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京這次為藝術長沙帶去7件作品,作為幾位參展藝術家中唯一的女雕塑家,其中主辦方欽點了一件——《一百個人演奏你?還是一個人》是一件玻璃鋼著色的雕塑,是一群人圍坐在盆前洗腳。“老譚(譚國斌)說,長沙是個洗腳之都,選這件作品,OK。”
蠻和闖 湖南印象
“我第一次見譚國斌,覺得這個人簡直太壞了,整天嚼著檳榔”,“后來呢?”“覺得他有點蠻、有點怪。”
向京印象中的長沙,依舊停留在1990年代她讀書時來過的樣子。灰突突的城市,面目模糊。今天的長沙她也走過,老街反而市民化、小商品化了,和任何一個城市的老街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畫出來的。
不過,湖南人在向京的生活中還是烙有深深印記的。她說,湖南人怪才、鬼才太多了。她以前的朋友和同學中,只要是和湖南沾一點邊,都很特別。“感覺一群人極其聰明,從湖南跑出來的都有點蠻氣,不合常規。而且湖南這個地方的人比較能闖,老譚不奇怪嗎,老譚到現在我其實并不太理解他,做藝術長沙的用意是什么。對我看不懂的這種人、或者事情,我首先是敬畏,其次才去想他到底怎么回事。”
向京有點迷糊帶著點敬畏,攜著作品來到了藝術長沙。那件《一百個人演奏你?還是一個人》曾在2010年翰海拍賣上以627萬成交,創了當時國內雕塑家的最高成交價,原作被龍美術館的女主人王薇珍藏,后來向京做了第二個版本。為了配合展覽向京還會帶去幾件雜技和動物相關的作品,拼湊成一個相對完整的創作面貌。
創作成長 順風順水
和向京對話,你很容易被她過于消瘦的身材和一雙沒有經歷過憂慮的大眼睛吸引。出生在文化世家,從小就浸潤在京城最頂級的藝術圈,大學沒畢業就做了自己的個展。1995年,當北京人均收入還不到一千元的時候,她的作品就以一萬多在中國嘉德順利拍出。她和很多藝術家不同,似乎一路順風順水,也沒有體驗過刺骨的貧窮。
后來她隨著廣慈南下上海教書,在一個非主流的藝術院系教雕塑,渴望通過教育和下一代對話的向京,第一次感受到了與一個體制的對抗的困難和自身的無力。“我只想花4000元為學生們創立一個圖書閱覽室,但是行政程序繁復到不可想象。雕塑系的學生們甚至沒有固定的教室,這讓他們怎么安心的學習?”盡管,學校給了他們最大的自由度,瑣事牽扯的精力和心血,也嚴重地壓縮了她的創作時間。于是向京安心的返回了北京,好好做一個藝術家。從影響幾個學生,變為輻射整個社會,讓自己全新投入到自己的創作中。
“通過身體說話”曾經是向京的個人標簽之一。在個展“保持沉默”以及“全裸”以來,向京一直在女性身體這個主體性線索上進行思考,被評論家稱為“女性身體的紀念碑”。今年7 月 6 日,“這個世界會好嗎?”向京雕塑展在臺北當代藝術館開幕。兩年前同名個展在北京引起轟動,她用雜技和動物兩個系列對“處境”和“人類命運”的話題提出追問,也開啟了她藝術的全新面貌。
而且市場認她的譜。向京是當今中國雕塑家中價格行情最高的藝術家之一。
華誼兄弟的老板王中軍第一次看到向京的雕塑就以均價1萬元買了二三十件,而今天,一件沒有幾十萬肯定是買不到的。
稀奇 不只是藝術
有人說,中國藝術的權力榜單上能上得了前20的,都是億萬富翁。當2010年起向京和丈夫廣慈做起了“稀奇”,她說,“我們更期待它是一個公共項目,對這種體制上的嘗試會感到興奮,這遠比賺錢有意思多。”
2012年4月底,“稀奇”的三里屯Village旗艦店熱熱鬧鬧舉辦開張酒會。“稀奇”這個名字是向京起的,對應夫婦倆姓名第一個字母的組合“X+Q”。在京城的潮流中心展出作品,只因為向京更珍視向公共空間展示的機會。
“品牌就像一個大盒子,涵蓋了藝術理念、品牌故事、情感因素……品牌生產著不同的產品,但都指向唯一的品質。”幾年來這個品牌成功的讓藝術家賺到了錢,但是向京坦然“應該以怎樣的形態進入到生活、文化以及所謂的商業運作渠道里,這才是我們真正在思考的問題。”一開始他們的思路就非常清楚,對于藝術商店、美術館、畫廊這些傳統渠道是不想插足的,當代藝術是一個特別小的圈子,人都可以輕易點數出來,也意味著你再怎么做就是在這個小生態里運作。“當時我們就想讓當代藝術從這個小圈子里走出來,真正的進入市場,絕不能讓它變成圈子里的事。”
稀奇成功了,不僅香港連卡佛有了專屬他們的櫥窗,就連英國VA設計美術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也有了屬于稀奇的柜臺,這是全世界關于裝飾藝術最權威的博物館,只有世界最頂級的藝術衍生品才能走進他們的商店。“一星期之內,5件全賣掉,全賣光,負責人很激動的給我們寫了一封長長的信。” 目前稀奇在北京上海都擁有了自己的直營店,但是向京未來打算關掉幾家,慢慢發展、繼續打磨。即使在稀奇創辦幾個月就有投資人找到了他們,為這個品牌描繪了分店開花到上市的輝煌愿景,但是他們拒絕了,因為稀奇是藝術,是禮物,是向京和廣慈一直想呵護的幼苗。
文化筑城 道阻且長
不久前網絡上流傳了一個“最丑城市建筑”的評選,作為雕塑界前輩,向京被好多媒體抓出來采訪。面對著部分地方修筑的連審美都談不上的作品,向京作為一個藝術家,顯得尤其無奈。
也許相關機構本應該成為一個藝術評判的平臺,把控這中國城市雕塑,公共空間的藝術水準。但是在現行的體制內,每一個涉及到全體大眾的項目,都會演化成為一個個利益集團的糾葛。
向京當年的學生,有不少進了這樣的“對口”部門,但是永遠把心血耗費在甲方乙方的合同上、攬活的飯局中。最后沖到創作一線的往往是最底層的建筑工人。這時,城市的公共空間,早就和藝術一點關系都沒有了。所以有負責人看到不銹鋼抽象的東西,寫一個積極向上,什么進取發財的牌子就開心了。向京說,“我們能做的只能是不停痛罵那些難看的,遲早會變成垃圾的雕塑。”
我問向京你的作品會帶給長沙、給中部人民帶來什么?她的直白讓人陷入深思:“我對長沙和長沙的文化景態是陌生的。而對長沙人民來說,當代藝術是陌生的,影響具體是什么我肯定不知道,因為我覺得文化不像是種樹,能夠一下子開花、結果。”不過,她依舊看好可能對文化產生的干預、或者這種影響力。長沙是娛樂之都,向京卻很怕把娛樂嫁接到藝術上。在前期溝通中向京對譚國斌說,“你千萬別讓我走紅毯子,如果讓我走,我當場把臉拉下來。”
在北京生長、在上海工作。向京走過太多城市。文化是城市的重任和命脈,她心目中上海、廣東,都遠遠不能跟北京相比。“我覺得簡直是北京一級,可能上海就五級,廣州就更別提了,可能更往后推,就差別這么大,這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一種形態。但是通過活動給一個城市的文化進行下升級,我肯定也認可他。只要能燃起一個星星之火,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