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家族的記憶是通過個人的記憶實現的,法國社會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在《論集體記憶》中認為:“家庭記憶就好像根植于許多不同的土壤一樣,是在家庭群體各個成員的意識中生發出來的。即使是當家庭成員都彼此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每個人也都是以他自己的方式來回憶家庭共同的過去,而當生活使他們遠離的時候,則更是如此。”[1]本文以龍骨為線索,描述其中一個家族成員寶姨命運變化,增強了作為家族成員的個人對家族歷史的記憶。
關鍵詞:龍骨;寶姨;家族記憶;文化記憶
作者簡介:曾穎(1988-),女,漢族,湖南雙峰人,湘潭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族裔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3-0-02
《接骨師之女》是當代著名華裔女作家譚恩美的第四部作品,通過龍骨與寶姨命運的變化,再現了家族記憶,記載了整個家族的傳統以及寶姨的命運。作品中三代女性都在回憶自己的生活經歷,并都和龍骨這一記憶的載體緊密聯系,三代女性的命運各異,而龍骨在三代女性的回憶中所代表的意義也有所不同。
小說中的露絲是第二代移民美國的華裔女性,她是寫手,也和普通女性一樣在處理自己的家庭和事業問題,通過她與母親茹靈之間矛盾沖突的化解,回憶了她母親的經歷和身份,在露絲翻譯外婆寶姨留下來的手稿的過程中,她發現了家族的歷史,找到了寶姨的姓氏,手稿是寶姨保留自己記憶的一種方式,通過這種方式,她對家族的記憶代代相傳,遠在異國的子孫后代對家族文化和歷史有更深刻的理解。文中“接骨師之女”,是說寶姨,她的家族世代是接骨世家,她的命運和家族的歷史都和龍骨這一意象緊密聯系在一起,龍骨見證了她的成長以及家族興衰,最后寶姨的姓氏被發現,預示著家族文化將被帶到異國繼續發揚。
哈布瓦赫被認為是集體記憶的鼻祖,他將記憶分為兩類,一類稱為內心或內部記憶,另外一類是外部記憶,個體記憶并不是完全孤立、自我封閉的,要憶起自己的過去,人們往往要借助他人的回憶。文化記憶是德國學者阿斯曼升華出的概念,從文化傳承方式的角度解釋文明發展規律,以一個新的視角為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新提供理論,阿斯曼認為作為文化記憶的符號媒介首先是外部化和客觀化的。 本文旨在結合個人記憶和文化記憶理論分析龍骨作為記憶載體,在家族記憶中所起的作用和意義。[1][2]
一、接骨世家之傳家寶
《接骨師之女》中的龍骨是家族記憶的載體,小說通過茹靈回憶的方式,將龍骨與寶姨的命運和家族的傳承緊密聯系起來,對于一個和家族記憶密切相聯的意像,龍骨出現在寶姨命運變化的三個階段,寶姨家族中祖傳的行當是行醫接骨,接骨的本事代代相傳,龍骨埋藏的地點也是家傳的秘密。最好的龍骨藏在一個叫做“猴嘴洞”的地方。它的準確位置也成了家族傳統的一部分,父子代代相傳,再后來,父親把秘密傳給寶姨。[2]通過回憶藏龍骨的地點,可見龍骨在寶姨家族有很重要的地位,龍骨承載了延續記憶的功能,一方面代表著接骨世家的繁華,另一方面也是對逝去的接骨世家的生活的記載,展示了接骨世家特有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寶姨的父親以及寶姨自己的生活,都是同用龍骨給人治病相關,寶姨耳濡目染,懂一定醫術,記憶是個體對自己經歷的事情的回憶,家族的記憶在有關龍骨的畫面中重現。社會學家卡爾.曼海姆在《代的問題》中認為,“在一代人當中,那些具有共同命運,經歷了相同的社會歷史過程的個體,構成了特定的代群。其成員不僅參加了一系列的事件,而且還對這些事件作出了相同的反應,他們之間具有某種親和性,這種親和性來源于共同的行動和經歷。”[3]《接骨師之女》中的接骨世家的人,都共同經歷了很多事情,很多無望的病人到接骨世家來看病,寶姨的父親是他們最后的機會,寶姨和她的父親一起救治過許多病人,這些經歷也構成了家族記憶的一部分,在中國傳統社會結構中,家族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著名哲學家馮友蘭認為,中國的社會制度便是家族制度,可以稱之為“家邦”(與希臘人的城邦相對照),因為在中國的社會制度下,是通過家族來理解國家的。”[4]家族和家族歷史在其成員中有很重要的影響,寶姨的個人生活史凝聚了家族的記憶和文化傳統。
二、龍骨之毒咒
劉滬森因腳趾骨被馬踩斷前來就醫,寶姨用龍骨治好了劉,兩人互許終身,龍骨牽了一段紅線,見證了兩人的愛情,但也見證了寶姨的家破人亡,棺材店張老板也相中了寶姨,要娶她為妾,還要寶姨父親以龍骨為嫁妝,遭到寶姨拒絕后,張老板伺機報仇,在寶姨和劉滬森結婚的那天,搶走了龍骨,寶姨父死,夫亡,人生轉入悲劇。寶姨的父親,托夢給她,說:“你手里這些骨頭并非龍骨,而是我們家人的骨頭,就是那位被壓死在猴嘴洞的先人。我們偷了他的骨頭,他咒我們,所以我們全家差不多都送了命,你媽,你哥哥,我,還有你未婚夫,都是被祖宗詛咒的。” 寶姨無法申訴自己的生活悲劇,也無法控告棺材店張板,只能任由別人安排自己的命運,只是寶姨在劉家失去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以劉家兒媳婦的名義生活下來的,而是被安排在自己親生孩子的身邊當保姆,沒有人愿意聽她講話。在大的環境改變的情況下,既國內國外的科學家把目光紛紛投向周口店龍骨山,都來考古,并且有外國洋人前往采購,文中有父親托夢給寶姨,讓她設法保護祖先的骨頭,否則會繼續生活在祖先的毒咒之中,寶姨身處在無名的痛苦中,卻身負著家族的重擔,最后也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女兒,而喪命,“骨”如同一個孽障,把寶姨推向深淵。
三、龍骨之回歸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祖先的骨頭是不能動的,只有讓祖先入土為安,才是兒孫最大的孝順,家族和家族意識是中國傳統社會架構和運作的基礎,它的核心精神就是以家庭或宗族為中心來謀取利益。寶姨的身份不明了,最初茹靈無法獲知寶姨是自己的生母,待她知道寶姨的真實身份時,為時已晚,寶姨為阻止茹靈嫁入張家,自殺身亡,通過對科學家挖掘龍骨的回憶,表達了茹靈對母國文化傳統的重視,以及對寶姨之死的懺悔,對失去的生活方式的哀嘆。龍骨承載了寶姨的身世,寶姨娘家的姓氏是“谷”,通過尋找到寶姨的姓氏,讓家族的文化傳統和家族歷史得到延續和彰顯,小說最后,寶姨的姓氏揭示,預示著家族的歷史將以更明了的姿態代代相傳,也預示著遠在國外的子孫對家族文化傳統的認可。
四、結語
德國學者哈布瓦赫認為,記憶具有社會性有兩層含義,它產生于集體又締造了集體,個人記憶屬于群體記憶,人們不是單純地活著,人們是在與他人的關系中進行回憶的,個人記憶正是各種不同社會記憶的交叉點。在《接骨師之女》這部作品中,龍骨作為一條線索,貫穿于三個女性的命運中,本文以龍骨為記憶載體,具體分析了在個體記憶中,家族歷史的傳統以及個人的命運,通過回憶龍骨的變化,回憶西部的發展變化,將個人記憶轉為集體記憶到文化記憶,承載著記憶的傳承,作者追憶家族歷史和文化,也是對母國文化的一種認同。龍骨支持了作為集體成員的個人記憶,在接骨世家的記憶中,龍骨占據重要的位置,照片承載了延續記憶的功能,一方面代表著作者對家族的留戀,另一方面是對逝去的歷史和文化的追尋和記載。
注釋:
[1]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P95
[2]譚恩美.接骨師之女〔M〕.張坤,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P157
[3](德)卡爾.曼海姆.代的問題[A].轉引自(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郭金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P52.
[4]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M〕.新世紀出版社,2004:P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