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遺憾

歲月無痕，我自踏上教師崗位以來，已歷經了八個年頭了。回顧幾年來，自己走過的教學之路，歡樂和辛酸同行，收獲與遺憾同在。八年以來，自己從一個對講臺有些許敬畏，認為講臺就是教師的舞臺的大學畢業生變成了能了解學生心理，也能較好地完成教學任務的教師。在這個轉變過程中，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心血與努力，伴隨而來的，也出現過挫折——對我來說是挫折，但對他來說，可能是影響他一生的關鍵因素。

工作第一年，我擔任了高一（1）班的班主任。裝載著大學里的許多夢想，攜帶著大學里的滿腹知識，我站在講臺上滔滔不絕，開始了我的教師生涯。關于班主任工作，很多前輩的經驗是開學之初就必須將學生“鎮住了”，以免“后患無窮”。我笑了笑，有點吃不準，難道大學里所學的關于班主任工作的知識都是假的嗎？我心下有些迷茫。但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一方面，我制定了完整的班規，另一方面，心理學上我最欣賞的就是“羅森塔爾實驗”，我決定一試。在班級的第一次班會課上，宣讀了班規之后，我沒有強調如果違反會得到怎樣的懲罰，而是在我們“高一（1）班”上作起了文章。我告訴他們，高一（1）班是學校特地選出來“培養”的，班級序號越靠前，學習潛力就越大，自我控制能力就越好，學校選派的老師也是最好的老師，你們必然會在各方面取得優勝。望著他們欣喜的表情，我的內心卻很茫然，不知道最終會有怎樣的結果，就這樣忐忑地度過了第一個月。出人意料的是，在第一次月考中，我們班居然應驗了我所說的話，每一門功課都領先于其他班級，而且常規管理方面我們班也很不錯，學生們很開心，對我的話深信不疑。而我更興奮，因為我知道了原來書上所言不虛。開心之余，我決定分析每個學生真正的潛力和不足之所在。

他是班長，做事很靈巧，學習也很優秀，九門功課雖不能每一門都排第一，但是算總分的話他肯定位居榜首。可是數學卻不盡如人意。時值江蘇省課程改革，高考方案調整，僅語文，數學，英語三門計入總分，很顯然他的優勢將不再明顯，我很為他擔憂。和他聊過新的高考方案后，我說：“九門功課你可以考第一，可是這種高考方案對你不利，你就拿不到第一了，在數學方面要加油啊！”。本意是借此鼓勵他，可是，一直到高二分文理科，他居然就再也沒有進入過班級的前3名。高二時他沒有在我班，而我繼續用“羅森塔爾實驗”帶領我所在的班級，效果一直很好。漸漸地，時間的推移使我忘卻了曾經的這段談話。

高三下學期的一個晚自習，他叩開了我辦公室的門，神情沮喪地和我談起了這段往事。原來，那次談話以后，他起初對我的話很不服氣，覺得非要考個第一名給我看看，每次考試他都帶著這個想法，以至于不能安心讀題，錯誤百出。后來，失利次數多了，他慢慢地對數學有了心結，對我給他下的“定義”感到恐懼，每次數學都很糟糕，現在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聽完這些我震驚了，想不到自己的本意非但沒有實現，卻給他帶來了長達近3年的困擾。我立即想到了羅森塔爾實驗會出現的“皮格馬利翁效應”，不錯，我確實能將這個理論應用于自己工作中，但是那是我有意識地去完成的，而我自以為能激勵到他的一句話居然也產生了這種效應，成了他學習的巨大的絆腳石！我給他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他緩解了很多以后走了，我卻一直不能平靜，直到高考成績公布的那一刻。很多曾經教過他的任課教師都很為他惋惜，平時這么好的成績原本該上很好的一本，可是他只是進入了一個普通的二本——數學考得不理想。整個暑假我都沒有安心，反復想著：如果我沒有說那句話多好，如果我早點發現他的心理多好，如果我多給他一點關心多好……

教育是一門遺憾的藝術，我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減少遺憾。在后來的工作中，我就再也沒有給任何一個學生做過“下結論”般地談話，有的只是給他們不斷鼓勵，后來的學生們也都很喜歡我，認為我讓他們充滿信心。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曾經犧牲過一個孩子的最重要的中學時光。我們的確可以在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中改進我們的教育方法，改正我們的教育失誤。但如果我們站在受教育者的角度來看問題，每一個受教育者一生中只能享有一次中學時代的教育，而我們教育的失誤給具體的某一位或某一屆受教育者所帶來的不良后果，將是很難彌補的——如果這種失誤是對學生心靈的傷害，那么，這種傷害很可能將伴隨他的一生。

一次無心之失，讓我的教育生涯在享受成功的同時也多了一份缺憾。往事不應忘，來者銘于心，但愿以后的生活中這樣的缺憾越來越少……

（作者單位：江蘇靖江市斜橋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