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國奧賽美術館是當今巴黎三大藝術寶庫之一,位于塞納河左岸,與盧浮宮隔河相望,從規模上,奧賽美術館和盧浮宮沒得比,但是這里有梵高的《自畫像》、莫奈的《睡蓮》、馬奈的《奧林匹亞》……每天總會有絡繹不絕的觀眾沖著這些名作來到這里。最近,美術館門前排起了長隊,除了奔著名作來的,還有不少是為了正在展出的“男性/裸體”(Masculin/Musculin)。
這個展覽的舉辦是受到了去年秋季在奧地利維也納立奧波德博物館(Leopold Museum)類似展覽項目的啟發,只是法國人相對比較包容,展覽本身并沒有激怒當地民眾,但是奧地利民眾可是真真切切被惹火了。
奧地利的“裸男展”的其中一幅海報采用了法國藝術家皮爾和吉爾(Pierre et Gilles)的攝影作品《法國萬歲》(Vive la France),畫面上三名足球運動員全裸出鏡,不,他們穿了襪子和鞋子,但這無濟于事,雖然奧地利人民對在混合桑拿和日光浴場所赤身裸體持開放自由的態度,但是對公開展出的裸男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了。就像前來觀展的伊娃內心的糾結一樣,“展覽讓我回想起以前,那時赤身裸體在藝術領域是多么普遍,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習慣。但是這很有煽動性,真的”。迫于市民頻頻投訴的壓力,美術館在開幕前不得不采取措施,用紅絲帶遮住了海報上人物的關鍵部位。其實博物館原本希望這些海報會激發一些爭議,但是事態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引起了一些民眾的極大不滿。立奧波德博物館館長托拜厄斯·納特說,“情況很復雜,這其中有30%是營銷策略,70%是真正的憤怒。我覺得我們習慣了看裸女,因為在廣告和電視上她們是欲望的對象。裸男卻不常見,我們還不習慣看到陰莖,我覺得這是我們的主要問題?!辈贿^前來的法國游客塞西爾就明確對展覽示好,“他們是體格健壯的運動員,不是什么大腹便便的丑老頭。他們很帥,很高興能看到這些圖片。”
雖說裸體在今天已經不是什么值得探討的話題,但以男性裸體為主題的展覽還是挑戰了長期以來藝術欣賞的傳統和習慣。裸體男性曾經是藝術最基本的表現對象之一,卻在當代卻為人們所回避,維也納應用藝術大學的藝術史學家伊娃(Eva Kernbauer)表示,“簡單說,男性裸體一直與力量、堅強和英勇緊密聯系在一起,而女性裸體則往往讓人聯想到美與性欲。另外,‘羞澀的維納斯’早在古希臘時就出現了,所以女性貞潔和女性裸體自古就緊密相連。女性裸體根本不具備威脅性——它們很脆弱,因為它們只是存在于旁觀者的目光中?!?/p>
一直以來,女性裸體都是美的象征,但男性裸體總得不到尊重。曾有教皇下令要求梵蒂岡城內所有男性裸體雕像的隱私部位必須遮掩起來,也有某倫敦博物館被要求將其館藏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復制品上巧妙的添加一片無花果樹葉,就因為該雕塑曾把維多利亞女皇驚著了。男性裸體在當下社會通常會與性侵犯聯系在一起,這與裸體女性形象所引發的聯想并不同。
牛津大學藝術史學家杰拉爾丁·約翰遜(Geraldine Johnson)說,“裸體男性通常被放置于一個‘安全’的環境中──被描繪成為一個神秘人物或是宗教角色,包括基督──這實際上讓他們免于受到性方面的討論。以性的角度去考慮宗教人物是人們完全無法接受的?!?9世紀,是男性裸體題材在藝術史上發展得最繁盛的時期,男性裸體形象被看作是個性與理性的代表,常常描繪成英雄形象以區別于普通大眾。到了20世紀,男性英雄主義題材的作品逐漸淡出藝術史,工業化進程削弱了個人力量的重要性,女性開始爭取她們的社會地位,此時的藝術家開始考慮,再將當代男性描繪成古代英雄是否還有意義。1918年底天才畫家埃貢·席勒(Egon Schiele)意外死于流感,在此之前他創作了大量裸體自畫像,在此之后許多男性藝術家延續了這一題材。男性裸體題材后來被諸如羅伯特·梅普爾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這樣的藝術家推向極端,熱愛拍攝男性身體的他很有商業頭腦,聚焦同性戀使他一直扮演著激怒世俗眼光的角色,而備受關注。雖然奧賽美術館此次“男性/裸體”展覽的策展人撇清了展覽和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的關系,但是展覽中不乏相關題材的作品。
爭議歸爭議,不管是奧地利的展覽還法國的展覽,大眾觀展的積極性都很高,展覽在奧地利延期了一個月,現在法國奧賽美術館門口經常排著長隊?;蛟S從直觀感受上,這一題材的作品還是會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經,但是從內心大眾還是愿意去從欣賞的角度來看待這些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