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社會分工被細化以及藝術家和設計師身份被明確之前,藝術品是由工匠個人或者擁有多名工匠的工作坊生產的服務于宗教和貴族的指定產品。當他們第一次被允許以個人身份在作品上簽名時,藝術家和設計師才真正誕生;同時,供求關系的打破也使剩余的藝術品得以在市場上流通,可被“買賣”的“藝術品”才第一次走進公眾視野。
今天的藝術觀眾相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更接近藝術,因為今天的藝術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代都更需要公眾。如今大規模藝術群展、雙年展和藝術節數量和投入不斷增加,初衷并不是為了買家而是公眾。以服務買家為基礎的藝術博覽會和畫廊也努力使自己更加公眾化,去吸引那些沒有意愿成為藝術品藏家的大眾。這是因為今天的藝術品和商品之間的界限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毫不夸張地說,藝術已經成為藝術市場的代名詞,藝術品本身就是商品,而公眾則是保持藝術純粹性最后的救命稻草。
藝術在當代以一種展覽實踐的方式期望將大眾包含其中,又在藝術品和大眾之間嚴格控制著可供審視和敬仰的距離。尤其是在裝置藝術出現之后,公共空間被轉換成一件整體的藝術作品,空間中任何東西都是作品的一部分,觀眾可以自由在空間內穿梭或者停留,展出作品的評判標準對于公眾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策展人和藝術家所圈定或營造的展覽氛圍如何賦予觀眾藝術的體驗;藝術品和普通物品之間的差異也變得毫無意義,取而代之而的是明確的展覽空間與邊界模糊的公共空間之間的差別。
黑格爾在《美學》(Lectures of Aesthetics)中預示著“藝術”的終結。在今天看來,隨著藝術的不斷公眾化,藝術終結的是其本體,即作為權力和政治工具的藝術作品,而藝術的意義(也就是黑格爾所預示的“哲學”)則轉換為可被感知的審美性,以各種各樣的形式附加在社會生產與傳播活動中。
“藝術商品”是藝術公眾化過程中最直接衍生物。最初的“藝術商品”是畫廊銷售的廉價藝術品,然后是美術館商店準備的藝術紀念品,后來是奢侈品商不時推出的和藝術家或者獨立設計師合作的限量版產品。總的來說,“藝術商品”包括了廉價藝術品、藝術衍生品、限量藝術品、藝術家產品、獨立設計師產品、限量奢侈品以及高級定制產品等。
“藝術商品”是藝術的象征性產物,并通過市場的流通,將其意義從展覽空間延伸至公共空間;對于藝術公眾化“積極”的推動者來說,“藝術商品”還是“藝術品”和“商品”之間模糊概念的分水嶺——某種意義上說,它的存在捍衛著藝術在公眾面前的威嚴與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