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中國學習思想的對比與分析

摘 要 中國古代思想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追根溯源可以看出春秋戰國時期開始發端、角逐、最終形成的各家思想對漫長的中國思想發展產生了深刻影響。中國歷史進入了第一次思想文化自由發展、繁榮興旺的高潮時期，出現了非官方的各家學派競相登場或在不同諸侯國發揮作用、得到實踐的良好局面，回顧產生于這一時期儒家、道家、法家的主要學習思想并進行分析，能夠對當今的學習實踐產生良好的借鑒作用。

關鍵詞 先秦時期 學習思想 對比 分析

中圖分類號：G42 文獻標識碼：A

春秋戰國時期的客觀條件，是促成思想文化自由發展的有利條件：其時是中國歷史上的多事之秋，中央統治十分薄弱，諸侯國林立，使得輿論環境寬松，各流派思想得以產生、角逐、交鋒及發展。這使中國歷史進入了第一次思想文化自由發展、繁榮興旺的高潮時期，也是歷史上稱為“百家爭鳴”的文化大發展時期。蕭公權在《中國政治思想史》中有如下描述：“然吾人略加思索，即知其確經顯著之重要變化，且可循其變化起伏之跡，而將此兩千余年”，可以看出，形成于春秋戰國時期的各家教育思想，對漫長的中國思想史發展產生了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

一、儒家學習思想概述

儒家一貫重視學習，而且采用師徒式的教學方式。這樣的教育模式對儒家學習思想產生了重要影響。其主要學習思想與觀點如下：

（一）學習的方法。

1、重視實踐。

在學習方法方面，儒家是非常注重實踐的。在論語中就有不少這樣的篇章。“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人不知而不慍， 不亦君子乎？” 孔子還將實踐與品德培養、探求知識放到了同樣的高度，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2、重視思考（反思）。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郭翼《雪履齋筆記》：“曾子三省，皆指施于人者言。傳亦我傳乎人。傳而不習，則是以未嘗躬試之事而誤后學。最后一句今天無妨釋作：自己所講授所寫作的東西，認真思索過、研究過或實踐過嗎？很好的自警語，今日之‘謬種流傳，誤人子弟’，特別是言行不一，品學分離者，蓋亦多矣”

（二）選擇性繼承。

很多人都認為儒家是守舊思想的代表，保守而古板。事實上，在論語原文中，孔子對于古代的態度是選擇性的繼承。這里節選一篇分析一下。

（三）開放的態度。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孔子說：“攻擊不同于你的異端學說，那反而是有危害的?！贝送?，在《論語·公冶長》中有這樣的記載，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是以謂之‘文’也?！?此處，“下問”的“下”可以指地位、身份、知識不如自己的人。

荀子在這方面也有所論述?！缎詯骸分姓f到：“得賢式而事之，則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則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進于仁義，而不自知也，扉使之然也?！?/p>

（四）學習的目的。

儒家思想的學習目的是非常明確的，就是“入世”，也既所說的“學而優則仕”。在《論語·為政》中有這樣的表述：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從這里能夠看出， “似乎該明確一點：學生們到孔子這里來學習，為了什么？大部分是‘學干祿’，即學習六藝以做官也?！畬W而優則仕’是常規歷程，并非為知識而知識，為道德而道德。”

二、道家學習思想概述

道家是先秦諸子百家當中僅次于儒家的一支勁旅，其思想之深邃、觀點之獨特，堪稱當時眾家之最。處于各家學派激烈競爭的關鍵時期，道家當然不會輕易附和儒家的思想，從學派宗旨出發也不愿茍同儒家的觀點，因而提出了風格獨特的學習理念，與儒家恰好形成互補的學習思想體系，為中國古代學習思想增盈了新的色澤和魅力。

（一）學習方法。

道家的學習方法強調循序漸進，既“圖難于易，為大于細。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也作于細。是以圣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老子·第六十三章》“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p>

道家也很注重從微小出著眼，注重雙觀“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

（二）學習態度。

道家不主張學習、厭棄知識與學問：“絕學無憂”《老子·第十九章》：“絕學不真、不合道文，除浮華則無憂患?！?《老子·河上公章句·守微·第六十四——“不學習知識，可以免除憂愁”；“以不做學問為最大的、最根本的學問，就可不犯眾人所犯過的錯誤?！?“老子看到，知識本身就是欲望的一個對象；它又引起人的更多欲望，成為人的滿足欲望、達到目的的幫手。知識既是欲望的主人，又是欲望的仆人。人的知識越多，就越不知足，不知止?！?/p>

（三）對學習者的要求。

老子一向主張“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守愚、守拙是道家的一貫主張，也是學習的必備心態。老子現身說法、自我評價說：“愚人之心也哉”。 。他說：“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后人大都將此語解釋為：老子提倡愚民政策。若從教育做人與學習態度方面來考察，我們覺得應解釋為極力主張人們要保持守愚的學習態度與做人準則，切勿自作聰明、華而不實。

此外，學習者必須在學習過程中將全部精力與注意力投入到“道”的學習中，就會忘掉一切煩惱與憂患，將注意力傾注于學習中。

（四）學習內容。

老子作為道家的創立者，他“明確地強調了先天地而存在的‘道’的優先意味，把那種本來還與具體現象解釋相關的‘天道’與‘陰陽’變成了富于哲理意味的思想，并以此籠罩和涵蓋一切” 。 “道”中隱含著無窮的內涵與深奧的道理，學習者的任務就是要學明白、弄清楚“道”的實質與奧妙。

三、法家學習思想概述

戰國時期的商鞅、慎到、申不害三人分別是法家思想在不同時期的法家思想家，他們提倡重法、重勢、重術。他們的思想各有各的特點。最終依靠法家思想贏得天下的秦王朝，自然而然的就以法家學說作為保持天下的理論武器。

（一）學習方法。

法家的學習方法與儒家、道家有所不同，它很重視通過耕、戰來培養人才，而不是書本學習。韓非說：“力舉則人潮，力寡則朝人。” 力就是軍事與經濟實力，又最終落實在人民是否積極參加耕戰上。從商秧到韓非，始終如一倡導耕戰。韓非說：“富國以農，距敵恃卒”?！熬硟戎?，其言談者必軌于法，動作者歸之于功，為勇者盡之于軍。是故無事則國富，有事則兵強” 。通過“耕”和“戰”的實際斗爭鍛煉和培養人才，這是先秦法家普遍提倡的一條重要的教育途徑。

（二）學習基礎。

法家以人性惡為學習基礎?！豆茏印芬粫芯驼J為，趨利避害是人性之常，以后商秧堅持這一看法，并將其余耕戰結合在一起應用到實際。韓非不僅以為“不免于欲利之心”，還認為人心總是利己害人的，人與人的關系是一種利害關系，離不開“計算之心”。 源于此立論，他在教育上提出許多嚴厲的論斷。認為不能指望人們自覺為善，只能設法令人們不得為非。只看到刑法的統制作用，不講教育感化。認為無需尊重人格、人的尊嚴。法家只講法治而棄置人治，實際否定教育的存在價值。

（三）學習內容。

1、禁詩書與“以法為教”。這是對商秧“燔詩書而明法令”的發展。法是一種依據或準則，有了法，就是人的行為有規矩可循，百姓、總法、社會就安定。官吏知法、守法百姓就不會受殘害。因此，實施“以法為教”，采取“信賞必罰”、“鼓勵耕戰”等形式。

2、禁私學與“以吏為師”。若“以法為教”主要表達了法家推行法治的內容，則“以吏為師”表達了法制教育的實現手段?！耙岳魹閹煛敝卦诶?，不在師或在法不在教，師并非教師意義上的師?！耙岳魹閹煛本褪窃谟跍p少從事文化知識工作的人，這樣的人少了就不會破壞社會秩序。

法家教育路線和政策為后來的秦王朝所接受并付諸實施。他們主張取消文化知識的傳授，抹煞了學校和教師在教育事業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這是違反文化教育事業發展的客觀規律的。這一點是先秦法家教育思想中普遍存在的缺陷。此外，法家把歷史的發展看成是少數“圣人”的創造，并認為：“民智，不可用”。忽視了勞動人民的作用。

四、諸子百家的交融

（一）學習目的：積極入世。

分析先秦時期對教育影響最大的儒家、道家、法家三家的學習思想，就會發現，除道家的莊子教育思想有出世傾向外，都是強調積極人世的。由此可見，先秦時期的學習思想具有強烈的社會意識，雖然教育家們政治觀點差異很大，教育教學方法、教育內容也有所不同，但在教育為政治服務、教育積極參與社會生活這一點上，則是一致的。

（二）學習內容：關注民生。

《易經》中“觀乎天文，以化成天下”的說法就高度涵蓋了我國先秦教育文化的主旨與內涵。“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高揚的是人的氣質和情懷；“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崇尚的是人的意志和精神；“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盛贊的更是人的品格與氣節。詩云：“價人維藩，大師維垣” 則從另一角度肯定了民眾士人在國家中的作用?？鬃痈前阉P注的焦點投向人，投向社會人生。他以“仁者，人也” 、仁者“愛人” 教育弟子，要學生肯定人的尊嚴，關心民生疾苦。孟子在孔子“仁”的基礎上提出“民為貴，社櫻次之，君為輕?！?的民本思想。荀子則提出“故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 ，把尊賢愛眾提到關乎國家盛衰安危的高度。道家關心民生的思想與儒家是基本一致的，老子說：“是以圣人恒善救人而無棄人，恒善救物而無棄物?！?表達的就是對人生的關切，是一種可貴的人道主義思想。先秦的民生學習思想在后世中國教育發展中影響極為重大。

（三）教學對象：平等教育。

最早興辦“私學”，實踐教育平等思想的人是孔子，他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認為人性并不像人的社會地位一樣存在著多大差異，只要環境和教育相宜，人人可以成才，因此學習對每一個人都是必要的。在辦學實踐中，孔子提出“有教無類”的口號，他辦私學，來者不拒，“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孔子以后，孟子和荀子沿著教育平等的道路開展教育，一生致力于教授弟子。

此外，墨家站在平民的立場上，自然在教育思想上更強調平等主義，史載墨子弟子三百人，多為“農與工肆之人”。教育平等思想的出現和發展，給各種不同出身的人提供了接受教育的機會，使他們獲得真才實學，很多人被當政者使用，參與國家政治，因此也改變了自己的社會地位。

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先秦學習思想發展實際上是一個相互交融、相互促進的過程。郭沫若對荀子就有這樣的評價：“荀子是先秦諸子的最后一位大師，他不僅集樂儒家的大成，而且可以說是集了百家的大成。……他是把百家差不多都融會貫通了，先秦諸子幾乎沒有一家沒有經過他的批判?！谒膶W說思想里面，我們很明顯地可以看得出百家的影響。或者是正確的接受與發展，或者是綜合的統一與衍交?！?在儒家中能看到道家的影子，在法家中也能看到儒家的思維，他們不保守，不自閉，對中國幾千年學習思想的延續和發展起到了良好的開端作用。

（作者：北京市市政管委培訓中心，中國政法大學政治與管理學院管理學碩士）

注釋：

《論語·學而》

《論語·雍也》

《荀子·正名》

李澤厚.《論語今讀》.鳳凰傳媒集團，2010第33頁、第42頁。

《論語·為政》

《論語·公冶長》

申國昌，史降云.《中國學習思想史》。北京：科學出版社，2006第120頁、第66頁、第84頁、第85頁。

《荀子·性惡》

《老子·第一章》

《老子·第六十四章》

《老子·第二章》

毛禮銳，沈灌群.《中國教育通史》第一卷。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85年第430頁。

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第88、89頁。

《老子·第二十章》

《老子·第三十五章》

葛兆光.《中國思想史》第一卷.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123頁。

《韓非子·顯學》

《五蠹》

《韓非子·解老》

《論語·子罕》

《孟子·騰文公下》

《詩經·大雅·板》

《中庸》

《論語·顏淵》

《孟子·盡心下》

《荀子·強國》

《老子·第二十七章》

《論語·陽貨》

《論語·述而》

郭沫若.《十批判書》.北京：科學出版社，1956年第2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