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門外靜候國際戲劇的善意

相比于全球公映觀眾票房動輒上億的電影產業，戲劇從現場演出的形式上就決定了其相對小眾化的觀看格局。一部美國好萊塢大片可以同時在全球成千上萬個影院里播放，然而一部戲劇作品卻只能在某個時間的某個限定地點演出，讓少則幾十多不過千人的觀眾走進劇場。這就意味著，想看到一部“非本地排演”的作品并不容易，想要看到國外的舞臺劇則更加難得——這其中需要協調包括演出檔期、舞美道具跨國運輸、外籍演出團體入境等諸多前期工作，相對高昂的演出成本也讓跨國戲劇演出的運作有著很大的風險。

近年來，國際戲劇演出的行情一路看漲，在國內的演出市場份額中也有著很強的競爭力。一方面，國內演出即便錯過還可以期待之后的二輪上演，而難得來華一次的國外劇團卻有著“錯失便無從彌補”的稀缺性；另一方面，國外戲劇的豐富程度對于國內觀眾而言無疑有著開拓眼界的意義。近年來國際戲劇演出來華日益頻繁，不僅各大戲劇節會設立專門的國際單元，院團和使館文化處主辦的戲劇展演活動不斷，一些活躍的國際戲劇演出商也實現了國外戲劇項目在國內多城市的落地巡演。此外，一些常住中國或者頻繁來華的舞臺表演藝術家也在探尋著跨文化背景下的創作靈感。

2013年春節過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主辦的第三屆“首都劇場精品劇目邀請展”帶來了《手提箱包裝工》和《唐璜》這兩部以色列作品。演出《手提箱包裝工》的卡梅爾劇院曾以《安魂曲》三度來華，獲贊譽無數。本次帶來《唐璜》的蓋謝爾劇院去年演出的《敵人，一個愛情故事》也創造了很好的觀眾口碑。除了北京人藝，國家大劇院2013年舉辦的“國際戲劇精品展演”也邀請到了美國洛杉磯劇院的《絕密》、英國空動劇團《消失的地平線》、英國1927劇團的《上街的動物和孩子們》等作品。其中《消失的地平線》和《上街的動物和孩子們》都是再度登上國內舞臺的經典小劇場劇作，在之前的演出中就贏得了眾多國內觀眾的好評。此外，還有中國國家話劇院創辦的兩年舉辦一次的“國際戲劇季”，以“華彩歐羅巴”、“永遠的莎士比亞”、“永遠的契訶夫”等主題邀請各國院團，舉辦五屆以來，已經邀請了14個國家24個表演藝術團體來華。由此可見，三大實力雄厚的國內院團是每年國際戲劇演出邀請的重要力量，他們以高水準的藝術審美標準保證了邀演作品的藝術品質，相對充裕的資金支持也讓國際作品演出免去了大部分成本及運營壓力，得以更加從容的展示舞臺藝術的魅力，培養出相對精品化的藝術品牌吸引大眾關注。

統計一下2013年中國大陸上演的國外劇目就會發現，以劇目數量而言，各大戲劇節絕對是最大的贏家。在2013年，北京青年戲劇節上有12部國外作品上演；南鑼鼓巷戲劇節有7部國外作品登臺；上海國際當代戲劇節邀請了8部國外作品、廣州的2013中外小劇場戲劇展演和十三號劇院國際戲劇演出季也分別有4部和2部國外作品受邀。2013年首屆舉辦的烏鎮戲劇節，更是請到了《鯨魚骨骸內》、《最后的遺囑》、《鐵軌之舞》等三部大師級國外作品。一般來說，由戲劇節組委會邀請來華的作品比較偏重舞臺的實驗色彩、新銳的理念和形式創新，作品規模也大多偏重于小劇場演出，更加注重表演者和觀眾的現場交流。

關于如何挑選邀演來華的作品，北京國際青年戲劇節藝術總監孟京輝曾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由藝術家和藝術委員會來決定整個戲劇節的品位和劇目取舍”，籌備南鑼鼓巷戲劇節的蓬蒿劇場運營總監賴慧慧也表示，“要提前一年來進行劇目挑選和邀請。為了籌備2013年的南鑼戲劇節，在2012年去了法國、以色列、瑞典、丹麥、日本等多個國家參加藝術節或戲劇節，在那里看戲并挑選一些帶回中國，有時候還會接受使館以及當地文化藝術機構的推薦。”在資金方面，除了戲劇節主辦方承擔所有的劇目邀演費用，各國使館以及演出團體所在的政府或協會有時也會給予一定的資金補貼。高昂的國際旅費以及落地后的交通及食宿安排往往導致國際項目具有很高的演出成本，而戲劇節本身所具有的文化交流性質和公益普及性，也意味著票房收入很難打平支出的費用。因此，來自于政府、基金會、行業協會等渠道的資金支持是戲劇節得以邀請國外劇目的重要保障。

如果說院團舉辦的戲劇展演和各大藝術節的國際單元更加偏重于藝術交流和展示的形式，那么由演出商所運作的國際戲劇項目巡演，則更加關注作品的市場潛力，對于演出票房有著更高期待。盤點2013年票房優異的國際戲劇項目，英國TNT劇團的莎士比亞經典《馴悍記》、西班牙庫倫卡劇團的默劇《安德魯與多莉尼》、美國運動集市劇團的《安東尼的舅舅》均有不錯的戰果。從2007年就開始引進TNT劇團莎翁戲的云漢文化總經理崔洋認為，“不少青年人渴望了解并親密接觸莎翁偉大戲劇作品的強烈愿望，促使我們持續推介TNT的莎翁經典戲劇。而且長久以來沒有一個國外戲劇團體能像TNT劇院這樣向中國觀眾持續展示如此大量的莎翁作品。”除了莎翁戲，云漢文化還從愛丁堡戲劇節尋找作品，運作國際演出項目的周期大概是一到三年，類似《消失的地平線》、《上街的動物和孩子們》等來自愛丁堡藝術節的作品都已經實現了國內的二輪演出。

由演出商運作的國際戲劇演出項目大多采用國內多個城市巡演的模式進行，因此除了成本的考量，演出中所面臨的意外狀況也增加了項目的不可控風險。鐵皮屋文化今年首次帶來了美國的肢體劇《安東尼的舅舅》，制作人李彥達就經歷了上海首演當天，一位演員痛風發作不能動彈的困窘境況，只好臨時由舞臺監督代替演員上臺，導演本人來擔任舞臺監督。“我當時很悲觀的想是不是要取消演出了。而且不僅是取消這天，極有可能是取消全部演出。幸好生病的演員得到了及時的醫治，后幾場勉強忍著劇痛上臺完成了表演。”

在2013年的國際戲劇演出中，來自國外的主辦方和主創團體也是不容忽視的重要分支。2013中法文化之春系列活動中，《非請勿進》、《穿梭時光》、《歲月的泡沫》、《城中房客》等數部作品受邀來到中國演出；“中德語言年”重要項目德國柏林德意志劇院攜經典戲劇《俄狄浦斯城》也登上了國家話劇院的舞臺。而此前兩年，歌德學院與林兆華戲劇邀請展也有著緊密的合作關系，《在大門外》、《毒》等震撼作品都曾引起京城戲劇圈的強烈反響。可以說，由各國駐華使館文化處牽頭舉辦的文化交流活動，構建起了國外戲劇演出走進中國的通道，對于不少小語種學習者而言，現場的非英語演出也是難得的聽力練習機會，讓不少人由此第一次走進了劇場感受舞臺的美好。

作為一個兼容并包的城市，一些身居北京或者經常來往這個城市的國外表演藝術家時常帶來一些精致細膩的小劇場作品。現為北京大學外國戲劇與電影研究所藝術總監的約瑟夫·格雷夫斯，編劇并主演的英語獨角戲《一個人的莎士比亞》此前已經多輪上演，2013年夏天于東宮影劇院的演出又迎來了場場爆滿的盛況，精湛的演技讓不少人對獨角戲有了全新的認識。來自法國的默劇大師菲利普·比佐，2013年在北京創作并演出了《無聲世界四十年》和《尋子遇仙后記》，優雅靈動的默劇讓溫情悲傷的故事直觸內心深處，勾勒出人生無言的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