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現代漢語中的偏正結構與各詞類的關系錯綜復雜,從而造成了其內部結構歧義現象的復雜性。本文主要以“V與N”“N與N”類格式的歧義結構為分析重點,對偏正結構的相關歧義表現及此類歧義結構的構成原因進行了簡要說明。
關鍵詞:偏正結構;歧義
現代漢語中,我們要以有限的句法關系去表達無限的語義關系,這必然一定的表達分歧和語法歧義。也正如美國著名的語言學家喬姆斯基所說的:“一種語法的精當性,就在于它解釋歧義的本事”。這種歧義在日常的偏正結構中表現得尤為典型。因為在現代漢語的各類結構中,偏正結構與詞類的關系錯綜復雜,進而造成了其范疇邊界具有模糊性,使它幾乎與漢語的所有結構都既有區別性,又有驚人的相似性。通過對偏正結構的研究,自然也就推動了其他結構的研究。
一、“V與N”類型的內部歧義
(一)“V的N”結構
從語義關系形式上看,“V的N”短語是典型的定中性偏正結構,V和N的關系是限制與被限制、修飾與被修飾的關系,多用于限制名詞性中心語的類型和范圍,或用于描寫中心語的情狀。但這種結構意義和關系意義只是此類偏正結構的一種表層現象,我們還必須透過表層現象,從語義角度去進一步挖掘“V的N”類型偏正短語的深層涵義。
據初步考察,我們發現在“V的N”偏正短語中,V與N具有以下的語義關系:
(1)“動作—施事”關系,如:
飄揚的國旗 微笑的人們
休息的同志 飛翔的蒼鷹
(2)“動作—受事”關系,如:
采取的措施 經歷的磨難
畫的畫 收集的標本
在這兩類“V的N”偏正短語中,修飾語有著明確的語義指向,中心語也有清楚的語義定位,自然就沒有了結構歧義的可能性。然而值得指出的是,還有以下這種語義指向不明的情況存在。中心語既可作施事,又可作受事,即第三類情況。
(3)“動作—施事/受事”關系
“V的N”既可形成“動作—施事”的關系,又能形成“動作—受事”的關系。則“V的N”就形成了一個歧義的結構,如:
攻擊的敵人 評論的專家
批評的人 指導的教師
在此種短語所形成的語義關系中,V必為及物動詞且對后面的N有處置性,此結構既能構成“把”字句式又能轉化為被動句式;V與N的關系既是施動關系又可形成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
“V的N”可分化出的兩層不同的語義內容形式分別為:(進行V的)+N;(被V的)十N。
以“攻擊的敵人”為例,“攻擊的敵人”這一短語可以有兩種不同的理解。第一種是“進行/實施攻擊的敵人”,此時“攻擊”與“敵人”之間是施動關系;第二種是“(被圍攻)的敵人”,此時“圍攻”與“敵人”之間是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
當然,并不是所有同時具有“動作—施事/受事”語義關系的“V的N”偏正短語都存在歧義現象。在我們現實的語言交流中,由于某種特定的語義關系或生活中某些約定俗稱的觀念的制約,可以幫助我們在“施受兩可”的語義關系中作出取舍。如下列短語結構:
a.護理的護士 看管的警察
b.治療的病人 崇拜的明星
a、b組短語完全符合上述所討論的偏正短語存在歧義的理論條件,然而當我們理解時卻未造成任何“施受混亂”,可以明確的知道a組為“動作—施事”關系,b組為“動作—受事”
關系。這主要是我們在理解句子時加入了相關的認知常識,“護理”和“看管”這兩個動作必然是“護士”和“警察”發出的,他們是施事,而不能夠作為“被護理”“被看管”的對象。同理,b組的“病人”和“明星”只能是“被治療”“被崇拜”的對象。
可見,要明確某些“V的N”結構的施受語義關系,就需要我們找出其中“N”的特殊語義限制詞作“V”修飾部分,盡量使V與N之間只能存在單一的施事或受事關系。當然,將“V的N”這一短語放入具體的言語句子中,更好地辨別出其中的語義施受關系。如“進攻的敵人”這一結構在“我們要認真備戰,以求一舉打退進攻的敵人”句中,就是“動作—施事”關系,在“任務已經下達,我們要進攻的敵人是駐扎在某高地上的步兵團”句中,就是“動作—受事”關系。
(二)“V+N”結構
“偏正短語由修飾語和中心語組成,修飾語在前頭,描寫或限制后頭的中心語,其間的關系是修飾關系”。由于偏正結構的修飾語可以由名詞、動詞、形容詞、數量詞等幾乎所有詞類甚至是短語來擔當,從而極易與其他結構發生同形歧義。這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偏正結構的外部歧義。“V+N”這一結構產生歧義的原因正是偏正結構與動賓結構同形。即在“V+N”結構中,動詞和名詞性詞語之間既可能是典型的表限制、分類的偏正關系,也可能是表支配、關涉的動賓關系。如:
研究論文 出租汽車
學習材料 否定觀點
由于修飾語“研究”“出租”等與中心語“論文”“汽車”等之間的關系不明,我們既可以理解為偏正短語“(發表)研究論文”,也可將其認為是動賓短語“(一起)研究論文”。這類名詞性非典型性偏正結構與動賓結構出現歧義混亂,在結構上主要是由于修飾語的詞類不明確,是一種兼有名詞性和動詞性的名動詞。一旦此種名動詞的詞性游移偏向于名詞,上述“V+N”式則構成偏正短語,反之,則為動賓短語。
二、“N與N”類型的內部歧義
“N與N”類型的偏正短語,也可根據有無語法標記“的”字,將其分為“N的N”結構和“N+N”結構,其實這兩種結構產生歧義的原因同樣可以從語義和句法兩方面分析。
從語義上看,“N的N”結構的歧義與上文討論的“V的N”短語的歧義有著相似的原理。同樣是由于修飾語和中心語的施受關系不明而造成的語義理解歧義。如:
母親的思念 朋友的回憶
老師的稱贊 學校的調查
在上述短語結構中,“母親的思念”可以理解為母親對他人的思念,此時“母親與思念”之間就是施事關系;也可以理解為子女對母親的思念,這樣“母親與思念”之間是受事關系。不難看出“思念”和“回憶”都是既可以作為名詞又可以作動詞的,所以才產生了上述施受關系不明的歧義現象。而且值得指出的是,當其為動詞時,伴隨著這類動詞必須有一個名詞作為動作的發出者,即施事者,還要有一個名詞作為動作的接受者,即受事者。這種動詞就是現代漢語中所說的二價動詞。所以“N+N”結構產生歧義要滿足兩個條件:①后一“N”屬于兼類名動詞,即既可作名詞也可作動詞;②作動詞時為二價動詞,可形成“N1思念N2”和“N1回憶N2”。在上面例子中正是由于只出現了一個名詞,“母親思念N2”和“N1思念母親”,且這個名詞位置不定,既能作為施事者,也能作為受事者,因此使人無法明確判定,從而造成整個結構施事、受事隱性語法關系不明確,進而產生了歧義。
進一步從句法方面看“N的N”和“N+N”結構歧義,主要是修飾語不明而造成的偏正與聯合結構同形。形式的不明,進而帶來意義的歧義。如:
a.我和妹妹的老師 爸爸和叔叔單位的員工
b.機關幼兒園 學校商店
以上實例皆是偏正與聯合同形而形成的歧義短語,所不同的是 a類結構是由于其構成成分“妹妹”和“叔叔”的前后組合對象不同而形成的偏正和聯合同形。此類同形結構中,“妹妹”和“叔叔”可與前面詞語相組合構成偏正短語修飾語,也可與后面詞語相結合作單個成分,再與前面詞語構成整體聯合短語。而且,這種整體結構關系與部分結構關系還呈互補狀態:整體結構若為偏正,其成分結構關系為聯合;若整體結構關系為聯合,其成分結構關系則為偏正。b類結構中前一個“N”既可以作后一“N”的限定性定語成分,構成偏正短語;也可以前后兩詞并列,即是聯合短語。這種由于前后成分的語義搭配不同而形成的偏正和聯合兩種語法結構界限不清的情況,也為這兩種結構關系在具體的句法使用中具有相同的名詞性功能奠定了基礎。
從以上論述可知,偏正短語中的歧義現象是客觀真實存在的,僅從“V與N”“N與N”類格式而言,其歧義原因就有語義關系、語境要求、句法結構、組合層次等多方面因素。但值得指出的是,偏正短語中的歧義現象雖常見,而非無法避免和消除,常用的方法有加入語境、變換語序或增添適當詞語等等。我們只有掌握一定的語言知識,提高對偏正結構歧義的辨識和研究能力,才能在理解的基礎上更好地運用,使語言表達更加得清晰、準確、規范,從而保證語言交流的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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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蘇晶晶,蘇州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