

想到這些，我們也就不會再苛求學生了——我們的社會、學校、家庭、教師和家長恐怕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說到這，我又想起了一個細節(jié)。當時我們都在一個德國老師家做客。這位老師家里養(yǎng)了只貓，挺招人喜歡的。我好奇地去撫摸貓的頭，貓也會意地配合我，玩得正高興呢。這時，只見一個德國學生對身邊的一個留德的中國學生小聲說了幾句德語。那位中國學生趕緊翻譯給我，意思是請老師注意，別讓花貓撓著——花貓曾撓傷過他。自己受過傷害，就心想著決不讓他人再受同樣的傷害。哎，這種助人之花，何時才能在我們的學生心里如此自然、溫馨地綻放呢？我們期待著，我們更應該共同去努力地去做好。

三、節(jié)儉成了一種習慣

與“助人”一樣，“節(jié)儉”是中華民族歷來所崇尚的美德。“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成由勤儉敗由奢”這些名言警句，向來被人津津樂道。節(jié)約每一滴水、每一度電、每一粒糧、每一張紙之類的提法，在國內(nèi)大中小學、機關(guān)單位乃至大街小巷可謂比比皆是。然而，實際效果究竟如何呢？不用說，情況令人十分驚心和痛心。據(jù)報載，僅剩飯剩菜一項，全國一年要倒掉600億。就拿在沈陽開幕的國際美食節(jié)來說吧，一天竟浪費掉5000噸飯菜！現(xiàn)在，酒桌上不喝幾百至上千甚至上萬元一瓶的名酒就感到?jīng)]面子的名士、官員、老板大有人在。就是我們大中學校園，學生的餐桌上也是浪費驚人！

可是，在德國赫爾曼利茨中學參觀學習的一周里，在該校師生的餐桌上，我們所見到的則完全是“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的景象。吃什么打什么，吃多少打多少，掉在餐桌上面包渣都要撿起來吃掉，在這里再自然不過了。老師更是自覺示范，連粘在盤子上的奶酪等都用湯匙刮光。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們也深受感染，不敢隨意浪費。一次，我錯把一碗黃色的奶酪看成雞蛋羹了，舀了一塊放碗里，結(jié)果浪費掉了，至今心里都不舒服。校園里這樣，校外街上的餐館里也是一樣，無論男女老少、富貴貧賤。在德國，相當于我國一些城市里的排擋似的餐館很多，生意也都很火，有時竟排隊等待用餐。據(jù)導游講，這些人只講究能坐下吃就是了，從不講究什么面子和排場，還要徹底吃干凈，吃出浪費可恥的境界。

我相信，這來自社會、家庭、父母、親人和師友的榜樣作用，肯定已深深融入了德國學生的靈魂了，甚至都已然生成了以節(jié)儉為榮的基因。所以，我認為，節(jié)儉教育決不能標簽化、口頭化、形式化甚至強制化，這肯定都是沒有出路的，也不利于學生健康人格的發(fā)育。出路在哪里呢？我想，社會倡導節(jié)儉，全民踐履節(jié)儉，依法懲治奢侈浪費，不斷改善學校育人環(huán)境，父母、親人和師友都來做學生的榜樣，學校把節(jié)儉教育做到學生生活細節(jié)和心靈中去，也許該是最佳出路。

四、清潔成了一種習慣

德國學校窗戶的玻璃總是那么潔凈、透明，幾乎看不見一點污痕，大街兩旁的單位、商店、人家等也都一樣；德國的馬路，無論城鄉(xiāng)，總是那么清潔，見不到一點兒紙片和煙頭之類。我好奇地問導游，導游說人家都愛干凈、勤打掃，又保持得好，沒有人隨便亂丟亂扔。國內(nèi)的衛(wèi)生清潔情況究竟如何，大家都看著呢，我這里就不再說了。學校是育人的地方，更是學生身心成長發(fā)育之地，照實說，環(huán)境清潔應該是最起碼的。然而實際情況呢，卻似乎是學生年齡越大狀況越差。很多大學校園，垃圾亂丟、痰亂吐等現(xiàn)象更是普遍，衛(wèi)生死角更是多，甚至很多女大學生的宿舍都臟亂得不堪入目。對比之下，我們是否該作這樣的深刻反思：我們愛清潔習慣培養(yǎng)恐怕不該僅停留在嘴巴和文字上。我們的社會公民恐怕仍嚴重缺乏清潔家園意識和以身作則的踐行意識。

在德國的日子里，我們所見聞的顯示德國人良好習慣的生活細節(jié)還不止這些，再如做事嚴謹務實，待人誠懇、講信譽等。我堅信，如果再多待上一些日子，還會受到更多感染和教益的。這使又想起了那句話——教育的底子就該是良好習慣的培養(yǎng)。反思我國的中小學教育，多少年來，總是給人一種壓制、管教、灌輸、形式化、假大空的痕跡過重的感覺，至今仍不見有多么大的改觀。現(xiàn)在，種種與世界接軌、以學生為本的前衛(wèi)口號之類更是天天狂喊，日新月異，但骨子里還不過是考考考和分分分，還不過是以分取人，以分評價學校、校長和老師！為了博得個理念和升學都先進的美譽，很多學校甚至教育管理部門不惜一面高高豎起素質(zhì)教育的牌坊，一面卻在挖空心思、死心塌地制造“只會做題的機器”，致使升學教育和素質(zhì)教育越來越對立化，走上了一條扼殺學生個性、葬送絕大多數(shù)學生未來發(fā)展的死路！

其實，教育的底子就在于培養(yǎng)學生的良好習慣，學校的所有教育教學活動都應該指向培養(yǎng)學生的良好習慣，就是各學科教與學、練與測的活動也都該自然成為培養(yǎng)學生良好習慣的“腳手架”，尤其要落實到學生課上聽課和課下做作業(yè)等日常環(huán)節(jié)上。為此，我認為，設法讓良好習慣的培養(yǎng)盡可能少些壓制、管教、灌輸、形式化的東西，回歸到課堂學習、課后作業(yè)，回歸到學生的日常生活和人性本真，徹底拒絕假大空，摒棄短視的應試功利主義，也許我們真的會收獲到更自然、更真實、更喜人的教育果實。當然，社會環(huán)境逐漸好轉(zhuǎn)，真正以學生為本、尊重學生個性，為學生未來發(fā)展服務的教育頂層設計也是我們所熱切期待的。這又是一個新的話題，容以后再作討論。

（作者單位：江蘇泰州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