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其斌的“8G”言論放出之后,細心的人不難發現,“8G”的核心人物之一邱志杰勢頭正猛——按照很早就與他開始合作的畫廊漢雅軒的說法,屬于“報復性創作”:自去年完成上海雙年展的策展工作之后,在2013年邱志杰陸續經歷了5月份香港漢雅軒、Spring Workshop、威尼斯3地的3次個展;9月哥德堡雙年展、杭州天仁合藝、杭州纖維三年展以及9月26日在常青畫廊開幕的“壞笑”個展等重要展覽。此外,他的身影還出現在大大小小的群展以及其他項目中。甚至,與此同時,他手上還在忙活一本名叫《攝影之外的攝影》的新書。
除了“勞?!鳖^銜之外,關于邱志杰還給人一個很深的印象:不管是早期觀念攝影《你好》,還是以社會調查方式切入藝術的《南京長江大橋計劃》,抑或是重復書寫蘭亭序一千遍,再或是洋洋灑灑的評論文章,他思考上的嚴肅性和辯證性,以及作品所指向的高度,使他獲得了“學者型藝術家”的稱號。但是在個展“壞笑”中,這位“學者型藝術家”更會“取悅”觀眾。這一次,他收起了嚴肅的面孔,戴著面具,穿著“屁股”形狀的大褲衩,在展廳里頻頻與觀眾合影,大有向觀眾拋出橄欖枝的意味。同樣地,他還邀請觀眾帶上面具,和他一起“制造”和體味“壞笑”。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讓人很歡樂的展覽——甚至讓人忘了這個展覽在表達上還是很嚴肅的,以為只是個搞怪的化妝舞會。
至于呈現的主題,雖然有老瓶裝新醋的感覺,但因為展覽形式的翻新,使得展覽還是很“好看”的。如果說前臺被小心翼翼擺放的面具(《笑臉相迎》)是一次邀請的話,現場的樂隊演出就是一場助興,而《極樂世界》、《忙碌的眾神》、《獨角獸》、《實在是憋不住了》、《笑的政治地圖》等作品則將“壞笑”指向了更豐富、廣泛的含義。這其中,有在邱志杰作品中一直延續的對文化碰撞的思考,以及對一些約定俗成現象的對抗,正如邱志杰所說:“壞笑的目的是為了喚醒?!?/p>
要想搞明白“壞笑”展覽所表達的更深層次,還需要從它的“起點”開始說起。在這個展覽中,邱志杰宣稱他“擁有”一部關于喜劇的禁書,并要將其中的一些章節展示給觀眾。這部禁書實際上是一本教人如何發笑的書。在意大利符號學家與小說家翁貝爾托·??傻纳衩靥桨感≌f《玫瑰之名》中,提到過亞里士多德在《詩經》的第二卷中談論了喜劇,他談到了喜劇的意義及技巧,這是嚴肅的中世紀基督教世界不能容忍的,因此這本書后來被禁止了。在《玫瑰之名》這部小說的結尾中這本書被焚了,但邱志杰號稱通過“秘密渠道”找到了這本已經被燒毀的禁書,并在常青畫廊的三樓展廳進行展出。
按照邱志杰的說法,這部被燒毀的禁書是展覽的核心,他為之取名《笑之書》。這本書就是亞里士多德喜劇論的下卷,而他之所以選擇常青畫廊作為合作畫廊,是因為常青畫廊的意大利身份能夠幫他破解這些拉丁語。遺憾的是,展覽的現場只是圖文并茂地呈現書中的內容,并未將翻譯后的“秘籍”展示給觀眾。與《笑之書》相對應的是另一件作品——一堆灰燼。這些灰燼其實都是不同時代的焚毀書刊,從《金瓶梅》到達爾文的《進化論》,甚至到眼下歐洲、中國大陸等地的禁書,不同時代和文化的禁書都被邱志杰一并找來,燒成了一堆灰燼。
如果說那部已經被燒毀、失傳的《笑之書》帶有某種神秘的、超現實主義的氣息,那地上的灰燼,則是沉甸甸的現實主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這些灰燼的存在是一次力量十足的“壞笑”,它所挑釁的不僅有宗教、權威、執政黨,還有每一個人受限制的認識觀。
邱志杰的“壞笑”在二樓的展廳進行了進一步的細化勾勒。如作品《實在憋不住了》是由50個不??裥Φ耐婢呓M成,它們笑的滿地打滾,圍繞它們身邊的是一些“嚴肅”的書,其中有《圣經》、《建國方略》、《恩格斯選集》等偉大的書。邱志杰還在另一件作品《笑的政治地圖》中探討了笑的政治意義在哪里,比如政治家怎么講笑話,怎樣逗人發笑,然后又怎樣裝瘋賣傻,并以此作為一種政治武器。至此,筆者覺得邱志杰在表達上落入俗套了——畢竟,他所嘲諷的對象從當代藝術的表現題材上來講,已經是老生常談了。
此外,就如同邱志杰的“學者型藝術家”的帽子一樣,在此次展覽中他盡可能地把觸覺向外延展。有被枕木壓在地上的布袋和尚(《極樂世界》);有在不斷的傳話中被塑造起來形象各不相同的“獨角獸”;還有不同文化中的“眾神”被按照工種劃分,共同生長在同一棵樹上(《忙碌的眾神》)。
總的來說,“壞笑”展覽脫離了邱志杰以前展覽中的嚴肅,裝置、紙本、影像、手稿展示等多種形式的采用,以及多個角度的切入,使得“壞笑”在表達上暢快淋漓,觀眾也過了一把癮——即使從方法論上講,展覽所采用的并置和隱喻的手法在當代藝術中太過平常了。與其說“壞笑”是在挑釁和對抗,不如說是在質疑,這其中多少有點漫不經心的意味。因此,“壞笑”不僅是一個面部表情,更重要的是通過它背后的文化含義發掘,讓觀眾在娛樂以后,獲得一種新的觀看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