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當代著名美國黑人女作家艾麗絲·沃克于1982年出版了她的第三部長篇小說《紫顏色》,該書一經出版,就成為了人們競相爭讀的暢銷書,并榮獲多項大獎。國內外許多學者已經從原型分析、倫理批評、后殖民主義以及小說的主題、人物的刻畫等方面對小說進行了解讀。本文試圖從女權主義的角度對《紫色》中的女主人公西麗進行分析,解讀西麗的心理變化,以及西麗是怎樣從天真無知順從一步一步成長為獨立自由黑人女性。正是由于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女性最終實現了自我的成長,掙脫了傳統加諸在黑人婦女身上的各種枷鎖,西麗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贏得了越來越多人的喜愛。
關鍵詞:女性主義;紫色;成長
憑借《紫色》一書,艾麗絲·沃克獲得普利策獎、美國圖書獎以及美國評論獎,也使她成為美國文學界公認的杰出的黑人女作家。她積極投身于美國黑人的民權運動和婦女運動,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她創作的主題很鮮明,大多數都是關于黑人女性的文學,重點關注黑人婦女的生存狀況,揭露黑人婦女在父權制社會里受種族主義、性別主義及貧窮所帶來的艱難和痛苦,對壓迫黑人婦女的各方勢力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在沃克看來,黑人婦女只有相互團結起來,正如小說中常出現的幾個女性一起縫制被子的場景,得出只有通過姐妹團結,婦女才能實現獨立自主,擺脫男權主義思想,從而實現真正的成長。《紫色》中的西麗正是在受這樣的一個壓迫中成長起來的黑人婦女。
一、女權主義文論簡述
二十世紀女權運動產生、發展和擴大的同時也帶動了女權主義文論的興起和發展?!芭灾髁x文論,是指20世紀后期興起于美國和歐洲、以女性性別意識為焦點去闡釋文學與文化現象的文藝理論”(王一川 285)。女性主義以婦女為中心,通過對文本的研究,揭示其中隱含的性別歧視和女性意識的內容,反抗父權制社會對婦女的種種壓迫和迫害,批判不平等的社會現實。1929年,英國女作家弗吉利亞·伍爾夫出版的作品《一間自己的屋子》以及1949年法國女作家西蒙·波伏娃出版的《第二性》,這兩部作品都為后來的女權主義文論指明了方向。波伏娃說:“一個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濟上的定命,能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文化之整體,產生出這居間于男性與無性中得所謂‘女性’”(波伏娃 23)。由此,自由主義女性主義認為,兩性不平等不是天生的,而是性別角色化的結果。激進主義的女性主義認為父權制造成了性別不平等。他們強調無論男女,都是自由的,都擁有平等的權利和機會?!蹲仙分械奈鼷愓沁@樣一個父權制社會里飽受壓迫的女性,經過斗爭,逐漸成長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女性,她可以說是女權主義精神的一個代表。
二、《紫色》的故事情節
故事發生在的年代大約是20世紀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背景是美國南方佐治亞鄉村。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十四歲的黑人女孩西麗。西麗被繼父奸污,并懵懂生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多病的母親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而被自以為的西麗的墮落而活活氣死。孩子被繼父抱走,不知所蹤。西麗本人又被迫嫁給已有四個孩子的某某先生。這是一段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丈夫另有所愛,對西麗百般虐待,而西麗又受傳統思想的束縛和影響,從不反抗,只是寫信給上帝訴說內心的痛苦。西麗發現繼父和某某先生都對自己的妹妹耐蒂不懷好心,于是幫助愛學習有獨立思想的妹妹離家出走。西麗任勞任怨幫助某某先生把他的孩子撫養成人。大兒子哈波結婚以后想象父親那樣使喚打罵老婆,但兒媳婦索菲亞生性倔強,不肯向命運屈服,向丈夫屈服,在生下幾個孩子后離開了哈波。幾年后,某某先生重遇患病流落街頭的舊情人莎格,并把她帶回了家。莎格在西麗的精心照顧下,恢復了健康,并且和西麗成了好朋友。莎格告訴西麗要充分認識自己的聰明才智,要跟以某某先生為代表的大男子主義做斗爭,主動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莎格使得西麗開闊了眼界,懂得了用新的眼光來考慮問題,審視世界。后來,莎格發現西麗的丈夫把耐蒂從非洲寄過來的信藏起來了。因為年復一年的西麗都在等待耐蒂的消息,于是極端憤怒之下的西麗決定離開某某先生,跟隨莎格去孟菲斯,成為了一名做褲子的裁縫,開始了獨立自主的生活。另外,西麗的妹妹耐蒂跟隨黑人牧師塞繆爾一家去非洲做了傳教士,生活艱難。塞繆爾的妻子因為染上非洲瘧疾而去世。她的倆個孩子正是西麗失去的男孩和女孩。塞繆爾和耐蒂結為了夫妻,他們為了英國殖民者破壞奧林卡人的土地和村落這件事去往英國國會求助,遭受到了冷落和侮辱。等他們返回非洲時,當地人民對他們大失所望,而他們自己也心灰意冷。于是決定帶著西麗的孩子們回國。此時,某某先生也經過歲月的西麗,思想的掙扎,逐漸認識到過去大男子主義的錯誤,縫起了衣服,得到了西麗的諒解,兩人成為了朋友。故事的結尾是,西麗與自己的妹妹、兒子、女兒重新團聚,過上了快樂幸福的生活。
三、女權主義與西麗的成長
沃克解釋說:“她們被懸吊在歷史的時空中,她們的選擇非常有限———要么自殺,要么被男人、孩子或各種各樣的壓力耗盡一生。她們走投無路。她們根本動彈不得,直到她們有了可進入的空間。我的小說中的女性形象都是如此。她們更接近我母親那一代”(Alice Walker 73)。傳統意義上的女性,她們被看成是只是能生育的工具,她們必生的最大理想就該是嫁個丈夫,盡忠盡職地打理家用。歷史賦予男人的權勢是看不見的軟鞭子,馴化了女人的夢想。女人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話語權,他們是處于社會最底層的人群。
“紫色”在基督教中代表意義是哀傷,同時也代表膽識和勇氣。我想,紫色的這幾種含義在西麗的身上都能找得到。一方面,西麗是不幸的,她受到白人的歧視,繼父的傷害,丈夫的無情。另外一方面,她又是幸運的,因為她不僅有一個想要依靠知識來改變命運并且努力維護她的妹妹,還有一個擁有才華的莎格,她引導她從最開始的順從到反抗最后終于實現了自我的覺醒與重生。
(一)西麗的順從
十四歲的女孩西麗,她是哀傷的。面對繼父的侮辱,她只能捂著嘴默默的接受。這樣一個小女孩甚至都不明白,什么叫懷孕,為什么自己的肚子會大起來,為什么病重的母親會看著她的大肚子而憤怒。繼父的打罵與侵犯讓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也讓她抵觸所有男性,對他們不敢斜視,她對他們有了深深的恐懼。接著,繼父像扔破舊洋娃娃一樣,把他嫁給了本想娶妹妹耐蒂的某某先生。西麗順從的同時也陷入了婚姻的陷阱。在這場婚姻里,“他揍我就跟揍孩子一樣。只是他不大揍孩子。他說,西麗,把皮帶拿過來。孩子們在門外趴著門縫偷看。我拼命忍住不哭。我把自己變成木頭。我對自己說,西麗,你是棵樹。我就是這樣知道了樹是怕人的”(沃克 18),某某先生一點也不愛她。正如勞倫斯·霍格對20世紀20年代至60年代的美國歷史進行總結時說:“美國社會結構把黑人男性變成了野獸,壓制了他們的人性,使他們把白人對自己的壓迫轉嫁到妻子和孩子的關系上。他們不是將內心怨恨發泄到不平等的社會制度本身或那些壓迫者身上,而是發泄到逆來順受的女人身上”(翁德修 51)。不僅某某先生欺負西麗,連他的孩子也欺負西麗。此時的西麗面對著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她開始向上帝傾訴,傾訴她的迷茫與恐懼,她深信上帝一定能夠拯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他不停地寫信給上帝,祈求上帝能救救她。這時的她只知道向虛幻的上帝傾訴,順從現實中的一切,不知道反抗。直到哈波娶了索菲亞,一個敢于對自己的丈夫說“不”的黑人女子。索菲亞的一生都在斗爭,她對西麗說“你應該把某某先生的腦袋打開花,她說,然后再想天堂的事”(沃克 31)。面對這樣的索菲亞,西麗感到很無奈。同時她也開始自省,自己的信念是什么?可是當她看到索菲亞因為反抗,最終離開了哈波也進了監獄。她自省的念頭也理科飛走了,她覺得還是活著就行了。此時的西麗仍舊是順從于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二)西麗的反抗
當西麗見到某某先生的情人莎格的時候,她并沒有妒忌,相反,她感到很開心。因為她打心底里崇拜這個女人,盡管她是臭名昭著的壞女人,連親生父親都不愿意承認她,大家都懷疑她的孩子是和不同男人生的。西麗第一次看到她肆無忌憚大笑的照片,就為之著迷。而莎格見到西麗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確實很丑!” 坦率的女子總是讓人喜歡的。莎格的出現就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照進了西麗黑暗的世界里。兩個同為父權制社會里不幸福的女子開始了彼此的惺惺相惜,此時莎格的愛對西麗來說是唯一的。因為她以為自己的妹妹已經死去。莎格唱給西麗的歌《sister》,承載了她對西麗的愛。也逐漸使得西麗有了被愛的感覺。
小說中,西麗愛莎格,莎格愛西麗。她們之間的愛情是女人間的愛情——西麗常常會因為莎格和“先生”在一起嫉妒得發狂,想要嘗嘗她手指頭的味道,親吻她的嘴唇,吻到不能再吻。莎格不僅讓西麗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價值和美麗,也讓西麗得到了愛情。很多女權主義者認為在男權社會里,只有女人之間才能相互支持、依靠。在許多小說中,女人都有自己忠實的同性伙伴。更有一些激進的人,認為只有女人間的愛情才能真正平等。繼父的性侵犯和毆打都讓她對男人懷著恐懼,從她不能生育那天起更是斷絕了女人的一個部分,即愛上男人的可能。她只敢看女人,而莎格又是那么美,那么與眾不同,與一切壓迫她的社會都格格不入。認識莎格后,西麗第一次沖出自己的小天地,想到了世界。莎格給了她想都不敢想的那些情感,喚醒了她身體中沉睡的夢想,讓她第一次想要逃離這個家庭。
在莎格離開的時候,西麗還是猶豫了,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戰勝了她內心反抗的火苗。當莎格再一次回到西麗的身邊,并且發現某某先生把耐蒂的來信全部隱藏了的時候,西麗發現自己的妹妹還活著,她終于爆發了。西麗說:我簡直沒法管住自己,我真想把他宰了,我說。我殺了他我心里會好受一些,我一直惡心反胃。我現在渾身麻木(沃克 97)。與此同時,西麗也不相信上帝了。在她寫給耐蒂的信中說道“我不在給上帝寫信了,我給你寫信。上帝還給我一個被私刑處死的爸爸,一個瘋媽媽,一個卑鄙的混蛋后爹,還有一個我這輩子也許永遠見不著的妹妹,反正,我說,我一直向他祈禱、給他寫信的那個上帝是個男人。他干的事和所有我認識的男人一樣,他無聊、健忘、卑鄙”(沃克 129)。西麗完全覺醒了,她決定離開某某先生,跟隨莎格去往孟菲斯,開始新的生活。
(三)西麗的重生
西麗到了孟菲斯以后,當了女裁縫,開始賣褲子,實現了經濟上的獨立。后來繼父死了,西麗姐妹獲得了母親留下來的財產,這時候西麗已經獲得了根本性的獨立。尤其是她做的褲子象征著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樣穿褲子,這對于女性來說是一個根本意義上的解放。西麗從一個麻木不仁,只會順從的女子轉變成了一個獨立思考、自食其力、充滿自信的黑人女子。她獲得了重生。
四、結語
對于黑人婦女所生存的環境,耐蒂用出走來反抗,索菲亞用武力來反抗,莎格用才華來反抗,每個人都對西麗形成了強大的鼓舞力,也對西麗的重生有著極大的影響。西麗的重生反映沃克對于婦女解放的思想。女性可以通過非暴力的反抗,將自己放在平等位置上,實現自我的覺醒與重生,然后用自尊及愛來消解一切。
參考文獻:
[1] 艾麗斯·沃克 《紫顏色》, 陶潔譯. 南京:譯林出版社, 2008.
[2] 王一川主編. 《西方文論史》.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