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愈演愈烈的今天,城市成了“城鄉二元”結構中的巨無霸,越來越多的人涌入城市、依附城市,但是與此同時,也有一些人厭倦了城市生活帶給自己的壓力、無助感,開始謀劃逃離城市或者說大都市,他們希望在一些相對安靜的小城、小鎮和鄉村停下步子,雖然不能完全說是在此安身立命,但是至少有了一個可以完全放松、自由呼吸的地方。
“臺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沒有霓虹燈。”臺北不是羅大佑的家,而在南京,在北京,有這么一群人,他們收拾行李,走下電梯,走出城門,走進或近或遠的小城和鄉村……
離開南京,在蒼山腳下的桃花源安身立命
在大理住了一宿,寒露就決定把自己微博的名字改成“寒露的銀箔泉”,在她看來,之前的生活再風光,也比不上蒼山腳下這個小院子里的一汪泉水。丈夫李輝支持她,甚至連夜就把電話打回了南京,要盡快把房地產的生意盤出去,把資金抽調來這座云南的邊城。
對于他們的雷厲風行,朋友們好生羨慕之余也有些不解。“你們怎么能放得下的?”不斷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對此,寒露兩手一攤,“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放不下的!”她這樣反問。
如今,寒露和她的銀箔泉在大理已經極有名氣,詩人聚會,酒友聚餐,很多人的第一選擇都是這里。
“在城市,看誰都像敵人”
上午10點,陽光填滿了這處位于蒼山腳下的院子。有的客人已經起來了,沿著鋪滿碎石子的道路上山,或者走向了山下的大理古城;大部分客人和主人尚在睡夢中。院子里安靜極了。
這讓人有足夠的閑暇來打量這個院子——院子的大門開著,卻沒人看守。院子很大,竹叢野花的間隙中,有幾條小路曲折蜿蜒。院中的房子,大多是白族的傳統建筑,飛檐串角,白色的墻壁上畫著花鳥山水。木質的門頭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為了享受陽光而特地改造出的大玻璃窗,則充滿了現代感。院子的一角,是正在潺潺流水的銀箔泉,鄉民們說,它從明朝時就存在了,一直是古城和下關居民主要的飲用水源。這種生活已經千百年了,少有變化。
通過預留的溝渠,泉水往山下流去,偶爾與水中的石頭撞擊,會叮咚作響。在院子里散發著原木香味的椅子上坐一會,懶洋洋的不想動時,則會聽到更多的聲音。
有風吹過野花,花粉灑落進大地的聲音;有陽光曬著樹葉,它舒服地卷曲著的聲音;有桌上的書頁被翻動的聲音;也有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寒露和丈夫李輝恰恰是聽從了這聲音才決定留下來的。
寒露曾經是南京一家知名雜志的編輯,丈夫李輝也曾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們在南京的新街口和鎖金村都有房產,開的車也價值不菲。在常人眼中,他們算得上成功,但他們卻一直想要逃離城市。“除了糟糕的空氣、水和食物,我們在城市甚至得了路怒癥。”寒露夸張地打著手勢,“相當長一段時間,看誰都像敵人。”
打定主意逃離城市后,這對夫妻開始了他們的尋找之旅。一開始,他們并不成功,在皖南,他們厭煩了淳樸不再后的市儈氣息;在麗江,他們又覺得那里“過于商業化”了。
當走到大理之前,他們幾乎要放棄了,但幸運的是,他們遇到了銀箔泉。
失去的多,得到的更多
占地七畝的院子里,有14間客房,在旺季時供不應求,但只靠客房收入,遠遠收不回成本。何況這對夫妻根本不像生意人——他們計劃著空出一間大屋,免費讓青年藝術家居住,只要他們能在此創作出更好的作品;他們拒絕著那些生冷不忌的客人,甚至把兩個帶著艷遇回來的客人逐出院子;他們歡迎一切言語投機的朋友,只要來了,就泡茶倒酒……
要知道,當初他們可是花了相當大的代價才租下這個心儀的院子。“這真的沒什么關系。”寒露扳著指頭說起了自己得到的好處,溫暖的陽光、潔凈的空氣、一個四季如春的院子、節奏緩慢的生活以及一個多活20年的機會。而李輝的路怒癥已經好了——雖然大理大多數的公路限速40公里/小時,但極少有人會在路上鳴笛催促。夫妻倆拾起了青年時曾經喜愛的詩歌,又拿起了寫毛筆字的筆。
更何況,他們還結交到了眾多新朋友。雖然僅僅開張半年,但“寒露的銀箔泉”已經成了附近“出城族”的聚集地。
先于他們定居大理的詩人潘洗塵就常帶著家人過來吃火鍋和燒烤;畫家葉永青在銀箔泉參與了央視的詩歌主題拍攝;當地的行吟拳師生子定期來到銀箔泉傳授陳氏太極72式;詩人、翻譯家樹才在銀箔泉舉行了簽名贈書儀式……
每天,寒露總是懶洋洋地醒來,然后,泡上一壺茶水,拿起一本新書,手機丟在一邊,電腦更是只在需要時才打開。當初,他們為這種“不被工具控制的生活”適應了大半年,如今,他們卻樂在其中了。
前幾天,李輝回了一趟南京,在電話里,他告訴寒露,“城市里灰蒙蒙的,一刻鐘都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