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追求“真、善、美”的態度進行學術研究

王曉平在他的《滋蘭樹蕙 潤物無聲——讀〈江南絲竹：樂種文化與樂種形態的綜合研究〉》中說，“學術研究不是發明創造，而是探尋真理，對于真理的追尋，就要本著科學的精神和態度，尊重事實，客觀公正。學術求真，人品求善，藝術求美，從科學走向藝術，從藝術走向學術，就是一個追求真善美的過程”。最近讀王小龍老師出版的《揚州清曲音樂穩態特征研究》（后文統一簡稱《清曲》）一書，同樣體會到了追求“真善美”嚴謹科學的學術態度。書作者在豐實的理論積累、扎實的田野工作基礎上，以定量統計分析法嚴格篩選出揚州清曲傳承中的穩態要素，并從口傳文藝的一般規律以及中國文字傳承的高文化特點兩方面來考察穩態形成的背后緣由。

一、真——學術研究求真

伍國棟在他的《音樂形態 音樂本體 音樂事象與研究生討論民族音樂學話語體系中的三個關鍵術語》中提到，“在民族音樂學理論領域，厘清音樂形態、音樂本體、音樂事象等幾個關鍵性術語的核心內容和內在聯系，正確地使用這些術語和概念，并將之合理地運用于我們民族音樂學研究的田野考察實踐、案卷研究實踐和論文寫作實踐之中，當是這一新興學科和相關研究成果，真正步入嚴謹性、學術性和學科性的一個必要開端?！毙g語、概念指導實踐，但同時，每一個概念、術語的形成與確定，都應該是多維查考，深度斟酌的結果，這就是學術求真的根本，斷不可憑空捏造，主觀臆斷。通讀《揚州清曲音樂穩態特征研究》一文，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求真”的學術氣息，如文中在運用“穩態”、“主體曲牌”、“常備片語”等術語之前，首先對其他文獻的相關界定進行通讀與比較，然后再結合揚州清曲的實際情況，作合理的運用和進一步的解釋與分析。如作者在第一、二章中，根據數量統計得出揚州清曲的主體曲牌為〔滿江紅〕和〔南調〕，然后通過引用施聶姐在對吳歌研究中運用的定量統計法，對兩個曲牌進行量化比較分析，得出揚州清曲的傳承中具有“常備片語”、結構、旋律等形態穩定要素，然后又更多的是回到田野，通過“逆向考察”，得出揚州清曲穩態的緣由以及與明清俗曲的關聯。由此可見，該書作者強調中國傳統音樂的形態理論研究的內涵就是“注重大文化背景下的音樂研究，而不僅僅是狹隘的音樂單科研究”（第11頁）；研究方式也由原來的田野、文獻兩層皮逐步“合二為一”，不偏廢兩者。相應地，“研究者自身素質由原來的兩種人才變成了“打通”型、“復合”型人才”（第11頁）的求真、求深的精神。

二、善——豐富的學理支撐

“善，是宗教、哲學、倫理學等范疇中的一個基本概念”，而該著作中顯示的“善”的品德，則是從完成到完好、完善的一個過程。

書作者指出：傳統音樂研究要遵循楊蔭瀏先生“有音樂的音樂史”的信念，還指出：“許多文章其實都在自己的研究中有意識地融入歷史考察的視角，盡可能的將共時性的研究成果放置在歷時性背景下進行重新審視?！保ǖ?3頁）從這里可以感受到作者考察揚州清曲的寬視角，他不滿足于共時音樂的調查，而是把視角由橫向的共時又延伸到縱深的歷時。如作者在側重共時形態比較研究基礎上，獲得〔南調〕與〔滿江紅〕一樣，都具備結構穩態、旋律穩態特點的結論后，又通過文獻的研讀，得知〔南調〕與歷史上的曲牌〔寄生草〕有一定的親緣關系，于是作者通過“〔南調〕就是〔寄生草〕這種推測在音樂上有沒有更多的支撐呢？”問題的追問，來考證該曲牌的歷史形態。也就在這一章里，書作者還通過清曲藝人的口述資料，結合各方面文獻資料的解讀與音樂形態的分析，得出：“揚州清曲音樂的發展經歷了兩個不同的時期，第一個時期，時間在鴉片戰爭以前，上限則不確定，也許就是沈德符所說的“嘉隆間”，這一時期的音樂以〔南調〕為主，演唱場合多是茶樓酒肆，由歌女演唱，題材多為吟詠風情之作。第二個時期是近代至今，這一時期的音樂以“滿江紅套曲”為主，演唱的題材內容十分廣泛，但是以有故事情節為主，由專業藝人（非職業化）演唱。建國以后則發展成專業曲藝團的形式?！保ǖ?89 頁）

所以說，書作者通過形態分析的完成，進而轉換為歷時、共時相結合的考察視角的寬度、深度的完善，最終得到了完好、美好的結論，也說明扎實的查閱文獻、進行田野的基本功才是求得圓滿論證的保證。

三、美——尊重傳統

“尊重傳統”是口傳文藝的普遍性審美取向。作為傳統文化的研究者，“尊重傳統”的美德主要表現在：研究從田野實際出發，尊重民風，尊重口述史、口述資料與文獻資料，不可偏廢一方?！白鹬貍鹘y”實則也是《清曲》一書的審美原則，作者在導論“關于本書的研究方法和使用材料的說明”一節中作了大量的類似說明：“形態分析的材料主要利用現成的記譜，以及作者自己實地考察所得音響資料進行的記譜。結合文獻考證與實地考察，作為形態分析方法的補充和佐證?！保ǖ?3頁）書中對揚州清曲主體曲牌〔滿江紅〕和〔南調〕形態學的分析，譜例主要取材于《中國曲藝音樂集成·江蘇卷》和《中國曲藝音樂集成·江蘇卷·揚州市分卷》，但是作者并不是不加甄別的盲目使用，除了多處作了譜例選用的可行因素說明以外，作者還補充說明：“但是筆者對所使用的譜例仍然盡可能地按照所得到的錄音進行了校對工作，力求材料的可靠性、準確性。”（第23頁）在這節最后，作者再次強調：“實地考察是傳統音樂研究基本功之一。本文撰寫前期的實地考察主要目的是了解揚州清曲目前的生存狀態，以及活的傳統在其演唱中的體現，以便于更好地理解口頭文藝的傳承規律。同時也能夠檢驗文本（樂譜）分析中的正誤，以便及時修正。”更加說明，來自田野的資料與體驗，都是幫助作者尊重傳統的重要途徑。著作中，除了隨處顯示對傳統材料的尊重和選擇，還多處表露出對民間傳統音樂傳承思想的如實陳述與尊重，如文中多處直接引用與呈現清曲藝人的口述資料，正是這一學術意識的反應。我想，作者“尊重傳統”的學術風范，該是作者著述源于“真”源于“善”，最后成果又可歸于“真”，歸于“善”的力量源泉。

四、結語

該著整篇文章氣息連貫，圖文并茂，譜表豐富，內容詳細直觀。作者將形態分析與歷史觀相結合，旁征博引，為當下中國傳統音樂的研究增添了濃重的學術研究求真的色彩。從作者樸實無華的辭藻中可看出，作者長期扎根于藝人和研究前輩中間，善于從中獲取大量有利于學術研究的寶貴資源，起到了豐富的學理支撐作用。學如其人，文如其人，作者尊重實際，解讀實際。在后記中，作者用大量的篇幅對曾幫助過他的人表示感謝，體現了作者的學術道德修養與敬業精神。蕭璇博士由自己的多年研究“夫子自道”：“人文學科的研究終究是夸父逐日般永無休止的追求‘真和善’的‘過程’”。筆者也進而領悟：學術研究就是要不斷探索，勇于攀登。將“真、善、美”立于心間，將會是我們畢生的追求。

參考文獻：

[1]王曉平.滋蘭樹蕙 潤物無聲——讀《江南絲竹：樂種文化與樂種形態的綜合研究》[J].音樂研究，2012，（02）.

[2]伍國棟.音樂形態 音樂本體 音樂事象——與研究生討論民族音樂學話語體系中的三個關鍵術語[J].中國音樂學，2010，（03）.

[3]左丘明.國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