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村落整體人文生態系統研究

【摘 要】通過例舉婺源縣幾處古村落，從宗祠建筑、風水格局以及當地商文化和旅游業對古村落的影響著手，研究傳統村落的整體人文生態系統。探索古村落在經濟社會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和方法。

【關鍵詞】整體人文生態系統；婺源；古村落

整體人文生態系統是在自然生態系統的基礎上，強調了人的主體地位，具有文化性、和諧性以及延續性的有機整體。在眾多整體人文生態系統中，古村落保存有大量歷史風貌及其獨特的民風民俗，雖然年代久遠，依然可以為人們提供生存與生活的空間，是整體人文生態系統中的典型代表[1]。古村落中留存下來的舊時建筑、小品構筑物、景觀樹等構件以及整體的布局都有很高的歷史研究和審美價值，是一筆寶貴財富。

婺源隸屬江西省，地處皖贛浙三省交界，有“中國最美鄉村”之稱。婺源古屬徽州，也是徽州文化的發源地之一。由于四周多山，位置相對隱蔽，許多村落得以躲避戰火，保存完好。婺源縣現存古村落眾多，以李坑、思溪延村、汪口、曉起等最為著名。此地民居多為典型的徽派建筑，外部粉墻黛瓦，內部磚木結構，各種石雕、木雕以及磚雕精美細致，造型典雅。雖然部分雕像頭部遭到破壞，仍不失美觀，展現出舊時徽州匠人的聰明才智及古村落的文化底蘊。

1、整體人文生態系統的概念

傳統意義上的生態系統是指自然生態系統。整體人文生態系統這一概念強調了人類活動在塑造自然環境過程中的作用與意義，是研究人與自然整體關系的理論基礎。人與自然在這一體系中處于平等地位，并在長時間內相互作用、穩定發展。有人類參與的生態體系增加了文化性與傳承性，具有更高的歷史研究和審美價值。

2、婺源縣古村落調查研究

2.1 古村落宗祠建筑

宗祠，俗稱家廟或祠堂。祠堂內擺放家族祖先牌位、畫像，是供奉祖先、祭祀神主的重要地方。中國人強調祖先崇拜，宋代以來，在理學家朱熹的倡導下，幾乎每個家族都建有本族的祠堂，并在此舉行重大儀式、處理族內事務、執行族法家規。宗祠的存在，也是古代宗法制度的一種體現。舊時人們多聚族而居，宗祠的建造則放于首位。祠堂的選址十分重要，多是已故祖先生前居住的地方。若有舊屋存留，便對其加以改建、修葺、擴大來建成。宗祠的規模和規格顯示了一個宗族的人力財力，昭示著家族未來的繁榮與昌盛，因而每家在建設祠堂時無不盡心盡力。然后圍繞祠堂，一個家族逐步建設各自宅院，繁衍生息、形成村落。宗祠在我國傳統建筑中一直處于中心位置，其存在往往是一個村落的核心。

百柱宗祠位于黃村，于清代康熙年間修建，屬于明清過渡時期建筑，既有明代建筑特點，又有鮮明的清代徽派建筑特色。作為宗祠的典型代表，其照片曾于一九八二年在法國的一個博覽會上展出。百柱宗祠稱“百柱”，實際上有主柱九十九根，也有說法認為用特殊算法可以數出一百根。正堂中央“經義堂”三字端莊厚重，是清朝宰相張玉書題寫。祠堂沒有正門，東西兩側各設一處偏門。整個建筑為磚木結構，分七大部分[2]。月臺、重門等構造的出現，也使其在眾多祠堂中獨樹一幟。祠堂軸線對一小丘，從風水上講是“文筆峰”，可以興科第。

民間故事說，百柱宗祠的成功修建得益于一個叫翰公老的木材商人的出現。這座祠堂規模宏大、在即將封頂時資金耗盡，正在這時，剛好回家過年的木商人翰公老及時提供了大量資材，才使這座民間“金鑾殿”終得建成。這則故事也反映了當地人以商養家、傳家的生活模式，以及商業在該地區村落發展與傳承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俞氏宗祠位于汪口村，于清代乾隆年間修建，占地六百多平米。該祠堂有“江南第一祠”的美稱，以其精致的木雕聞名于世。祠堂有院落三進，前進設有五鳳樓，檐下雕有雙龍戲珠、雙鳳朝陽的圖案；內側寫有“生聚教訓”。中進為三開間，前后為五開間。堂內有各式雕刻一百多組，從亭臺小品到飛禽走獸、花草蟲魚，各具特色、栩栩如生。因而也有“藝術寶庫”之稱。

宗祠對于研究我國的宗法制度有著重要意義。位于西坑的俞氏祠堂內發現的水牢更是對婺源一帶宗法制度的有力佐證。水牢由石頭堆砌，高約一米六，水深約三十厘米，關在其中的人不可躺臥，只能在水中浸泡，反省過失。這也印證了當地不守族規要關進水牢的家訓。

2.2 古村落風水格局

風水，又稱堪輿術，是我國傳統村落選址以及規劃的理論依據，是東方的傳統環境哲學。風水理論受到儒家、道家等諸多學家影響，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究其實質，是對地質、地形、氣候、水文、光照等景觀元素的觀測、評價及選擇。中國古村落的選址多講究風水格局，婺源縣內各村落也不例外。本著“天人合一”的風水理念，婺源人追求天、地、人的和諧。

婺源一帶枕山面屏環水[3]，正是一個理想的風水寶地。所謂枕山面屏環水，就是要讓山與水相互圍合并形成一塊平地，以便于藏風納氣。用現在的科學原理來解釋，其實是在山水間形成了相對獨立的小氣候。古人看重聚氣，莊子言：“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聚氣對于人們生存的意義可見一斑。這樣緊密的圍合對于村落的防御安全也有重要意義。可以避免外界的干擾。實際歷史已經證明，正是這樣的環境讓婺源古村落避免了很多戰火，得以保存。

作為生活空間單元，一個村落不可能完全孤存于世外。為了與外界相溝通，會留有進出口（此類出口多布置于山與水相交處）；同時，在村落風水格局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溪流，在自身重力作用下，總要自上而下流出村落。這樣一來，似乎與聚氣相違。于是，出于鎖水留氣的需要，人們大量種植草木植物并設計，重重“阻礙”，水口園林就這樣誕生了。

水口園林又可簡稱為水口，一般由牌坊、亭臺、水榭、小橋等構筑物以及花草樹木組成。水口是水的總出處以及聚會處。古人認為水代表財氣，水多則氣旺，水口一帶也是風水極好之處。用現代知識來看，水是生命之源，自然水中含有豐富的礦物質及微生物，水流沖擊形成的平原土壤肥沃而濕潤，有利于農作物以及草木植被的生長。為了鎖水留氣，人們便在下游水面建起一座座小橋，有的橋上設有亭臺水榭，規格較高的還會建寺廟、修高塔，牌坊多設在一旁的道路上，并重重修建，反復鎖氣。以婺源縣李坑村為例，李坑依山而建，一條小溪自村中蜿蜒而過，村口設有小橋數十處，并建有文昌閣和獅儺廟。

婺源村落都依水而建，空間布局呈多樣性。有帶狀布局，如汪口；回旋式布局，如曉起等。流經村落的溪流清澈見底，時常可見村里人在水邊搗衣洗菜。村中道路多為青石鋪裝，一側設有溝渠，下雨時路面光亮可鑒而無積水。村中也設有水井，江灣“七星井”是依據風水理論而設，三元井取三元及第之意。井壁由T形石拼接構成，無需加固而牢不可摧，充分體現了古代婺人的聰明才智。

2.3 商文化對古村落發展的影響

婺源古屬徽州，周圍多山，地稀人稠，單靠農耕很難養家，當地人紛紛選擇外出經商，形成了十室九商的局面。流傳下來的一首古諺反映了舊時徽州人的生活狀況，“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二三歲，往外一丟。”雖然古時商人地位卑微，但正是這樣一個群體為婺源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婺源商人成分復雜，有生活所迫而棄文從商者，也有棄官、棄田經商者，境況各有不同，唯有一點相類似，就是早期經濟上較為困頓。商賈創業初期多從親朋好友中籌集資金，實行集資合股制；大都以家族為單位，具有世襲性和壟斷性。雖說常年在外經商，婺源人時刻不忘讀書，作為“文公闕里”的居住者，婺人崇敬朱熹，重視教育，經商富裕起來的婺人多將錢財投入讀書教育中，讀書之風盛行。這一地區商賈以儒家文化經商治家傳業，因而也有“儒商”一說。

婺源經商者主要為木商和茶商。古代徽州人熱衷木材貿易，而以婺源人尤甚。凡有大興土木之事，總能找見婺源商賈的身影。李莉等人就婺源一代木商興盛的問題進行了分析，認為除了客觀條件以外，其長期以來形成的文化傳統也有必然聯系[4]。

據史料記載，明代以來，在婺源居住的顯赫家族多以木材經營起家。婺源西沖俞氏、漳村王氏等等皆以經營木材興家。探尋起因，要從婺源的自然環境說起。婺源一帶多山少田，林木資源豐富，森林占地面積大，當地人對木材選料、采伐等過程十分熟悉；水網發達、交通便利，便于木材運輸。

茶業也是婺源商家熱衷的一行。婺源產茶歷史悠久，憑借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這里茶葉品質優良、與眾不同。早在唐代茶葉種植就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并設有茶院；明清時期，婺源綠茶還成為貢品進貢皇上[5]。利用這一優勢，投資經營茶葉者絡繹不絕。當地人對自己生產出的茶葉也十分喜愛，村中多建有茶亭，供人駐足品茶閑談。結合禮學，婺人逐步形成一套具有地方特色的看茶禮節。在傳統祭祀、婚喪嫁娶、待客會友等大小事宜中，茶禮都占據舉足重輕的地位。

無論是經營木材還是茶葉。在孔儒思想的影響下，婺源商人都以誠信為本，講究取財有道，重視合作，樂善好施。同時，對讀書也極為看重。隨著時間推移，商文化已經深深印刻在婺源傳統文化之中。從民居建筑到風水小品，無處不體現婺人商道意識。

婺家民居皆為徽派建筑，材料以磚石、木材為主。結合精湛的雕刻、彩繪技藝，每座宅院都堪稱民間藝術杰作。說到這里，不得不提聞名遐邇的“三雕”藝術。作為徽州文化的一部分，婺源現存建筑中“三雕”隨處可見。牌坊以及門垛處多見石雕；窗欞、欄桿、家具則多用木雕；磚雕更是廣泛使用，從門樓到寢室，有磚材的地方都有體現，內容豐富，形式多樣[6]。

時至今日，婺源的商文化仍在不斷發展，婺源茶、婺源墨等地方品牌仍在市場中占有一席之地。2000年后興起的婺源旅游熱，更是給當地商家帶來巨大收益。

2.4 旅游業對古村落的影響

近幾年來，婺源的旅游業發展迅猛，在歸鄉情結的驅使下，各地游人紛紛前來觀賞最美村落。以每年油菜花開時節更是人滿為患。我們一行六人正是趕在油菜花開時對婺源進行了走訪，從獨自一人的背包客，到四五人的小團隊，再到數十人的旅行團，這里可以滿足不同人的需要。據我們初步訪問了解到，多數攝影愛好者偏愛東線江嶺一帶的梯田以及更為偏遠處的自然景觀；學生自發組織的小團隊多喜愛游覽各古村落，了解當地風土人情；扶老攜幼的家庭團側重于大眾路線，從中選擇較為著名的景點進行參觀。無論哪種游覽方式，游人普遍喜愛這里的景色，表示不枉此行。

旅行業的發展給當地帶來了巨大收益，也給當地人的生活和思想帶來了深刻變化。

從文化方面來講，旅游業的開展有利于外界人了解當地的文化歷史與風土人情，是宣傳婺源文化的有力途徑。人們在這里可以欣賞自然狀態下的山水風光，體驗世外桃源的恬淡與閑適，領略婺源人精湛的雕刻技藝與房屋建造智慧。

從經濟方面來說，旅游業擴大了對當地旅館、餐飲、交通以及小商品的需求[7]，為當地人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和經濟來源。這對于古村落的進步與發展來說無疑是件益事。但是，我們也應當意識到，當地新出現的小商鋪所服務的對象為外來游人，所售物品以明信片、書簽、手繪地圖等旅游紀念品為主，并沒有使現有居民的日常生活得到改善。

從社會方面來看，過多的游人干擾了當地居民的正常生活，使當地人產生反感[8-9]。游人行走的道路正是當地人出入家門的必經之地，很多人家大門正對街道，來往過客必然造成影響。在江灣參觀時，就受到了一戶居民不友好的對待。只在其民居前稍作停留，便被驅趕。詢問原因，老人說當地的旅游開發并沒有給所有人相應補貼，而每天都有佩戴喇叭的旅游團經過，人聲嘈雜，影響居民的日常作息。這一點反映出當地的旅游政策與制度沒有完全跟上旅游業發展的節奏，在調節游人與村民、經濟利益與社會效益等關系方面還存有不足。類似矛盾的出現理應盡快得到當地政府的重視并予以協調。

日益增多的游客對當地的服務設施提出了更高要求，相應服務設施的出現也改變了古村落原有的空間格局。一些新增建筑與原有建筑風格不符，與周圍環境不協調，是對原有景觀的破壞。如，江灣入口處做的景觀園林為現代風格，方形水池及石橋與周圍的自然山水不相稱。新修葺建筑還裝設有不銹鋼窗框，也損壞了古村落原有的古樸景觀效果。

古村落是歷史遺留下來的一筆人文財富，是一方水土文化的活標本。它不可復制，也不可再生[10]。古村落作為一個有機整體，每一處民居、廟宇、石橋、碑刻，甚至植物都有存在的價值與意義。所以，古村落的建設要把保護放在首位，開發的前提要建立在不破壞的基礎上。

3、結論

婺源縣現存古跡眾多，例如前文提到的百柱宗祠、俞氏宗祠等眾多古祠書院，以及至今仍在使用的古橋驛道。這些建筑物歷經年代久遠，破損與老化在所難免。因而，定期維護以及修葺十分關鍵。古跡的保護只靠管理機構是不夠的，要充分發動當地村民，參與到保護活動中。

除了要加強古跡保護以外，對于像婺源儺舞、婺源茶禮、婺源三雕等非物質文化也要積極采取措施，予以保護。婺源儺舞[11]集木雕與舞蹈兩種藝術形式于一體，配合鑼鼓，表現力強；婺源茶禮在前文略有說明，是結合婺源茶發展起來的一套用茶禮儀及民間習俗；婺源三雕是徽派建筑中的重要元素，有很高的藝術研究和審美價值。

目前所開發的旅游項目多是以古建筑以及自然風光欣賞為主，缺少活動參與性和互動性。對于民風民俗方面的開發也有欠缺，只能通過當地人自發組織的游覽講解部分了解。建議增加具有婺源特色的儺舞、茶禮等表演項目，提高游人對婺源文化的認知度。

注意協調村民與游人、政府之間的關系。游人要尊重當地人的生活習俗，盡量做到不干擾、不打攪；政府要加強制度建設，使制度與政策的更新跟上旅游發展的速度，多傾聽村民的意見與建議，維護村民的權益。

婺源在發展，在進步。雖然旅游業的開展有利有害，但只要我們用科學的方法來引導，用可持續的生態發展思想去規劃，必然能開創雙贏的未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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