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區域差距研究——基于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與泰爾指數分析

●江 鴻 諶仁俊

國內學者對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區域的研究一般采用已有的東中西的劃分方法，普遍認為三大類地區的公共衛生支出不均衡，其中東部地區較高，而中西部較低。東中西的劃分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方便了我國公共衛生支出公平性問題的研究和相關政策的制定。但這樣的地區劃分是基于各地區經濟發展狀況及地域分布特點，并未充分考慮到地區間的公共衛生支出特征，缺少較強的針對性。那么，是否存在一種有效的分類方式，對公共衛生支出區域進行劃分呢？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在進行分類時，能充分考慮指標在時間和截面兩個維度上的特征，這恰恰為公共衛生支出劃分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解決思路。鑒于此，本文基于2000-2012年的31 個省級面板數據構建單指標聚類模型，分析我國高、中、低三區域間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差異。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計算各省份、各區域、全國的泰爾指數，從全國、區域間、區域內、省份四個層面深入分析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相比已有文獻，本研究在分類方法的選擇上有自己的特色與拓展——采用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進行區域分類，在分類時不僅考慮到公共衛生支出區域的截面特征，而且也考慮到公共衛生支出區域的時序變化特征。

一、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區域劃分的聚類分析

本文所研究的樣本數據為2000-2012年中國31 個省份公共衛生支出數據，采用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使用各省份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這個指標進行區域劃分。其中，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求解辦法參考綜合選用指標年度均值和年均增長率的聚類結果。

各省份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數據來源于2001-2012年《中國統計年鑒》；人口數據來源于歷年的《中國人口統計年鑒》；各省份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經過了各省份以2000年為基期的醫療保健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平減。

為了對31 個省份進行公共衛生支出區域劃分，本文選取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這一相對指標。根據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指標取值及其變化，采用“降維”的方法，對各指標在時間維度上求均值，進行區域聚類。同時，計算出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年均增長率，進行聚類分析。但考慮到各指標間的數量級相差較大，直接做聚類分析，很容易忽略數量級較小的指標的作用。于是，在進行聚類分析前，需要對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進行適當轉化，這里采用全距標準化，即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除以其最大數與最小數的差。聚類分析結果如圖1所示。

圖1 基于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指標的聚類結果

綜合圖1 中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指標的年度均值和年均增長率的聚類結果，可以把各省市分成三區域，其中各區域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取值及其變化如表1所示。

表1 2000-2012年各地區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變化量 單位：元/人

根據表1 的結果，可以得到各地區的公共衛生支出特征：（1）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包括北京、上海和西藏共3 個省份。該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最大，2000-2012年平均為550.52 元/人，遠遠大于全國平均水平的218.38 元/人。在該區域的3 個省份中，北京、上海分別是中國政治、經濟的中心，享受到全國最大的公共衛生投入，是符合常理的。西藏也因為政治因素得到了不同于其他省份的“照顧”。從年均增長率來看，該地區是最低的，僅16.98%，這說明中國政府有追求公共衛生支出地區公平性的跡象。（2）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包括天津、遼寧、吉林、黑龍江、江蘇、浙江、福建、山東、湖北、廣東、重慶、云南、甘肅、青海和新疆共15 個省份。該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適中，2000-2012年平 均 為191.25 元/人，遠小于全國平均水平。該區域包括的省份最多，既有如天津、遼寧、吉林、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和廣東等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又有云南、甘肅、青海和新疆等西部欠發達地區。從年均增長率來看，該區域也是適中的，為22.56%，略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22.30%。（3）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包括河北、山西、內蒙古、安徽、江西、河南、湖南、廣西、海南、四川、貴州、陜西和寧夏共13 個省份。該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最低，2000-2012年平 均 僅 為173.03 元/人，遠 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該區域的13 個省份中，大多數分布在中西部欠發達地區。從年均增長率來看，該區域是最高的，高達28.69%，高于全國平均水平，遠遠高于公共衛生支出高投入地區。

以上聚類結果初步表明，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呈現出嚴重的區域不均衡，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是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的3.18 倍。如果從省份比較來看，這個差距會更為明顯，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最多的省份是北京，高達658.95 元/人，是最少省份河南的5.40 倍，河南僅為122.01 元/人。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隨著中國政府對公共衛生支出公平性的日益重視，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呈遠高于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的速度增長。

二、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區域差距的泰爾指數計算

衡量衛生公平性的測量方法主要有極差法、勞倫茲曲線和Gini 系數、差異指數、不平等斜率指數及相對指數、集中曲線法、因子分析和快速聚類法。由于極差法、差異指數、集中曲線法等都只是對某一指標作單因素分析，沒有考慮多個因素的作用。因子分析和快速聚類分析重點在于進行變量篩選和定性分析，不能對健康的不公平性問題進行精確的測量。而基尼系數的綜合評價方法可以從多因素的角度來評價健康的不公平性。但考慮到基尼系數（Gini Coefficient）僅能從總體上描述不均等，而泰爾指數（Theil Index）不僅可以測算總體的不均等，還能分地區測算，于是本文選用目前測算公共衛生支出不均等問題更常用的方法：泰爾指數。于是，各省份p（p=1,…,30）的泰爾指數TIp為：

其中，lp表示各省份人口占全國人口的比重，xp表示各省份公共衛生支出占全國公共衛生支出的比重。于是，各省份總體的泰爾指數TI 為：

進而，若將全國31 個省份分為R個地區，則各地區r（r=1,…,R）的泰爾指數TIr 為：

其中，lr表示各地區人口占全國人口的比重，xr表示各地區公共衛生支出占全國公共衛生支出的比重。于是，地區內的泰爾指數TIwr 和地區間的泰爾指數TIbr分別為：

本文使用各省份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這個指標，采用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將中國31 個省份劃分為了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和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等三個區域。下面沿用這一區域劃分結果，進行區域內的和區域間的泰爾指數的計算。根據式（2）、（4）、（5），便可計算出2000-2012年各省份總體差距（TI）、區域內差距（TIwr）和區域間差距（TIbr），結果如圖2。

圖2 基于泰爾指數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差距整體結果

從圖2可以看出，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總體差距呈現逐年下降趨勢，從2000年的17.88 下降到2012年的2.91，13年間差距縮減6.15 倍，這與前面的分析結果是吻合的，即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區域差距顯著，但正逐步向公平性發展。從區域內差距結果來看，各地區間的差距不是特別明顯，且也表現出逐年下降趨勢，從2000年的0.11 下降到2012年的0.04。從區域間差距結果來看，各地區的差距是非常明顯的，但也出現了逐年遞減的趨勢，從2000年 的12.98 下 降 到2012年的1.72，這是導致總體差距的主要因素。

于是，從泰爾指數的整體計算結果來看，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在各省份總體差距存在，其中，地區間的差距是導致總體差距的主要原因。然而，隨著政府對公平性的重視，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在各省份間的差距正在逐年縮小。

圖3 基于泰爾指數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地區間差距結果

根據式（3）可以計算各區域的泰爾指數，如圖3，這可以反映出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區域間差距結果。不難發現，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的泰爾指數最大，不過呈現遞減趨勢，從2000年的0.0643 下降到2012年的0.0139，這說明該區域的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是最不足的，但逐年有所改善。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的泰爾指數也從2000年的0.0367，下降到2012年為0.0100。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的泰爾指數是最小的，且呈現波動變化，從2000年的0.0078，上升到2003年的0.0237，又下降到2004年的0.0129，進而上升到2006年0.0311，之后開始逐年下降，直至2011年的0.0077，2012年又回升到0.0118。

圖4 基于泰爾指數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省份間差距結果

計算各省份2000-2012年泰爾指數的年份平均值，如圖4，這可以反映出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的省份間差距結果。不難發現，河南的泰爾指數是最高的，達到4.02，其次是湖南、四川、山東、安徽，這說明這些地區的公共衛生支出最不足。除山東外，這些地區都在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基本與前面用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得到的區域劃分結果吻合。北京、上海、浙江、廣東、天津等地區是泰爾指數最小的5 個地區，這些地區的公共衛生支出是相對充足的，這也與前面用單指標面板數據的聚類分析方法得到的區域劃分結果基本吻合。

三、政策啟示

本文的分析結果表明，中國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呈現出嚴重的區域不均衡，但差距正在逐年縮小。為了實現公共衛生服務的公平性，中國應制定差異化的公共衛生財政政策，主要有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一）制定區域間衛生均等規劃，合理配置公共衛生資源

衛生資源的合理配置能有效降低衛生服務分布的不公平，而區域衛生均等規劃是衛生資源合理配置的必要措施。因此，我國政府應改變以往簡單的東中西部劃分依據，制定科學合理的區域衛生均等規劃，優化配置公共衛生資源，從而將衛生資源向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和低支出區域傾斜。

（二）改革公共衛生經費轉移支付制度，解決區域間財力不均問題

目前在我國的公共衛生領域地方政府間的轉移支出一般都是縱向轉移，橫向轉移支付制度尚不規范化和法制化，而規范化的橫向轉移支付制度，不僅有利于地區間財力的平衡，也有利于公共衛生事業的發展。據資料分析，2012年我國人均財政收入為4510.82元，而低于這一水平的省份和地區有20 個，最高的北京市為16019.60 元，最低的甘肅省僅為2018.97 元。上海市是貴州省的7.9 倍。從財力自給能力系數看，北京市為90.00%、上海市為89.00%，而甘肅省為25.00%，西藏自治區為9.00%。這表明，我國各地區財力差距很大，涉及范圍廣，具備橫向財政轉移支付的條件，富裕地區可能也有能力向貧困地區轉移財力。

（三）適當擴大財政公共衛生支出規模，完善公共衛生的財政投入模式

按國際標準，中國政府的衛生支出占GDP 和財政支出的比例相對較低，而近年財政收入卻保持著高速增長，隨著國家對公共衛生事業的重視，政府已接受需要增加財政投入的觀念，擴大財政公共衛生支出規模是必然趨勢，但是必須適度。所以，根據各區域公共衛生支出的不同，為了實現衛生服務的公平性，中央政府應保持公共衛生高支出與中支出區域的投入，加大對公共衛生低支出區域的投入。值得欣慰的是，隨著中國政府對公共衛生支出公平性的日益重視，我們從以上分析中看到公共衛生中支出區域的人均財政公共衛生支出呈遠高于公共衛生高支出區域的速率增長，區域間的差距正在逐年縮小。這也是新醫改以來國家對公共衛生的財政投入模式不斷完善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