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就是裝腔作勢

早有人“撥亂反正”，認為“Fashion is Attitude”不應該譯作“時尚是一種態度”，它講的其實是：時尚就是裝腔作勢。從唐耶爾·露娜到三宅一生再到Kate Moss，這些時尚大咖都曾用另類的“裝腔作勢”隱喻著一種造反精神。

40年前時尚女神：

“作女”闖天下

唐耶爾·露娜是1970年代最出名，也是最怪異的模特，她的不尋常之處遠不止是黑皮膚。時尚界和藝術界都將她視為女神，而她的存在卻像是一片海市蜃樓。

早有時裝人“撥亂反正”，認為“Fashion is Attitude”不應該譯作“時尚是一種態度”。它講的其實是：時尚就是裝腔作勢。

同輩的模特們談到唐耶爾·露娜時都擺手搖頭，她們從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貝弗利·約翰遜在回憶起這位同僚時說：“唐耶爾的事業一帆風順，沒有所謂低谷，她是被自己給活活作死的。”

1970 年代，唐耶爾·露娜在模特圈的地位已經很牢固了，加之她特殊的非洲裔身份，幸運女神一直跟著她。但她濫用毒品、舉止古怪、工作態度十分難搞。

無論夏天還是冬天，露娜從不穿鞋；她登上 T 臺時，從不愿意正常地走，非得跪在地上，用手和膝蓋爬上爬下；她常常臨場放鴿子，即便是早就談好的活動。一個跟她合作過的設計師說：“唐耶爾吸了太多毒品，還故意拖欠毒資。”沒人知道這些怪異的行為是為何，總之，大家都覺得她“作”得不像樣子。

1945 年，唐耶爾·露娜出生在底特律，她的媽媽出于自我防衛槍殺了丈夫。19 歲時，唐耶爾·露娜被模特經紀人發掘，推薦給時任《 Harper’s Bazaar》的編輯南希·懷特和攝影師理查德·艾維頓。兩人當即被她怪異的美麗攝了魂。唐耶爾·露娜身高 180 厘米，有著駝色的肌膚，杏仁一般的眼睛，橄欖形的臉上豐滿的嘴唇尤其引人注目。她的四肢十分細長，就像蜘蛛的觸角，又像賈科梅蒂的黑色銅雕塑。

“她沒有胸部，卻有十足的存在感，”模特們說，“她瘦得就像一張黑色的 X 光片。”在作出某些姿勢時，唐耶爾會流露出貓頭鷹受驚后的古怪表情。南希·懷特曾驚嘆道：“看看這個超凡脫俗的黑色幽靈！”杰奎琳·肯尼迪和唐耶爾·露娜曾在一次俱樂部活動上相遇。杰奎琳徑直走上去，跟她說：“你真是美麗非凡。”

費德里科·費里尼的電影《愛情神話》里，她飾演了一個女巫，傻子樣的農民排著長長的隊伍前來祭拜她，在她的雙腿間點燃火種，她，儼然一尊祭祀的神像。有影評精妙至極：唐耶爾·露娜是天生的 Diva，在“作”這件事上，沒人能超越她。

誠然，唐耶爾的出現打破了人們對黑皮膚美人的陳詞濫調的設想。1968 年，《紐約時報》用了一系列不一般的形容詞來評價唐耶爾——“性誘惑力，謎一般的，矛盾的，逃避現實的，雄辯的，異域風情的，因為多民族血統而善變的。”而另一本倫敦的時裝雜志則認為她“輕而易舉地完成了對黑人的偶像化。”

活僵尸、白化病和偽娘：

時尚裝腔患者們的大造反

時尚業從來不缺乏唐耶爾·露娜這樣的裝腔患者。

2011年，傳奇性的法國設計師品牌Thierry Mugler藉由Lady Gaga御用造型師Nicola Formichetti之手重降人間，成為當年秋冬男裝發布的一大爆點。然而，似乎沒什么人把關注的焦點放在衣服上……渾身刺青的模特被罩在輕紗里，隱約可以看到那顆駭人的頭顱——被刺青成骷髏的圖形，猶如一具行走的僵尸，只有那雙并不怎么陽光的眼睛，才些許透露出了生氣。這個名叫Rick Genest的加拿大男孩，被Nicola在Facebook上發掘出來，外號“僵尸男孩”，經此一役，迅速躥紅。

無獨有偶，Givenchy 2011春夏的廣告上也出現了一位名叫Stephen Thomson的白化病男模，他灰色的眼睛透過那張蒼白的臉，毫無畏懼地凝視著鏡頭。這邊是“黑白無常”，那邊則是澳大利亞男模Andrej Pejic雌雄莫辨的偽娘形象……他那清瘦的身體，精致的五官，以及一頭金色的長發，都無法不讓人聯想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北歐女性，但他卻并沒有把自己認同為女性，他自己坦言：“我是站著尿尿的。”

偽娘之風，從亞洲一直吹到了全球時尚界。連Marc Jacobs也心癢難耐，忍不住以“胡茬偽娘”的形象，為時尚雜志拍攝大片。

Rick、Stephen和Andrej的出現，使得先前的壞小子Cole Mohr看起來就像是膽小鬼。如果說，Cole Mohr時代的審美還停留在耍壞的小流氓階段，那新晉出現的這批模特，則把美帶離了庸常的人間，將裝腔作勢發揮到了極致。

這對于時尚界來說，實在是一股革命性的力量，這些另類模特所追求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性感和美麗，他們用邊緣到極致的造型，復興著一種造反精神。

T臺上的行為藝術：三宅一生們的“奇淫巧技”

1998年，行為藝術家Vanessa Beecroft在古根海姆美術館里，雇傭了50個穿著Gucci比基尼和高跟鞋的模特，在美術館大廳里擺出各種姿勢。她們不能說話，不能移動，整整3個小時里，她們能干的就是死盯著觀眾。

這讓時尚和藝術之間身份壁壘的視聽被打破，T臺上的“奇淫巧技”日益成為一個裝腔作勢的噱頭。

來自荷蘭的設計二人組Viktor Rolf就熱衷于在舞臺上表演時裝誕生的過程。在其1999年高級訂制服的秀上，兩人只啟用了一位只穿著麻布小裙的模特。當《春之祭》的音樂響起后，兩人不斷為模特穿衣，模特像是一只俄羅斯套娃，被一層又一層地套了起來。最后只剩下她小小的腦袋露在外面。在這件作品中，服裝本身的功能性被降低到了零。設計師為模特“穿衣”的過程才是品鑒這場秀的關鍵，可謂“作”到了極點。

而三宅一生著名的APOC（A Piece of Cloth）系列，就是在褶皺的布匹上剪下一塊賣給消費者。時裝秀上，模特們紛紛自行將這一塊布，按照自己的心意包裹在身上。整個過程中，模特在積極地創造時裝，而三宅一生更像是個面料販子。老頭兒在叢中笑。

一部分更為邊緣化的時裝設計師甚至對展示服裝本身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們只是借用時裝秀的形式來傳達別的信息，以設計了“提Tom Ford人頭來見”T恤而出名的Imitation of Christ是其中的代表。他們的口號是“把超現實的時裝工業和現狀推出軌道”。在其2001年的秀上，他們把為數不多的60位嘉賓請到了紐約的葬儀社，讓滿身是血，并纏著綁帶的模特，低吼著走出去嚇人。后臺的表演提示上寫道“請悲傷地緩步前行，絕對不要貓步，時而停頓。”

對于觀念設計師而言，時裝秀是觀念的一部分，而觀念又是高于時裝本身的。倫敦地下時裝圈中紅極一時的Red or Dead則索性把時裝秀變成了一個行為藝術事件。設計師Elena Bajo讓模特和演員在T臺上像精神崩潰一般吟誦著詩歌，甚至時不時還會問觀眾：“這讓你不舒服了嗎？”時裝編輯和買手統統嚇得花容失色，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