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規定了檢察機關對重大貪污賄賂犯罪案件以及利用職權實施的嚴重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的重大犯罪案件進行技術偵查的權力。自偵技術偵查由于其特有的敏感性,一直處于立法之外。檢察機關在享有權力的同時,在這方面的監督機制相當匱乏,甚至存在一定的立法盲點。本文的視角是對新問題——技術偵查法律監督困境的初探,以期為進一步研究提供思路。
關鍵詞 自偵案件 技術偵查 法律監督
中圖分類號:D925.2 文獻標識碼:A
一、關于技術偵查的定義
學界對于技術偵查概念的研究一直圍繞著其與相近名詞“秘密偵查”的異同展開,要給技術偵查下一個準確的概念,要做到明確基本內涵、體現研究價值、順應立法趨勢。從基本內涵的角度來看,技術偵查同時包含了外在的技術性和內在的秘密性兩個基本特征;從研究價值角度來看,無論討論人權保障、法律監督、還是偵查實用秘密性特征都應該是我們的研究重點;從立法趨勢來看,2012年《刑事訴訟法》新增的148條到152條中都采用了“技術偵查”的說法,而在證據適用和權利保護的措施中更為關注的是對“秘密性”的限制。所以,筆者認為,在現階段我們應該統一采用“技術偵查”的說法,概念可以定義為:針對特殊案件以法定的程序和技術手段秘密進行的偵查措施。不可否認,這樣定義是對廣義的“技術偵查”和“秘密偵查”概念的同時縮小,但這使其內涵更為明確、中心更為突出、更具實際價值。法律監督的內涵。自偵案件的法律監督主體。“法律監督”有狹義和廣義之分,針對檢察院自偵案件,從廣義的法律監督來看可分為法院監督、內部監督、人大監督、人民監督員監督、律師監督、當事人監督、社會監督。但比較而言,在司法實務中后幾種監督模式更多起到的是輔助作用,其地位是與法院監督和檢察院內部監督無法相比的。所以,此處我們采用狹義的法律監督概念,主要討論司法系統內部針對檢察院自偵案的監督。
二、技術偵查案件的法律監督范圍
所謂技術偵查法律監督的范圍,即要對技術偵查中的哪些問題進行監督。從不的同角度進行分析,大體可分為以下幾種:從監督的時間不同來區分,可分為“司法令狀主義”指導下的事前監督、偵查實施過程中的事中監督以及偵查終結后的事后監督;以監督的客體不同來區分,可區分為對偵查人員的監督和偵查技術手段的監督;以監督關注的重心不同,可以區分為對程序合法性的監督和對實體合法性的監督。
三、檢察機關自偵技術查案法律監督的雙重困境
自偵案件法律監督的固有難處。檢察機關內部監督。檢察機關是我國的法律監督機關,同時又肩負著對部分刑事案件的偵查工作,這就使得檢察機關在行使偵查權的時候就必然要面臨著自偵自監的窘境。實踐中,對檢察機關偵查部門的內部監督主要是通過批捕部門和公訴部門來完成的,但由于法律并未明確規定批捕和起訴部門應該提前介入偵查的情況,使得對偵查部門的立案監督和偵查過程中的監督往往流于形式,而批捕部門和公訴部門拿到的材料也往往并不能完全反應偵查過程中的真實情況。
從人民法院對自偵案件的監督看,其對檢察院自偵案件的監督主要體現在審判過程中對證據的采信和最終的判決上,所以這種監督也無疑是事后的,而且由于職權的限制,這種監督只能是被動的,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法院的中立性決定了其必須平衡地對待控辯雙方,如果直接介入偵查就打破了這種平衡,可能導致對一方的不公;因為我國并未設置預審法官制度,所以在正式審判前法院并不能很好地了解偵查情況,只能通過公訴部門提供的“二手”材料來了解偵查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問題;無論是對偵查程序合法性還是實體合法性的監督更多的都是以在法庭質證、辯論過程中當事人及其律師提出的質疑為前提的,但由于當事人在偵查過程中的弱勢,其質疑往往缺乏證據支持,而法院此時并不能主動調查取證。
從另一個維度分析,技術偵查的秘密性使得偵查監督難上加難。技術偵查的秘密性決定了監督部門提前介入偵查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對技術偵查的監督只能通過事前批準和事后審核兩種方式進行。
對于事前審批,從批準主體來看,其實在技術偵查“合法化”之前,技術偵查措施已經廣泛被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使用,其審批程序也都是采用內部申報的方式。技術偵查被寫入《刑事訴訟法》之后雖然對審批程序進行了限定,但仍然沒有擺脫自報自批的形式,這就使得批準的嚴格性讓人擔憂。而即使是內部審批,法律也并未規定審批主體,從檢察機關內部機構設置來看,這一權力很難交給同級其他部門來行使,報請檢察長的方式則很容易使其以支持偵查為由把這種審批形式化。從批準條件來看,《刑事訴訟法》中只是規定了對“重大”案件“可以”適用技術偵查,這種純主觀的判斷依據使得審批部門很難把握,對于沒有事實依據但偵查部門堅持認為“重大”并且需要使用技術偵查的案件是否應該批準成為很難判斷的問題。
對于事后監督主要涉及對當事人權利的保護和證據適用兩個方面:其一,在當事人權利保護方面,《形式訴訟法》第一百五十條規定“偵查人員采取技術偵查措施過程中知悉的國家機密、商業機密和個人隱私,應當保密;對采取技術偵查措施獲取的與案件無關的材料,必須及時銷毀。”但很明顯這一規定過于原則化,需要具體規定證據保護、銷毀措施才能很好的實行,而且相關救濟措施的規定并沒有體現,這就使得監督效果很難得到實現。其二,在證據適用方面,筆者認為,對偵查人員的保護是必要的,但缺少法庭質證環節的證據適用不僅是對公開、公平審判原則的挑戰,而且也很難保障證據適用的適當性,這一規定的合理性有待商榷。
四、完善建議
(一)確立以事前審批為主的監督機制。
首先,完善事前審批制度是司法令狀原則的要求,嚴格的審批制度是展開后續偵查的前提。其次,完善事前審批制度符合技術偵查之“必要性”的需要,因為司法實務中的客觀情況千差萬別,法律不可能細致的規定出每一種可以使用技術偵查措施的情況,這就要求監督部門的審批要結合現實情況和偵查人員的申請,在做過大量分析工作之后才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最后,事前審批絕非僅僅是批準可否實施技術偵查措施那么簡單,還要對技術偵查實施的時間、范圍、客體以及使用哪些技術手段進行限制。
(二)明確上級檢察機關的監督主體地位。
針對技術偵查的法律監督,學界一般有以法院為主體的監督和以檢察院為主體的監督兩種主張。前者認為,統一體制內的監督必然要面對自偵案件自審自監的情況,容易使監督流于形式,效仿西方國家的預審法院監督更有利于保障監督有效。后者強調憲法賦予了檢察機關法律監督主體地位,以檢察院為主體的監督符合法律上的適當性,并且符合我國的司法體制。比較而言,筆者認為后者的觀點更為可取。首先,從適當性而言,我國檢察機關是法律明確規定的法律監督機關,肩負部分案件的刑事偵查工作并不能改變其法律監督的主體地位,而法院是我國的審判機關,司法審判是其主要職能,相比而言由檢察機關擔任監督主體更加符合現行體制下適當性的要求。其次,從專業性的角度而言,檢察機關長期以來一直承擔著對刑事案件的監督工作,這使其具有豐富的經驗和完善的機構設置。最后,從現實角度出發,法院自身的審判工作已讓其壓力巨大、不堪重負,如果再為其增添負擔恐怕監督工作的效果也難以保障。
(三)加強檢察機關自身內部監督監督。
我國現行體制下對自偵案件的內部偵查監督主要分為最高檢察院監督、上級檢察機關監督以及同級其他部門監督,比較而言筆者認為上級檢察機關的監督能夠更有效地保障監督落到實處。其一,雖然法律賦予了最高檢察院領導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和專門人民檢察院的偵查工作的權力,但這種領導顯然是宏觀的,最高檢察院不可能事無巨細的對各級人民檢察院的偵查工作進行監督。其二,同級其他部門對偵查部門的監督主要是通過履行本身的批捕和公訴職能來行使的,由于級別的限制,要求同級其他部門對偵查工作進行審批是不符合現行機制的。其三,如果把這一權利交給同一檢察院內部的檢委會,則勢必要擴大知曉范圍,不符合技術偵查本身秘密性的要求。一是建立完善的申報審批程序。檢察機關自偵技術偵查案件的申報審批程序應該由下級組織材料申報、上級審核是否批準、對予以批準的案件進行具體限制三個方面組成。下級申報。下級人民檢察院的偵查部門向上級人民檢察院申報實行技術偵查措施時,應該以書面的形式提交事實理由,具體來講應該包括客觀的事實依據以及主觀的合理懷疑兩個方面。此外,還應對偵查時限、其要使用的具體技術、針對客體、相應的保護措施予以統一說明。二是上級審批。上級檢查院接到下級檢查院關于實施技術偵查措施的申請后,應對其必要性進行嚴格審查,主要包括是否屬于重大案件,是否使用正常偵查手段確實偵查困難,如果使用技術偵查手段是否會侵害國家、集體以及他人利益三個方面。對認為必要性不充分的駁回申請,并指示按照普通案件進行偵查。三是限制規定。對認為確有必要使用技術偵查手段且不致給他人權利造成過度損害的,批準其技術偵查申請。并根據其提交的申請限定使用的時間和范圍,規定其定期向上級匯報偵查情況、并將批準決定和報告情況真實準確記錄在案,作為日后公訴機關和審批機關對案件的偵查程序和獲取證據的合法性進行再次審核的依據。
(作者:北京市平谷區人民檢察院辦公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