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司法解釋既是對法律含義的解讀,刑法解釋的方法則決定刑法司法解釋的內容。對于刑法解釋的方法學界仍有爭論,本文贊同張明楷教授“解釋理由—解釋技巧”的二元解釋方法分類。2013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與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發布了《關于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該解釋共有15條,對盜竊罪的一些關鍵因素進行了解釋,這一司法解釋主要采用了以體系解釋為解釋理由、限制解釋為解釋技巧的方法以及以宣言解釋為解釋技巧的解釋方法,符合刑法司法解釋對于合理性原則的要求。
關鍵詞 司法解釋 刑法解釋方法 盜竊罪
一、刑法解釋方法
在我國,刑法理論的通說一般將刑法解釋方法分為文理解釋與論理解釋。文理解釋是指對法律條文的文字,包括單詞、概念、術語,從文理上所作的解釋。論理解釋是指按照立法精神,從邏輯上所做的解釋。論理解釋分為當然解釋、擴大解釋與限制解釋。這一種分類方式并不能窮盡現有的解釋方式,其外延是相當有限的。
張明楷教授則認為,可以將解釋方法中的平義解釋、宣言解釋、擴大解釋、縮小解釋、反對解釋、類推解釋、比附、補正解釋等(即條文的適用方法),稱為解釋技巧;將解釋方法中的文理解釋、體系解釋、歷史解釋、比較解釋、目的(論)解釋等(即解釋的參照事項),稱為解釋理由。對一個刑法條文或者一個刑法用語的解釋,只能采用一種解釋技巧,但采用哪一種解釋技巧,取決于解釋理由,而解釋理由是可以多種多樣的。刑法因為其本身必須遵循罪刑法定原則,以及張明楷教授所贊成的主觀解釋論,所以其在解釋理由中將目的解釋進行了排除,在解釋技巧中將類推解釋、比附進行了排除。
二、盜竊罪新司法解釋簡介
《盜竊罪新解》共有15條,其中,第1條對于刑法第264條盜竊罪中的“數額”進行了明確化,并且從國情出發,為各地的省級法院、檢察院的具體適用留下了自由裁量之處。第2條,對于一些罪行特別嚴重的盜竊罪的特殊情況,降低了數額入罪的標準。第3條對于刑法第264條盜竊罪中的“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這四種特殊規定進行了明確化解釋。第4條、第5條、第9條與第10條規定盜竊普通物與特殊物的計算方式以及可能涉及數罪的處理。第6條規定了構成“其他嚴重情節”、“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具體情況;第7條規定了盜竊罪不起訴或者免予刑事處罰的特殊情況;第8條規定了家庭內部盜竊不認為是犯罪或者酌情從輕處罰;第11條規定盜竊中毀壞財物的處理方式;第12條規定了盜竊罪未遂應予以刑事處罰的特殊情況以及既包括盜竊既遂又包括盜竊未遂案件的處理方式;第13條規定了單位涉及盜竊罪的處理方式;第14條規定了盜竊罪罰金刑的適用方式;第15條則聲明了《盜竊罪新解》在適用司法解釋處理盜竊罪案件時的唯一權威性。
三、盜竊罪新司法解釋適用的解釋方法
正如前文所述,對于刑法司法解釋的方法,學者們并沒有達成共識。本文認同張明楷教授“解釋理由—解釋技巧”的二元解釋方法分類,認為《盜竊罪新解》采用了以體系解釋為解釋理由、限制解釋為解釋技巧的解釋方法以及以宣言解釋為解釋技巧的解釋方法。
限制解釋,是指限制過于寬泛的法文的文義,縮小法文外延的解釋。《盜竊罪新解》的第1條規定,“盜竊公私財物價值一千元至三千元以上、三萬元至十萬元以上、三十萬元至五十萬元以上的,應當分別認定為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規定的‘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相對于《盜竊罪舊解》第3條中所規定的“五百元至二千元以上”、“五千元至二萬元以上”、“三萬元至十萬元以上”而言,大大的提升了構成盜竊罪“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的最低標準,而“數額較大”則是刑法第264條明確規定的盜竊罪構成要件,“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是刑法第264條明確規定的盜竊罪刑罰升格的構成要件,換言之,“數額較大”標準的提升,提高了犯罪嫌疑人構成盜竊罪的門檻,限制了盜竊罪的適用范圍,可以認為此條采用了限制解釋的解釋技巧。就采用本條限制解釋的解釋理由而言,很明顯的采用了體系解釋。體系解釋是指根據刑法條文在整個刑法中的地位,聯系相關法條的含義,闡明其規范意旨的解釋方法。刑法本身是一個層次分明、搭配合理的法律體系,盜竊罪作為侵財型犯罪,其入罪的標準應該與其他侵害法益相類似的侵財型犯罪大體處于同一數額標準,不能夠相差過大,否則就以及容易產生入罪標準差別過大的結果,最終導致罪責刑失衡。因此,作為數額入罪標準體系的一部分,在其他的數額認定標準作出調整的情況下,盜竊罪的入罪標準也隨之在《盜竊罪新解》中得到了調整。因此,這一解釋的理由符合體系解釋的定義。
《盜竊罪新解》在采用了以宣言解釋為解釋技巧的解釋方法。《盜竊罪舊解》的第一條對于盜竊罪進行了定義,“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的規定,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公私財物的行為,構成盜竊罪。”,這一定義自誕生之日起就被奉為經典,“秘密竊取”成了盜竊罪的本質法律屬性,但是這實際上是對于盜竊罪的不當限制解釋,因為盜竊“秘密竊取”并不能解釋公開盜竊的問題,也不能解決行為人主觀上無所謂是否被人發現的問題。
四、評價
如果說合法性原則是基于刑法對司法解釋的限制,那么可以將合理性原則視為司法解釋對于刑法在一定程度上的修正。《盜竊罪新解》所采用的以體系解釋為解釋理由、限制解釋為解釋技巧的方法以及以宣言解釋為解釋技巧的解釋方法,明確的提高了盜竊罪數額入罪以及罪行加重的門檻并且修正了盜竊罪的定義,順應了社會的變化,避免了刑法僵化所可能造成的的惡劣后果,符合刑法司法解釋的合理性原則,是一部優秀的司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