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剛從醫院回來,就有媒婆來給二姑說媒,說的不是東村的瞎瞎,就是西村的瓜瓜,但她們還沒有說完,就被二姑用枕頭、笤帚等物打出了房子,接著就是二姑嚶嚶的哭聲。
爺爺手里拿著長長的煙鍋,在二姑的窗子底下,邊抽煙邊長吁短嘆;奶奶不停地抹著眼中的淚水,小聲嘀咕著,我娃命咋就這么苦哩?
二姑的房子里聽不見了哭泣聲,爺爺就向奶奶使眼色,奶奶就去廚房給二姑端飯。爺爺順勢站了起來,走進了二姑的屋子。二姑將頭埋進被子里,一聲不吭。爺爺進去坐在炕沿上,手拍拍二姑頭上的被子,說,妮子,不哭,咱就認命吧,誰讓咱命這么苦呢?本來剩下不到十天就要結婚了,可誰想到能遇到這樣的事?
二姑掀起了被子,很艱難地坐了起來,瞪著眼說,我不,我就不。
這時,奶奶端著飯碗進來了,她恨恨地瞪了爺爺幾眼,說,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出去,出去。爺爺就起身走出了門外,眼淚珠子啪啪地直往下掉。
奶奶將飯碗放在炕沿上,說,妮子呀,你幾天不吃不喝,不為你著想,也要為大春想想,他要是回來看你瘦成這樣了,他心里不難受么?
二姑聽了奶奶的話,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她忍著疼痛慢慢地爬了起來,端起飯碗就開始往嘴里扒飯,吃完飯,她又躺下了。奶奶看著二姑吃完飯,嘴角帶著笑,出了屋子。
爺爺疑惑地看著走出門的奶奶眼里放著明亮的光,悄悄地問奶奶,你說的大春,他真的準備來?
奶奶臉色瞬間黑了下來,說,你再別給我提他。
爺爺看著奶奶佝僂的背影喃喃地說,可原來他是怎么追咱娃的,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是的,爺爺說得沒錯。想當初,二姑在方圓百里可是一朵出類拔萃的花,人見人愛,人見人夸。大春為了得到二姑的心,沒有少獻殷勤,沒有少費心機。大春的父母為了將二姑娶進家,也差點踏斷了我家的門檻。
本來說得好好的,十天后就結婚,可在第二天晚上,聽說鄰村放電影,二姑和幾位同伴就去看。在回家的路上,二姑只顧高興地和同伴談電影,卻忘記了腳下的路,一腳不慎掉進了路邊的地坑腰,摔斷了腿,摔壞了腰。據救治的醫生講,將來即使好了,也是半個殘疾人。
在醫院的時候,大春和他的父母都來看望了二姑好幾趟。可自從二姑恢復得差不多,出了院,就再也沒有來過。
有人對爺爺說,他看見大春的父母將兒子送上了去城里的車。
有人對奶奶說,大春的父母現在提起咱閨女和他們兒子的婚事,就是不做聲。
爺爺和奶奶看著整天發呆的二姑,倆人似乎老了許多。
爺爺先妥協了,他對奶奶說,咱就退了人家的彩禮吧,給閨女另找個婆家。
聽到爺爺的口風,那些身體有缺陷的年輕人家長似乎有了一線光亮,他們就讓那些媒婆來家里說媒,一個個帶著希望而來,背著失望而歸。
奶奶還是不死心,可去了幾次大春家,望著鐵將軍把門,奶奶的心涼透了。
到了第八天大清早,我家門口有小車嘀嘀叫。奶奶開了門,看見大春一家下了車。大春直奔二姑的屋子,大春的父母對奶奶說,大春到城里去找了做大夫的伯父,說閨女的病還能治,他們這次就是要接二姑去城里看。
爺爺和奶奶看著二姑被大春背上了車,小車絕塵而去,爺爺自言自語地說,這孩子命真好,終于等來了自己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