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化巨擘蘇軾不僅以詩詞、書畫、散文名世,更在哲學、史學、政治等方面提出了許多豐富的思想內(nèi)涵,為中華民族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本文試從哲學思想、史學思想、政治智慧和文化性格四方面對蘇軾做出簡要評述,以期對蘇軾的思想有更為全面的闡釋。
【關鍵詞】蘇軾;哲學思想;史學思想;政治智慧;文化性格
蘇軾的一生跌宕起伏。淵源的家學,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使其天賦異稟,靈敏聰慧;少年得志的他深受文壇前輩的器重與栽培,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出守地方的他切身體會到了民間疾苦,用行動實踐著“為生民立命”的政治理想,真正做到了政通人和,留下了千古傳誦的美名;身在朝堂的他敢于向權(quán)貴挑戰(zhàn),剛強正直,體現(xiàn)出了立朝大節(jié)的政治氣魄。大起大落的人生經(jīng)歷賦予了其思想極大的豐富性與多樣化的內(nèi)涵,對其思想的形成起到了直接的推動作用。
一、蘇軾的哲學思想
生于蜀地的蘇軾自小受到蜀學的浸潤與熏陶,后來也成了蜀學的代表人物和集大成者。蜀學的成熟表現(xiàn)形式便是蘇軾的哲學,這是獨立于時代背景下的自具特色的一家之學。他敢于疑經(jīng),敢于辨孟,在當時尊崇韓愈的時代大背景下是極富有勇氣的作為,體現(xiàn)出了他硬朗的學術風骨。蘇軾的學術定位在于“承歐反王”,反映在哲學上,便是對“道”、“性”這兩個主要概念的闡釋。
蘇軾所認為的“道”,是自然全體的總名,是建立在來自認識實踐的事物自然之理的廣泛基礎上。這樣的“道”,與“易”的差別在于它超越了時間;與“物”的差別在于超越了空間。它實際上是一切存在的整體性。蘇軾在建立了他作為自然全體之總名的“道”的概念后,便要把“道”與禮教貫通起來。他認為,自然之“道”倘不與禮教相統(tǒng)一,則與老莊同流。蘇軾對于孟子的“性善說”,荀子的“性惡說”,揚雄的“善惡混說”,韓愈的“性三品說”,都有不同程度的批判。他眼中的“善”,是不由先驗性的概念演繹而來的,是從社會實踐中產(chǎn)生的。王安石與蘇軾的主要差異在于:王認為萬物各得其宜是遵循著某一個一統(tǒng)的原則,故而倡言“致一”、“一風俗”的概念以合于“道”;而蘇軾則認為為了顧全自然萬理的全部,便不能用一家私見所概括的統(tǒng)一原則來強暴自然,而必須“無私”、“無心”才能做好,如果有“一”,也是“無心而一”。所以,王安石的“一”是條貫萬理的統(tǒng)一性,而蘇軾的“一”只是全的代稱,指的是自然的整體性。蘇軾的理論實際上是持一種多元化的觀念,而不承認有那一種唯一正確的普遍原則。王安石的觀念比蘇軾的多出的是霸道,而蘇軾的觀念則近于孔子所提倡的“和而不同”,即萬事萬物雖有最終的統(tǒng)一的歸屬,但卻可以保持自己的原貌,即保持自我的社會性。蘇軾與程顥的差異也就在于,堅持認為“善”的概念是具有社會性的,所以不承認“道”本是“善”的。
與禮教掛鉤之后,蘇軾又提出了“性命自得”的觀點。“性命自得”的實際內(nèi)涵就是順“性”而行,與后來的程朱理學所提倡的桎梏人性的禮教截然不同。由此看來,蘇軾的哲學是充滿了人文關懷的。而且一定程度上,蘇軾的哲學對后世王陽明的“心學”具有一定的發(fā)端作用。
蘇軾的哲學特色鮮明。首先,它具有整合儒釋道三教的博大氣度,包容性強,并且具有能在此基礎上直探本原的理論勇氣,很大程度上凸顯了宋學典型的理性精神。其次,對與如何將“道”、“性”與禮教相聯(lián)系,他的理論突顯出了他思維方式上的特色,即對“全”的抽象把握,“全”是寓含了“真”、“善”、“美”一體的觀念。第三,實踐精神,這一點也也多為前人所稱道,如“多切人事”、“推闡理勢”等。
二、蘇軾的史學思想
蘇學有重視實際、切于人事的特色,而議論人事之得失,必要引古以鑒今,故蘇軾也十分重視史學,代表著作為《書傳》。蘇軾長于議論,這是指他不主教條,善于研究實際事理外,也長于引古鑒今,較量漢唐,針砭當代的“議論”方式。當時,王安石以“經(jīng)術”主導學界,正在興起的濂洛之學雖未顯赫,但已有了高談性命而忽視具體知識、學問的傾向,明代經(jīng)學的空疏之風大致起源于此。北宋中期興起的學風不惟圣,不惟賢,自斷自信的宋學主導精神固然積極,但也容易滑入歷史虛無主義,過于自信而否定歷史。蘇軾在對待這種學風時,便嘗試著以史學研究來糾正向空疏弊病發(fā)展的傾向。
蘇軾的史評著作主要是《志林》一書,可惜未完成,僅有13篇。其中我覺得最有特色的是他所強調(diào)的智術,即義利常兼。智術,即運用規(guī)律以獲得成功。三蘇認為,三代以下的歷史本來就是智術爭斗的歷史。蘇軾總是希望有一種足以勝過邪惡小智的大智術,把歷史引向“道德”的復興。對應到宋代的政治現(xiàn)實上,蘇軾便建議通過人事調(diào)度,即重臣出守地方的辦法來維持內(nèi)外平衡,在王安石變法之時,他就向宋神宗指出,用以監(jiān)督宰相的臺諫制度可以緩沖本朝的內(nèi)重(過于集權(quán))之勢,不可任從宰相之意撤換臺諫官員。蘇軾所談的智術,在其最高意義上,是與道德融為一體的。正是因為這一觀點,也讓三蘇被指為縱橫家。
如果說蘇氏史學與程朱理學一樣,具有很強的道德倫理色彩,那么程朱于倫理判斷上更強調(diào)動機,而蘇軾則更強調(diào)效果、事功,其間有動機倫理與效果倫理之別。尤其是出于對事功的強調(diào),使得蘇軾的史學思想時而能越出倫理的范疇而向客觀的“理勢”,即規(guī)律的領域挺進,且論及的內(nèi)容相當豐富。蘇軾史學最突出的意義和貢獻在于:在對史籍的閱讀上,遵循著本人情,審辭氣,存大體的原則;在歷史研究中,堅持尊重史實的基本態(tài)度;在歷史批評中體現(xiàn)著“尊王”的精神。蘇軾史學最大的特色就在于著眼于當下,用單純的理性的眼光去做歷史研究,不夾雜任何其他因素,而且在當時濃厚的學風籠罩下能保持獨立,即便受到攻擊也堅持原本的觀點,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三、蘇軾的政治智慧
在才高八斗的文人群體中,蘇軾無疑是具有卓絕的政治智慧的,這使得他不僅以文人的身份名垂青史,在政治方面亦是可圈可點。相比于明代文化巨擘的解縉,蘇軾不僅在利用自己的政治智慧積極地參與著國家大事,而且得以善終。政治家和文人這兩個身份在蘇軾身上得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這在歷史上是不多見的。
蘇軾獨特的政治智慧首先體現(xiàn)在他走上政治舞臺的方式。在君主專制的時代,一個有政治理想的人要想有所作為,就必須要得到君主的認可和信賴;若要想把自己的政治理想付諸實踐,就必然要成為君主的心腹重臣,在這一點上,所有的人幾乎都認同“結(jié)君心”的方式。結(jié)君心,又存在著是否結(jié)“新君之心”的問題,即是否將注意力放在未來皇帝,即太子身上,以謀求日后的仕進。以這種方式成功的人很多,如王安石、朱熹;但失敗的例子也有,賈誼就是最為典型的代表。盡管他的政見很合乎時宜,但始終未能取代灌嬰、周勃等舊臣成為漢文帝的心腹,結(jié)果成為了“懷才不遇”的典型代表。蘇軾在評價賈誼的時候曾指出,賈誼的失敗在于過于急躁而使自己與權(quán)臣迅速對立起來。他為賈誼指出的走出困境的辦法是,倘若可以與皇帝及在位重臣漸漸結(jié)交,“優(yōu)游浸漬而深交之”,不出十年便可得志。這套方法蘇軾后來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從這一點上我們可以看出蘇軾不走尋常路的獨特思維和政治視角,也可以看出他獨特的政治智慧與敏銳的政治嗅覺。蘇軾一入朝便與宋仁宗信任的大臣廣泛交往,且收效甚量,幾乎獲得了整整一代前輩的賞識,甚至使得宋仁宗將蘇氏兄弟視作留給子孫的兩位宰相。蘇軾登上北宋政治舞臺的方式,也為中國的政治文化增添了一種豐富性。
蘇軾的政治智慧濃縮于他高尚的政治人格。蘇軾在其晚年進入了他政治思想的全新境界,即從是否有負于吏民來判決政治生活的價值,也就意味著其政治標準已不在廟堂,而轉(zhuǎn)向了民間。在他看來,忠義不是愚忠于君主,而是抱著以天下為己任的使命感和懷儒道以正君心的責任感,使得他常以諍臣的面目出現(xiàn)于朝堂之上。他堅持獨立政見,不隨時上下,最典型的表現(xiàn)就是既不附和熙豐新黨,也不迎合司馬光,表現(xiàn)出了一種立朝大節(jié)的政治態(tài)度。
四、蘇軾的文化性格
顏回作為古代文人的精神標桿歷來為人所研究稱頌,蘇軾也不例外。蘇氏顏子學的特點就在于把顏回的“樂”理解為一種最高的審美愉悅,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寄寓”思想的形成。蘇軾曾在多篇詩文中寫道“吾生如寄耳”,認為人的一生只不過是寄寓在大地上罷了,但他并未因此消沉,反而在許多方面都積極而有作為。“吾身如寄”的思想使得蘇軾將人生解析為短暫、虛幻的人身和永恒、實在的人“性”,正是這后一方面的覺悟,引導蘇軾走出了大起大落的人生中的悲哀,邁向了快樂和自由之境。這一思想也表明他清楚地認識到了人身存在的有限性。
肯定“寄寓”當然不是執(zhí)著身欲,而是在把人生的本質(zhì)理解為“寄寓”的同時,要求把“寄寓”作為人生態(tài)度,這種人生態(tài)度就是將真正的“人性”體現(xiàn)于人所能做的各種事情當中,不本著私欲來做事。也就是,人和各種事物之間,不是功利的關系,而是審美的關系,合道合理,自由快樂,毫無牽強扭曲的狀態(tài)。所以,“寄寓”思想的深刻含義乃是審美的人生態(tài)度,有此態(tài)度,便處處可樂。“寄寓”的人生態(tài)度,就是覺悟本質(zhì)而付諸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
蘇軾最動人之處就在于,他以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寓意于各種形式的文化創(chuàng)造活動,從而展示其文化性格內(nèi)涵的豐富性。蘇軾的人生模式是體現(xiàn)我們民族文化歷史性格的最典型模式。
【參考文獻】
[1]蘇軾.蘇軾文集[M].中華書局,1986.
[1]王水照,朱剛.蘇軾評傳[M].南京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