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報道視野中我國高職的十年發展

一、研究背景

高等職業教育是國民教育體系中高等教育的一種層次和類型。一般認為，中國（大陸地區，下同）高等職業教育事業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發展，以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等一批高職院校的創辦為主要標志。近十年來，高等職業教育的規模不斷擴大，改革不斷深入，教學質量不斷提高，開創了一個蓬勃發展的良好局面。有資料顯示，2011年全國高職學校數量1276所，占普通高?？倲档?0%；招生數325萬人，占普通高校招生總數的47.7%。隨著企業對具有技術革新和創造力、能熟練掌握高精尖設備操作技術的高級技能人才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提升高等職業教育在整個教育體系中的地位、振興高職教育事業已逐漸成為社會共識。尤其是在近兩年國家政策大力扶持和企業用工極度短缺的形勢下，高職教育的發展面臨前所未有的歷史機遇。

高等職業教育的研究成果主要是以學術論文（期刊論文、學位論文、會議論文）和專著等形式為主，特別是期刊論文的數量頗豐。在CNKI中國學術期刊網絡總庫中用“高等職業教育”作為關鍵詞進行檢索，檢索結果高達34789條（檢索日期：2013/02/11）。

以學術論文作為分析對象來揭示高等職業教育學界的研究狀況，偏向于學術研究成果方面的分析，而缺乏對中國高等職業教育事業整體發展的進程作出比較全面的描述。與學術論文等研究成果不同，新聞報道恰巧揭示的是事物發展各階段的客觀記錄，如果把這些記錄串連起來，一條明晰的中國高等職業教育事業發展的進程路線便會呈現在我們面前。而且，新聞報道具有傳播迅速、受眾廣泛的特點，其影響力可能會更大。

本文將主要運用文獻計量學方法，通過對新聞報道的內容分析和研究，動態地揭示出中國高等職業教育近十年來的發展進程，以期對中國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有所裨益。

二、數據樣本的獲取與研究思路

本文的數據樣本取自CNKI中國重要報紙全文數據庫，該數據庫收錄了2000年以來中國國內580多種地市級以上的重要報紙刊載的學術性、資料性文獻，連續動態更新，具有廣泛性和權威性。數據獲取的具體方法是：選擇起止年份“2003-2012”，然后通過關鍵詞檢索出含有“高等職業”或“高職”或“職業技術學院”的所有新聞報道，一共得到4094條檢索結果（檢索日期：2013年2月20日）。下載其題錄，包括篇名、作者、報紙名稱、關鍵詞等，并轉換成Excel格式。最后，經過內容篩選，去掉與研究主題不相干的諸如“高級職務”、“高級職稱”等報道，得到用于研究的數據樣本3805條。

本文的研究思路是：先利用詞頻統計法，對新聞報道的年度分布、報紙分布、作者分布、高頻關鍵詞分布等情況進行研究與分析，然后利用知識圖譜方法對歷年主題知識圖譜進行可視化描繪，并利用內容分析法對重點新聞進行詳讀，以點帶面，對新聞輿論的導向進行分析，解析其主要觀點、觀念，以及媒體關注熱點與當時國家的政策、院校的發展情況之間的關系。最后得出一些結論。

三、研究結果

（一）新聞報道的分布情況

1.年度分布

圖1列出了有關高等職業教育新聞報道的年度分布折線圖。從圖中可以發現，2003～2009年間，文章數量持續上升，新聞輿論對高等職業教育的關注度越來越高，特別是2009年，數量達到729篇，遙遙領先于其他各年份，占總篇數的近兩成；在2009年后，文章數量有快速下降的趨勢，但近兩年基本趨于平穩。

2.報紙分布

根據對3805篇新聞報道發表的報紙名稱統計發現，所有文章發表在420種報紙上。其中，《中國教育報》上發表的文章最多，有546篇，占所有新聞報道數量的14.3%；其次是《光明日報》，文章數量為202篇；發表30篇及以上的報紙還有《人民政協報》（56篇）、《湖北日報》（53篇）、《甘肅日報》（49篇）、《天津日報》（48篇）、《湖南日報》（46篇）、《陜西日報》（44篇）、《中國改革報》（42篇）、《工人日報》（42篇）、《天津教育報》（41篇）、《四川日報》（40篇）、《江蘇教育報》（40篇）等22種，共計894篇。上述報紙是報道高等職業教育的主要媒體，表現出對中國高等職業教育事業的高度關注。

3.作者分布

據統計，3805篇新聞報道共有第一作者2323位，其中，發表文章最多的是：王晶（《湖北日報》，31篇）、劉琴（《中國教育報》，26篇）、馬效軍（《甘肅日報》，24篇）、吳淑媛（《天津教育報》，21篇）、王鳴琦（《陜西日報》，21篇）、朱振國（《光明日報》，20篇）、汪偉《天津日報》，20篇）；發表10～19篇的作者還有蘇雁（《光明日報》，19篇）等18人、共計223篇，其中發表在《中國教育報》上的有6人、71篇，其余分散在各類報紙中。比對作者的身份，可以發現上述作者均是報社的記者。另外也有一些教育界學者通過報紙來發表自己的觀點和見解，如熊丙奇（上海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8篇）、王振嶺（河北外國語學院黨委副書記，6篇）、周建松（浙江金融職業學院院長，6篇）等。

（二）歷年高頻關鍵詞統計

CNKI對每一篇文章都進行了關鍵詞的機器標引，并給每個機標關鍵詞賦予相應的權重（該詞與文章的相關度）。在本次樣本中，每一篇新聞報道的機標關鍵詞都非常多，篇均關鍵詞達到18個。因此，為了使篇均關鍵詞數量限定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本文采用權重≥600的關鍵詞作為文章主題的研究對象。這樣，篇均關鍵詞約為6個，可以保證這些關鍵詞在具有較高相關性的同時，又能使其在統計學上具有一定的意義。同時，為了集中主題，筆者對一些意義相同或相近的關鍵詞進行了合并，如將“職業技術學院，高職技術學院，高職高專院校，高職學校，職業學院，高職高專，職業院校”這些關鍵詞統一合并為“高職院?！?。圖2畫出了2003～2012年歷年的前10個高頻關鍵詞，以及它們之間的聯系。圖3～12則分別繪制出了2003-2012各年度新聞報道的關鍵詞共現的可視化知識圖譜（詞頻≥5，共現次數≥5；軟件：Pajek）。其中，頂點大小表示詞頻的高低，連線粗細表示兩個關鍵詞在同一篇新聞報道中出現次數（共現）的多少，如果沒有連線，則表示兩者之間的共現次數少于5次，或者沒有共現。上述系列圖譜大致反映出了中國高職教育近十年來熱點話題的變遷和整體發展的進程。

四、中國高等職業教育十年發展進程解析

根據對新聞報道的高頻關鍵詞統計以及可視化知識圖譜的分析與研究，大致可以了解近10年來中國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主要圍繞著“示范性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技能型人才、招生計劃、人才培養模式、訂單教育、職業教育、畢業生就業（率）”等關鍵詞展開。圖13展現上述關鍵詞10年來的變化發展趨勢，結合歷年的主題知識圖譜，可以直觀地解析出2003～2012年中國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足跡：

2003年，高職畢業生的就業、職業資格培訓、職業技術鑒定等問題成為新聞輿論最關注的焦點。早在2000年1月，教育部就提出了我國高職高專教育的辦學指導思想、人才培養工作重點和工作思路，成為我國大力推進高職高專教育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加強學校教學基本建設和教學管理的指導性文件。2002年7月，第四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召開之后，教育部指導各高職院校從人才培養模式和教學內容體系改革、專業試點、實訓基地、產學研結合等方面進行了探索和實踐。

2004年，新聞輿論繼續高度關注高職院校的畢業生就業問題與人才培養問題，重點報道了“技能型人才”、“技術應用型人才”等培養；同時，也注重了高職教育改革的報道，如在專業教育、名稱、學制、實踐教育、人才培養模式等方面的探討。值得注意的是，2004年出現了高頻關鍵詞“訂單教育”，它最早出現在《中國教育報》的一篇報道中。另外，繼2002年后，2004年6月又召開了一次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新聞輿論對該會議也有一定程度的關注。

2005年，新聞輿論繼續加大對高職高專教育改革和人才培養模式及培養目標等方面的探討，特別是對“技能型人才”的培養方式方法問題進行了深入報道?！拔迥暌回炛啤闭猩问皆诟鞯馗母锖驮圏c，新聞也對高職院校的招生計劃與錄取工作進行了大幅度報道，相關的關鍵詞如“分數線”、“招生錄取”、“高考”等也出現在該年的主題知識圖譜中。

2006年，招生計劃更加成為新聞報道的重點，特別對“藝術類、理工類、體育類、文史類”等的招生計劃與考生投檔情況進行了廣泛報道。出現了“示范性高職院?！边@個高頻關鍵詞，這源于2005年10月國務院提出的國家在 “十一五”期間建設100所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的計劃，教育部與財政部于2006年聯合下發了《關于實施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加快高等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意見》。從圖2可以發現，“示范性高職院?！边@個關鍵詞與2006～2011年均有連線，是該6年的高頻關鍵詞。當然，該年的畢業生就業與人才培養等事件依舊備受關注。

2007年，教育部和財政部進行了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的評選與實施，眾多媒體對此進行了追蹤報道，在該年的主題知識圖譜中出現了諸如“財政部、教育部、建設計劃、建設單位、立項建設、建設院?！钡扰c“高職院?！惫铂F較多的關鍵詞。其次，該年報道的重點還偏重于高職院校招生與畢業生就業等問題，特別是“技能型人才”的培養模式與方法，如校企合作、實訓基地的建設等。

2008年，新聞輿論除了對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高度關注外，還把“校企合作”作為主要報道對象。校企合作的主要合作類型有訂單教育、資助合作、合作育人、合作辦學，是“技能型人才”培養的較理想模式。該年主題知識圖譜中對高職院校招生的描述與2006年較相似，也都涉及到各學科大類招生的具體報道。

2009年，職業教育中的“校企合作”成為新聞輿論最主要的關注對象?！凹寄苄腿瞬拧?、“示范性高職院?！钡热允窃撃旮哳l關鍵詞，而且，在圖2高頻關鍵詞中新出現了“人才培養模式”，該關鍵詞在前幾年的知識圖譜中也有出現，但被提及不多，這說明，人才培養模式的研究在2009年受到普遍重視，也成為新聞輿論經常論及的話題。在該年的知識圖譜中，詞頻較高的還有“自主招生”，它早在2006年的時候就出現在《中國教育報》上，最先在北京和上海等地區進行試點，至2009年，各地實行自主招生的高職院校已越來越多，逐漸成為輿論關注的重點對象。

2010年，新聞輿論繼續圍繞“職業教育、示范性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技能型人才、人才培養模式”等高頻關鍵詞展開報道，有關“職業教育”的報道數量達到頂峰。值得指出的是，有關高職院?！皩I建設”與“專業設置”方面的報道屢見于報端，而有關“畢業生就業”與“招生計劃”等方面的熱點報道有所趨緩。

2011年，雖然跟上一年新聞輿論的關注重點有較大相似之處，但各高頻關鍵詞數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回落。在學校招生環節中，對“高考”的關注取代了“招生計劃”；在人才培養的報道中，“技能大賽”這個新的高頻關鍵詞取代了“技能型人才”。

2012年，對高職院校的招生與就業方面的報道繼續減少，“職業教育”、“校企合作”、“專業設置”、“實訓基地”等成為報道的中心，處于主題知識圖譜中除“高職院?！蓖獾淖詈诵牡匚唬凹寄苄腿瞬拧敝匦禄氐礁哳l關鍵詞中。但該年發布了《2012我國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報告》，卻沒有受到新聞輿論的高度關注。

五、相關報道的內容分析

上述分析結果僅是從新聞報道的外部特征（作者、報紙、發表時間等）的角度來進行，對主題的可視化也僅根據文章的機標關鍵詞，如要更深層次地對新聞報道進行解讀，最好的方法顯然是進一步通過閱讀這些報道進行內容分析。當然，這樣做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由于時間、篇幅限制等原因，在這里我們選擇了《中國教育報》劉琴發表的22篇新聞報道和《光明日報》朱振國發表的20篇新聞報道作為內容分析與研究的對象。雖然只有42篇文章，但由于上述兩種報紙是報道中國高等職業教育最多的媒體，上述兩位記者又是該兩種報紙發表報道最多的作者，因此我們認為這樣的選擇還是具有較好的典型性，可以以點帶面。

根據對上述42篇文章的內容分析，我們發現：

（一）新聞媒體對當時國家出臺的政策措施和舉行的重要會議都進行了重點的報道

如 “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包括該政策的出臺，項目的啟動與建設過程，以及示范建設的后續效應等，都有多篇文章報道。再如“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劉琴的報道達到6篇，占個人總報道數量的近3成。另外，這些文章還對《國家教育事業“十二五”規劃綱要》、全國高職改革與發展研討會、第三屆民辦職業教育高峰論壇、《高等職業院校人才培養工作評估方案》、中國高等職業教育聯合革新計劃——高職教師教育與培訓等進行了報道。媒體還對國際國內環境對高等職業教育的影響進行了適當關注，如“金融危機”對高職教育的影響等。

（二）新聞媒體對一些院校在高職教育和人才培養模式的改革舉措方面的贊譽式文章也占了一定比例

如劉琴有2篇文章關注了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工學結合、頂崗實習”的人才培養模式和“首制”人才的培養；朱振國也分別有2篇文章關注了西安航空職業技術學院的工學“四合”模式和“雙師”型師資隊伍與高技能人才的培養。

（三）新聞媒體也對社會中出現的一些不正常現象進行了批判，對一些復雜問題進行了討論

如在高職新生流失過程中凸顯的人才觀念落伍，高職招生中出現的問題，高職院校該不該升格本科等。這些文章往往具有很強的輿論導向性，可以影響受眾的判斷力。

（四）在新聞報道的對象上，不同的作者可能會有各自的偏好

如劉琴對廣東的高職院校有5篇報道，占其個人報道總數的23%；朱振國對浙江的高職院校有6篇報道，占其個人報道總量的30%。由此也啟示我們，新聞報道中可能存在的偏向性需要引起研究者的注意。

六、進一步的討論

通過對中國高等職業教育近10年發展進程的解讀以及對新聞報道的內容分析，我們發現，新聞輿論報道熱點的變化，實際體現的是一個又一個政策或措施的實施過程，或者是某些優秀的教育機構改革創新成果的推廣過程，抑或是某個理論從提出到成熟的發展過程。

另外，“高職院?！迸c“高職高專教育” 這兩個出現總頻次最高的關鍵詞歷年來詞頻的變化軌跡也值得深究：2003～2008年間，兩詞出現的次數比例大致相當，但從2009年開始，“高職高專教育”出現的比例相對“高職院校”來說越來越小。這從歷年主題知識圖譜中也可以發現這個現象：2003～2008年間，兩詞均是主題知識圖譜中最中心的關鍵詞，是明顯的“雙輪驅動”模式；但從2009年開始，這種模式逐漸消失，到了2012年，“高職高專教育”在主題知識圖譜中已縮為一個“孤點”。我們認為，這種變化軌跡和文獻研究的“民辦高教研究所走過的軌跡”極為相似，背后反映的也許正是“高職院校逐漸發展壯大、高等職業教育逐漸繁榮”的歷史過程。

作者：余豐民，浙江樹人大學科學計量學研究中心副研究館員；范笑仙，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學術部副主任、副研究員；湯建民，浙江樹人大學科學計量學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