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方文山歌詞中的語言美

摘 要：在流行音樂盛行的時代，很多歌詞已經僅僅剩下歌的成分了，所以，流音樂的歌詞大多是經不住時間考驗，更是耐不住品讀的。而方文山卻“以詩寫歌”、“以詞寫歌”，并融合古典意象和傳統事物入歌，創造了一首又一首極富中國古典詩詞特色的“中國風”歌曲，方文山與其歌詞演唱者周杰倫也因此備受關注。而方文山歌詞中的語言美主要體現在韻律美和意境美兩個方面。

關鍵詞：方文山；押韻；意象；意境

中國的詩歌自產生以來，就和音樂有了密不可分的關系，這和古代詩歌重抒情是有一定關系的。不管是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作品，還是后來在詩歌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詩余——詞，最初都是合樂而唱的。“詩樂舞不分”是詩歌產生時的早期狀態。在當代，方文山的一系列歌詞，更是把這一點充分地表現了出來，他“以詩寫歌”、“以詞寫歌”，將詩詞和音樂、古典與流行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韻律美

“詩歌”既然是歌，它的美首先就體現在語音上，方文山歌詞語言中的音樂美體現在押韻上。

押韻，就是在詩詞中，某些句末的字用韻腹、韻尾相同或相近，而聲調相同的字，使聲調和諧優美。“押韻”是近體詩（又叫格律詩）的一個顯著特征，它對押韻的要求十分嚴格。聞一多先生曾用“帶著鐐銬跳舞”來形容格律詩，很形象地說出了格律詩的獨特之處。雖然嚴格的押韻要求，嚴重地束縛住了文人的創作，但同樣也使詩歌極具音樂美。在方文山的歌詞中，押韻也是一個重要的特征，幾乎是每首歌詞都押韻。而他也創造了一種新的詩歌創造風格，命名為“素顏韻腳詩”，由此看來，他十分看重詩詞的押韻特征。

方文山的歌詞大多是押韻的，有的押交韻，即單句和復句分別交替押韻，這種押韻方式使得歌詞節奏較慢。如《花戀蝶》中，“回、斜、謝、誰、夜、睡”，《雨下一整晚》中，“窗、暖、上、彎、方、墻、看”等就是押交韻的。這種押韻一般是一種緩慢抒情式的。有的押通韻，即指一首詩詞里句句押韻，這種押韻方式難度較大，在詩歌中不常見。而方文山的《珊瑚海》，以“ai”為韻，幾乎算是全篇押韻了，“霾，白，帶，奈，開，白，海，外，愛，在……”這樣強烈的節奏，也就抒發了作詞者，更是抒發了演唱者的強烈情感。還有《愛在西元前》，整首歌詞都是押“an”韻的，“典、巖、年、前、眼、臉、面”等等。

方文山的歌詞中有的則是以一個韻為主韻，并用與主韻相近的韻為次韻，這樣既使得押韻富有變化，而又相差不大。如《東風破》，整篇歌詞以“ou”為主韻，“愁，口，后，走，游”，但又以與“ou”相近的“o，uo”為次韻。“火，過，落”三個字是以“uo”為韻，而“寞，泊，破”三字又是以“o”為韻的。

在方文山給周杰倫寫的近七十首歌詞里，“ai、an、ang、in、ing、ui、ie、ei”等韻出現的頻率較高。尤其是“an、ang”，大約有二十首歌詞都出現了這兩個韻，而且很多都是兩個韻可以相互交替押韻。如《上海一九四三》，開始是“上、安、缸、滿、”也是交韻，后來“窗、墻、漫、醬、像、樣、灘、三、慢、堂、傷”等則沒有固定的規律，好像是兩個韻的隨意換押。這樣的歌詞還有很多，《雙刀》、《米蘭的小鐵匠》、《浪漫手機》、《園游會》等，都是“an、ang”兩個韻的互押。還有很多韻大多是同時出現的，比如“ui、ei、ie”，大約有十首歌詞是同時出現這三個韻的，如《一路向北》，“界、別、背、美、追、淚、徊、會、位、退、碎、北、節……”。另外，“ong”出現了四次左右，而且大多是和“eng”同時出現的。總體來看，以“a”為韻腹的韻出現的頻率最高，出現了近三十次。總之，在方文山的歌詞中，只要韻腹、韻尾相同或相近，聲調相同，就可以押韻。而且他經常會在一首歌里用一些讀音比較接近的韻來交替反復押韻。所以，他的歌詞雖然要求押韻，但相對來說又是比較自由的押韻形式，是靈活多變的押韻形式。

與之相比，古代的押韻則有嚴格的規定，必須按照韻書來押韻。不同的韻不能互押，規定獨用的韻更不能與其它韻相押，即使這兩個韻的主元音很接近。如果在詩中不用本韻之字，而用鄰韻或它韻中的字，就是出韻，又叫走韻，這是格律詩中的一個大忌。如：“東”在《廣韻》中是規定獨用的，那么如果用它的鄰韻“冬”韻中的字與它相押的話，就算是出韻，也就不再算是押韻了。當然，隨著語音的發展，很多古代押韻的字，現在已經不押韻了，而在古音系統中不押韻的字也有可能在現代語音中變得押韻。方文山歌詞中的押韻就是以現代漢語語音為標準，所以如果以古代韻書為依據的話，他的很多歌詞都不是押韻的，但我們以現在的讀音來讀或唱是完全押韻的。比如《珊瑚海》，整首歌是以“ai”為韻，“霾、白、開、來、海……”，用現代語音來讀是可以押韻的。但在中古的韻書中，它們是不同韻的，也就是說不能算是押韻，“霾”是皆韻，“白”是陌韻，而“開、來、海”又是咍韻的。所以，方文山的歌詞不是以古代韻書為押韻標準的，而是以現代讀音為依據，那么我們唱起來就會更有韻律感。

為了使歌詞押韻，方文山改動了很多句式的正常語序，也使得其歌詞產生了一種新奇感。《東風破》，“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為了和前面的“瘦”、“偷”相押，他就把主語和賓語的位置互換。《珊瑚海》“我們的愛，差異一直存在”，也是將賓語“差異”提前了，就是為了讓“在”和前面的“外”、“來”相押韻。還有一些詞語的特殊用法，如形容詞用作動詞，《千里之外》“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七里香》“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這個季節”，這里的“透明”、“幸福”就是形容詞活用作動詞，既使歌詞變得押韻，又讓詞語產生了陌生感，體現出了作者的獨特體驗和異于他人的藝術風格。

二、意境美

方文山歌詞中的“以詩寫歌”、“以詞寫歌”不僅僅體現在押韻上，意境的營造也充分體現了他對古代詩詞的應用，使得其語言從文字上看也極富美感。

方文山歌詞的意境美主要在于他所選用的詞匯。他的歌詞中引用了很多古代詩詞中常用的意象。如《花戀蝶》中的“屏風、夕陽、柳絮、小橋流水”等，《菊花臺》中的“月、霜、閣樓、菊花、北風”等，像這樣的意象在方文山的歌詞中還有很多很多，他就是以中國古代傳統中的一些意象創作了一首又一首的“中國風”歌曲，讓流行音樂也有了一份厚重感。現在很多的流行歌曲，只在于它們的旋律，如果去掉節奏的外衣，沒有可讀性。而方文山的有些歌詞，你可以把它當作一首詩、一首詞來品讀。總之，它帶給我們絕不僅僅是歌詞本身所包含的內容。

古詩詞意象的引用，以及古代傳統事物的選取，方文山在他的歌詞中給我們營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古詩意境。很多流行歌曲都是直接抒發自己的情感，而方文山的歌詞則不然。通常是“寓情于景”，以多種意象營造意境，以意境來抒發情感。

在歌曲《青花瓷》的歌詞中，他用“素胚、牡丹、檀香、煙雨、炊煙、簾外芭蕉”等意象營造出了一個充滿詩意的江南小鎮，沒有一點感情的抒發，卻讓我們感覺到了淡淡的憂傷，他表達的是一種哀而不傷的情感。

三、結語

王國維在《宋元戲曲考》中說：“何以謂之有意境？曰：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是也。”[1]方文山的婉轉抒情就是沁人心脾的，沒有過多的抒情，但卻讓我們從景物描寫中感受到了他那淡淡而又濃厚的感情。

“詩”和“歌”是不可分的，合樂而唱為歌，去樂而讀為詩。很多流行歌曲之所以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大多在于它們只注重了“唱”，強調歌詞的旋律，而歌詞內容單調、直白，毫無欣賞的空間。方文山的歌詞，融古詩詞意境入歌，融中國傳統文化入歌，使流行歌曲在通俗上多了一份高雅，也使其作品既具有歌唱的韻律美，又具有內容的意境美。

注釋：

[1]王國維：《宋元戲曲考》，北京：商務印書館，民國二十一年，第125頁

參考文獻：

[1]張麗娜：《流行與經典的碰撞-析方文山歌詞創作的古詩情結》，《安陽師范學院學報》，2011年第1期。

[2]方文山：《關于方文山的素顏韻腳詩》，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年1月第一版。

作者簡介：汪曉梅（1989-），女，漢族，現就讀于安徽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