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變故
方力鈞一年要“參加”多少個展覽,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當然,工作計劃之內的展覽他是清楚的,但是作為中國當代藝術的標志性人物,他的作品早已分散到國內外藏家和機構的手中,“所以有時候,什么地方有我的個展,我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廣告覺得怪怪的,別人來問,我也搞不懂。”這還不用說那些打著各種名號的聯展了,無論是油畫、版畫還是水墨、雕塑,人們總能不時有意無意看到他的名字。
不過,自去年下半年以來,有關方力鈞展覽的消息卻相對少了起來,除了今年6月威尼斯雙年展期間舉辦的“處境—方力鈞作品展”之外,他也只在瑞士舉辦了一次個人的版畫展,但是在短期內新聞的話題性上,兩次個展甚至不及前不久方力鈞擔任國家畫院當代藝術研究中心主任更容易讓人產生聯想。
方力鈞的“處境”也折射出這一年來整個中國當代藝術圈的大環境。受制于經濟、政策等等外在因素,2012年的中國當代藝術界相對進入了一段短暫的蟄伏狀態,無論是畫廊還是藝術家,均度過了比較艱辛的一年。而方力鈞的情況更為特殊,一是跟品畫廊的合作到期,再加上父親病逝,種種變故使得他很多的工作計劃不得不臨時修改。威尼斯雙年展中的個展就是一例,本來籌劃了很長時間,但是臨做“又把這個緩事給等急了”。好在方力鈞的畫廊團隊和工作室團隊工作起來十分默契,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這個大型的個展。
繁忙的下半年
“處境”展是方力鈞與他最新的代理畫廊泉空間(之前的雙百畫廊)的第一次合作,經過前后半年的磨合和調整,加之泉空間也已經改造完成,雙方即將于10月12日推出畫廊的開幕展暨方力鈞新作展“方力鈞2013”。展覽作品以新作為主,還包括一些少見的水墨、立體的陶瓷作品,以及手稿和別人定制的大型壁畫作品。
不過,對于方力鈞今年下半年的展覽活動來說,這僅僅是其中之一。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之中,方力鈞還將分別在三亞藝術節和香港漢雅軒舉辦兩個個展,除此之外,“方力鈞文獻展”也計劃在這段時間內先后登陸湖南師范大學、景德鎮陶瓷學院和安徽師范大學。如果這些展覽都能按照預想完成,那么方力鈞今年將會舉辦8次個展,其中的6個將集中于年末的3個月之間。
對于以什么標準來選擇合作機構,方力鈞說無非就是兩種,一種就是人情,尤其是朋友關系;另一種則需要學術水準的考量。漢雅軒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現在香港的當代藝術氛圍非常好,畫廊在中環新開了一家面積更大的空間,而畫廊主張頌仁更是早期中國當代藝術走向國際的重要推手,與方力鈞也是多年的朋友,所以這樣的展覽很難拒絕。其實方力鈞很想將個展和文獻展先分別撤掉一個,這樣時間上比較寬裕,如果不行,那只能靠他自己和策展人徐鋼(負責泉空間和三亞藝術節的展覽)去盡力協調了。
當代藝術在本土
自2010年開始,方力鈞帶著自己380多件油畫高仿品、近百件版畫作品,300多件創作手稿,以及眾多生活和工作照,拉開了“走進大學—方力鈞藝術文獻展”的序幕。伴隨著一系列的學術講座,文獻展引起了藝術、文化和教育界的巨大反響,吸引著更多的高校主動邀請方力鈞前去辦展。
現在,文獻展已經走過了十幾站,在某種程度上,作為主角的方力鈞本是一個當代藝術的傳播者,但是一系列活動下來,他自己也收獲良多。方力鈞說,基本上文獻展選擇的學校都位處中國比較偏于內地的城市,西方文化和時尚的影響并不太深。讓他感觸最深的是,即便現在已經有了網絡和電腦,可這些學生的學習環境和狀態跟1980年代的自己很像,而且他們熱愛藝術,對交流的渴望比其他地方強烈得多。而方力鈞非常看重這種交流,因為這可以讓他直接感受到他們內心的需求。
一線城市則不同,經常有很多媒體還在糾結于當地藝術是不是舶來品的問題,但是在文獻展中,方力鈞面對的是一群對當代藝術沒有任何接觸和了解的人,他們沒有那種先入為主的判斷,交流完全是一種受到作品觸動之后發自內心的強烈的需求。于是方力鈞得以在一個本土文化的環境中,去慢慢體會當代藝術有沒有生命力。在他的眼中,這樣的交流才是當代藝術的核心價值,也是他在文獻展中最大的收獲之一。
另一個角度看“方主任”
2013年,有關方力鈞爭論最多的新聞,或許還是他擔任了國家畫院當代藝術研究中心主任。方力鈞對此并不愿意多談,因為“這還構不成一個話題,但是大家總會問,你再去回答,就等于你把一個不是話題的話題,最后變成了一個話題。”
在方力鈞看來,一個人如何思考,如何應對這個世界,本是非常個人化的一種選擇。但是種種歷史原因,使得人們習慣用一種非黑即白的態度來看待問題,甚至采取一種運動的方式。但是,如果我們將每個人的選擇當作他獨立個體的一部分,無論喜歡也好,討厭也罷,能夠不帶偏見,這才代表了個體的覺醒。而喚起個人的覺醒,正是當代藝術的職責之一。只有個體覺醒之后,每個人的選擇才會變得理所應當,別人也不會強加非議。
當然,這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到體制內與體制外的問題,但是二者如何區分,關系怎樣,以及如何處理這些關系,類似的問題更為寬泛,真正涉入進去,就像進入了迷宮一般。在方力鈞看來,即便有體制內外之分,但仔細思索起來,幾乎沒有人能離開體制,哪怕一個反體制的人,他的身份也是因體制的存在而存在。但這種劃分在很多人心中已經根深蒂固,因此不允許或者不去理解一個個體獨立的選擇,這正是我們這個社會非常值得去琢磨的一件事情。
三十已知天命
1963年出生的方力鈞今年已經50歲,“五十而知天命”,意思是已經能夠掌握事物發展變化的內在規律。但是對于方力鈞來說,他對于自己創作和生活的規劃,其實早在30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比較明確了,例證之一便是文獻展中的那些資料和手稿,如果沒有年輕時用心地保存和整理,現在我們也無法深入了解方力鈞如何走到今天。
方力鈞說,他最早開始創作素描作品的時候,就已經大致設想了未來的創作道路,“年輕人就要干年輕的事情,有些作品覺得只有年輕的時候可以做的,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去做了。”而隨著年齡的變化,方力鈞也基本上對工作的程序和狀態有了比較仔細的考慮和安排,即便現在來看,也基本符合他30多歲時對未來的安排。
日常生活中,方力鈞喜歡旅游,自己開著車到處去看。他喜歡讀歷史方面的書,讀完之后,也喜歡開車去實地看看那里的古跡、地理、人情和氣候,然后回來再跟書本對照,如果有出入,有機會可能再去。這樣一年下來,基本上能開個幾萬公里。方力鈞說,作為一個自認為是在進行創造性工作的人,首先要與社會保持緊密的聯系,保證生命的活力,這樣才有感覺和需求去進行創作。
不難理解,一個藝術家最終還是通過對生活、生命的認識與悟化,將之轉化為藝術作品。因此一個人的生活態度,無論是開放還是封閉,最終會決定一個人的創作態度,在方力鈞看來,“這是比較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