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證據制度是訴訟制度的核心,而證人出庭作證制度則是證據制度中的重要內容之一。然而,證人作證難的問題卻長期困擾著我國的司法實踐活動,制約著訴訟程序效能的充分發揮,所以,解決證人出庭作證難的問題就勢在必行。隨著我國庭審方式改革的不斷深化,證人出庭作證已成為庭審改革的關鍵環節,證人在訴訟中的地位和作用更加凸顯。因此,該文以刑事訴訟為主要考察對象來探討如何解決證人出庭作證難的問題。
【關鍵詞】證人;出庭作證;案卷筆錄;中心主義
一、前我國訴訟中證人出庭作證的現狀及其影響
司法實踐中拒不出庭作證或做假證的現象較為普遍,還有些證人則不敢出庭作證,而且這種現象相當盛行,根本無法得到有效遏制。這一現狀的確令人非常擔憂。這種現象的存在,導致了司法實踐出現了很多的問題:
1、易使人對審判的公正性產生疑慮。追求公正與效率是人民法院永恒的主題。作為刑事案件的審理必須在打擊犯罪的同時講究公正性,法院審理案件主張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何以以事實為依據?則是主張整個案件審理的真實性,因此,就要有大量的證據予以證實。由檢察院提起公訴的案件,基本上是以物證、書證、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被告人供述和辯解、鑒定結論等七種證據中的一部分或全部作為起訴指控的依據來證明其指控的罪名成立。而對此證據在庭審中經過質證,合議庭經查實后,就可作為定案的依據。然而這樣就會產生一個問題,有時被告人、辯護人會提出對其中的部分證人證言產生異議,認為有失公正性。
2、不利于審判效率的提高。前面談到的在庭審過程中,被告人、辯護人在法庭調查階段的質證中,常會對公訴機關提供的書面證人證言產生不同的意見,認為其有失公正性,并且根據刑訴法規定中提到的被告人在庭審中有通知新的證人到庭的權利,因此他們經常提出要求法院通知證人出庭作證。而人民法院對被告人、辯護人的這類合法的請求,就應該按照法定的程序通知證人到庭。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會影響審判的效率。因為正在進行的庭審就會因此而休庭,導致了案件審理時間的推延,降低了審判的效率,有的甚至因為證人難以通知,經過多方的周折,而延誤了審限,造成了審判程序上的違法。
二、證人出庭作證難的原因
(一)案卷筆錄中心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對證人出庭作證制度的影響。“筆錄中心主義”成為我國刑事訴訟模式有其歷史原因,更是司法機關現實的選擇。在現實中,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內部均制定了各自的業務考評制度,這些考評制度與司法人員的薪酬待遇、職務晉升、立功受獎等切身利益息息相關,使三機關不得不采用一種快速有效的刑事訴訟模式以爭取實現其各自的考評目標。筆錄中心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恰好迎合了這些考評制度,因此被司法機關長期使用。相反,證人出庭制度由于客觀上會導致庭審時間過長、庭審進程難以被掌控,不利于司法機關實現考評目標而被司法機關默契地“忽視”。業務考評機制是一種帶行政色彩的管理制度,這一制度的主要內容可以歸納為“量、率、新、錯、爭”等幾個方面1,要求司法機關準確、有效地行使權力,為實現刑事訴訟目的而積極作為,及時實現司法正義。但是,這一帶有濃厚行政化色彩的制度也使得司法缺乏應有獨立性,繼而失去了其中立的前提2。
(二)新刑訴法沒有改變案件筆錄中心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證人出庭制度失靈的狀況仍將長期存在。筆錄中心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沒有被新刑訴法改變,新刑訴法不但沒有改變筆錄中心主義的訴訟模式,反而肯定了此模式的地位。其第172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需要將案件材料、證據移送人民法院。這一條文廢除了現行刑訴法規定的公訴機關只移送主要證據復印件、證據目錄、證人名單的“復印件主義”,而要求公訴機關將全案證據移送人民法院。從中可以看出,立法機關對筆錄中心主義訴訟模式的再次肯定。1996年刑訴法對于這種案卷筆錄中心主義的裁判方式做出了一定的改革3,旨在確立一種帶有“抗辯式”或“辯論式”色彩的新的審判方式,這種改革隨著新刑訴法實施后重新確立的案卷移送制度而煙消云散。“抗辯式”的訴訟模式也就不可能成為中國刑事訴訟的主要模式,“筆錄式”的訴訟模式將繼續并且名正言順地成為中國刑事訴訟的主要模式。
(三)中國傳統文化對現代訴訟觀念的影響。從思想層面來看,以“仁義禮智”為代表的傳統儒家思想和社會倫理道德要求人們忠孝悌恕,與人為善,息事寧人,生活中怕是非,求安穩,凡事祈求相安無事,進而在訴訟中拒絕作證,以求互不得罪,這是證人拒絕出庭作證的較為普遍的心理。出庭作證與書面作證不同,證人要親自面對被告人,證實和揭露被告人的犯罪事實,在表達上更加直接。被告人被處罰以后,許多證人將此歸咎為自己的問題,進而在內心產生一種“害人”、“整了人”、“惹麻煩”、“得罪人”的不安心理。很明顯,這是與儒家思想中提倡的與人為善,息事寧人的精神要求相違背的。現實生活中,特別是刑事案件中涉及到的證人,司法人員在案件的偵查、起訴環節讓知道案情的人如實作證時,絕大多數證人極力回避,能不作證就不作證,有的在司法人員找到證人讓其作證時,也是遮遮掩掩,避重就輕,不如實作證,對其應履行的作證義務不履行或不徹底履行,更不用說讓其出庭直接作證了。
三、解決我國證人出庭作證難的對策
(一)轉變司法人員的觀念,增加證人出庭的次數。筆錄中心主義的訴訟模式將長期成為我國的刑事訴訟模式。但筆錄中心主義的訴訟模式與證人出庭制度并非是完全矛盾的,而應該是相輔相成的關系。證人出庭制度可以作為筆錄中心主義的有效補充,以保證訴訟的公平、公正,防止冤假錯案的發生,并且保證一定數量的證人出庭率,有助于加強被告方對案件審理程序的公正感以及樹立社會公眾對司法公正的信心。正如谷口安平所指出的那樣:“程序正義的觀念即使不是賦予審判正當性的唯一根據,也應當被認為是其重要根據之一” 4。
(二)司法機關內部應當建立有利于證人出庭的考評制度。司法機關內部的考評機制決定了司法人員的現實利益,也間接決定了司法機關所采取的訴訟模式。因此建立科學、合理的考評制度是司法機關貫徹執行新刑訴法的重要任務。例如,在考評公安機關的破案率時,將破案的標準調整為一審判決被告有罪,而不是目前的犯罪嫌疑人被逮捕。那么,公安機關的工作重心就會一直延續至審判階段,對審查起訴環節、審判環節中檢察院、法院提出的證據要求才會不遺余力的完成。在考評檢察院的“無罪率”時,將證人出庭翻證而導致被告人被判無罪的情形,不列入“無罪率”的考評內容,那么就免除了檢察官對證人出庭翻證會導致案件無罪的擔憂。
四、余論
總之,解決證人出庭和作證難問題,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需要從理念、文化、制度、規則、保障和懲戒等各方面綜合加以解決,尤其要注意從證人的角度考慮問題,要以鼓勵和教育為主,強制和懲罰為輔,不斷喚起證人主動作證的良知和責任意識,使證人作證成為一件本人覺得理所當然,他人倍加贊賞和予以尊重的行為。我們有理由相信,當各種有利于證人出庭作證的措施在司法實踐中得到廣泛而切實的落實的那一天,那準備遠去的背影一定會轉過身來,毅然步人法庭。
注釋:
1黃維智.刑事司法中的潛規則與顯規則[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7:3?4.
2房保國.刑事證據潛規則研究[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1:187.
3陳瑞華.案卷筆錄中心主義——對中國刑事審判方式的重新考察[J].法學研究,2006(4).
4王亞新,劉榮軍譯.程序的正義與訴訟[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