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金石記》這部小說以其平滑而唯美的筆致再度高揚長安城及其長安人的人文精神大旗。本文從敘事節奏的角度予以詳細探討。
關鍵詞:金石記;敘事;節奏
中圖分類號:G712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002-7661(2013)25-151-01
《金石記》甫一讀完,頓生蕩氣回腸、云海蒼茫之感。小說所描繪的歷史場景紛繁富麗、人物形象鮮活、靈動,如在目前,向你訴說著長安城里的風物掌故、歷史風云。閱讀的過程就如飲了一杯上等的醇茶,一縷茶香沁人心脾;如飲百年陳釀,愈品愈美、愈香愈醉。一部小說寫得是否成功,有著結構、主旨、語言、意蘊等諸方面的因素,各個要素之間需相互依托,相互照應,但又自然的有著主次、輕重、急緩的區別。一般小說以內容為先,形式次之。這是因為小說是其認知功能與審美意趣的完美統一,其價值就在于它能給讀者一種對社會、歷史、人生的情感認知,并從這種認知中完成個人的自覺和主體的張揚。如果小說作者未能在其作品中正確認識事物的本質,那么這座缺少厚實根基的大廈雖有可能炫目于一時,獲得未明的讀者一時的驚嘆、歡呼,但終將在歷史的煙塵中迅速消弭、無影無蹤。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一部分緊跟時代,與政治的關系過從甚密的作品就經歷了那樣尷尬的處境。《金石記》站在文學性的高度上,以虛擬化的情感敘事為主軸,通過杜玉田、齊明刀等人對構成民族血性的文化精神則義無反顧的承擔與傳承,譜寫了一部民族精神至剛、至大、至正的敘事史詩。小說完成了深層結構上的對宏大敘事的頌揚,同時輔以小說形式感的精巧把握,達到了表層敘事與深層意蘊的和諧融一,而又能各彰其能,各顯其行。此外,小說也以一定的批判深度獲得了價值判斷的普遍性意義。下面我將從小說美學的幾個角度來探討此部小說的美感特征。
讀《金石記》讀的很順,這種“順”是作者高超的敘事技藝起作用的結果。本小說并非以故事情節的跌宕起伏為勝,而是側重于多種敘事技巧的疊加、交叉,從而使小說獲得堅韌的質地。敘事的節奏感在于作家在小說中表現出來的情感流動。小說敘述至競拍小克鼎獲勝時,整個節奏如小溪淺流,平穩、清澈,緩緩而行。到了杜玉田因氣而病,小克鼎落入宋元佑之手,水流之勢遭到阻遏,一變為憤激之聲。對小說節奏感的把握可以透漏出作家對小說形式的敏感,是作家創作綜合素質的體現。它要依附于結構的設置、敘事的角度、語言的打磨方能綜合表現出來。
一、順敘、插敘、倒敘、預敘等多種敘述手法的交叉并用
小說第一小節敘述齊明刀初進長安城尋找無聚樓的故事,這是順敘。但到了第二節則交代了齊明刀進長安城以前的歷史,說明他是如何走上古董行當的,這是倒敘。但在倒敘的過程中又引入了預敘,在楊老漢的牛棚里發現了黃花梨木屏風和琉璃鴟吻,這為后來齊明刀與長安城古董界的四老的交往埋下了伏筆。然后接著第一小節的情節發展線索敘述下去,由無聚樓而鄭氏茶樓,見到金三爺和鄭四爺做成交易,揭開了長安城古董界神秘面紗的一角。此外,小說中插敘的運用也很普遍,如金三爺對兒時伙伴貨郎苗的深情回憶,貨郎苗離開長安城的生活經歷的描寫都屬此類。這些插敘并非閑筆,而是構成人物形象豐滿、生動的必要環節。還有小說中對三個大克鼎和五個小克鼎的歷史書寫及齊明刀拜訪半坡馬廄時對昭陵六駿赫赫戰功的濃墨重彩,杜氏家族幾代人與昭陵六駿的感情淵源都是以插敘的方法恰到好處的完成。這與古典小說中圍繞敘述主線,又多旁枝溢出的敘述手法相類似。這些敘述手法的綜合運用,充分滿足了讀者的閱讀期待。就好像作家是個經驗豐富的導游,一邊沿著歷史的河流上溯,一邊講述著發生在這里的悲歡離合、人情世態。作者無意于創造故事的迷宮,發現讀者剛為人物打了一個心結,就趕緊把讀者導向需要前行的正路,敘述節奏平穩有序,紆徐有致。又時時泛起情感的波瀾,蕩漾開去,但瞬間又歸于寧靜。
二、結構上兩條線索的相反相成共同強化著小說意旨
作者深受傳統小說技法的影響,在情節鋪排上采用了雙線演進式的結構。小說以齊明刀進入長安城為起點,以在長安城中古董行當內的見聞行走為主線,以齊明刀成長為新一代長安精神(中國文化精神)的承擔者和傳承者為終點。但小說同時隱含著一個與之相反的副線,即以杜玉田為代表的有著士人古風的中國傳統精神的承繼者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的困厄、抗爭和犧牲,訴說著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血脈日漸稀薄、命運多舛的歷史遭際。文中兩條線索齊頭并進,互相說明。作者把大多數筆墨傾注于鋪寫杜玉田等人所代表的文化精神,代表著作者對社會現實的一種隱憂和感慨。主線則寄寓著對中國文化精神的希冀和期許。對民族敘事的體認搭建了作者與讀者同心相印、同聲相惜的情感之橋。
三、全知敘事的有效利用及對比手法的潛在影響
從敘事視角來看,作者多是采用全知敘事的方式。這給了作者以廣闊的想象力和抒寫的自由度,作者可以高屋建瓴的合理安排情節,塑造人物,使其為作者所要表達的小說主旨服務。第三人稱的全知視角使小說在歷史與現實的空間自由游走,人物在語言描寫和環境描寫中突顯為血肉豐滿的形象來。同時也帶來了敘事節奏的自如和靈動。在深味體察之下,我們也會覺得敘述略顯單調與整一。這是因為全知敘事的視角帶來了敘述的過度自由使作者在人物形象塑造上和情節設置上過于輕松。沒有敘述的阻滯和交鋒使文本間的張力趨于稀無,人物缺乏自己獨立、個性的自我品格,完全依從于作家的意識創造。缺乏細致深入的心理描寫潛在的構成了頗具類型化的兩個人物系列。對比便成了一種不經意間形成的結構手法。一類是以杜玉田、唐麟趾、金重廓、鄭一壺、董青花、齊明刀、陶問珠、楚靈璧等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承繼者和守護者。他們風雅自量、忠信守義、高風亮節。與之相對的一類如金柄印、宋元佑、馮空首、蔡翠玲等則唯利是圖、喪盡天良、踐踏公義,是文化精神的破壞者。兩類人物性格迥異,沒有個人靈魂深處的激烈搏斗,更沒有人物性格前后嬗變的軌跡可循。人物多呈現為一種平面化、類型化的特征。小說雖也涉及部分的心理描寫,如楚靈璧內心深處對杜玉田的渴慕等,但都聊聊幾筆,淺嘗輒止,沒有對人物進行立體的刻畫。如果作者能夠交相并用全知敘事與限制敘事,不偏大求全,讓人物自己去說話,去行動,加大心理描寫的力度和廣度,讓人物在自我沖突和他人沖突中使其性格得到多方面、多角度的展示,那么小說人物也就能顯得可信、可感了,小說的情感濃度也會得以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