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事指南》研究

曹 臣,楊 磊,劉紹貴,張志國

（湖南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湖南 長沙 410007）

《修事指南》是繼《雷公炮制論》和《炮炙大法》后,我國的第三部炮炙專著,由清代張 編撰,1704年杭州抱經堂書局印行。全書共1卷,分3部分。第一部分為炮炙論上,總論炮制的重要性和各種方法；第二部分為炮炙論下,總論各種炮制方法的作用；第三部分為分論,記載了232種藥物的具體炮制方法。1928年后,本書先后被改名為《制藥指南》或《國醫制藥學》印行,內容未變?，F存初刻本、清刻本、石印本等。1973年,中國中醫研究院中藥研究所將該書炮炙論下和分論編入《歷代中藥炮制資料輯要》一書。

1 《修事指南》的底本

《修事指南》成書于《本草綱目》刊行后114年,對比《修事指南》和《本草綱目》,發現前者主體分論部分的內容幾乎全從后者摘錄?！缎奘轮改稀?32味藥物的炮制內容完全出自《本草綱目》【修治】項藥物 187味、【附方】項藥物12味、【集解】項藥物7味、【發明】項藥物 4味、【氣味】項藥物3味、【主治】項藥物2味、【采制】項藥物1味、【釋名】項藥物1味、其他項藥物2味,炮制內容從《本草綱目》多項中收集的藥物有13味。

2 藥物出處

張 曰:“若不宗神農本經,安知藥草之精良?！薄缎奘轮改稀分?32味藥物,145味出自《神農本草經》,其中上品71味,中品49味,下品 24味；37味出自《名醫別錄》；23味出自宋《開寶本草》；9味出自唐《新修本草》；6味出自宋《嘉佑本草》；3味出自《本草拾遺》；出自《藥性論》《丹溪補遺》《日華子本草》各2味；出自《蜀本草》《本草蒙荃》《李當之本草》各1味。

3 炮制方法的來源

張 曰:“不遵雷 修事,安知炮制之真妙也?！薄爸坠紕撝贫?時珍輩增補修事?！薄缎奘轮改稀份d有雷 炮制方法的藥物146味,李時珍119味,陶弘景18味,蘇頌17味,寇宗 16味,《名醫別錄》6味,張元素4味,蘇恭3味,陳藏器3味,李 味。

4 藥物的分類與排序

《修事指南》232種藥物沒有按照《本草綱目》的藥物自然屬性分類,也沒有依據的炮制方法分類,而是按照臨床用藥習慣排序,甘草、黃芪、白術、玉竹、當歸等常用藥物列在前,水銀、密陀僧等使用少的排在后,具有很強的適用性。

5 《修事指南》的成就

5.1 豐富了炮制理論

5.1.1 強調炮制的重要性

“炮制不明,藥性不確,則湯方無準而病癥不驗?！薄坝新灾贫д?有甚制而不驗者”。

5.1.2 總結炮制的作用

不同炮制工具的作用:“銀器制者取煅煉而去毒,砂鍋制者取煎熬而味真,竹刀制者不改味而遵舊法,鐵氣制者犯虔修而失炮規”。

凈制的作用:“去頭蘆者免吐,去核者免滑,去皮者免損氣,去絲者免昏目,去筋膜者免毒在,去鱗甲者免毒存”“洗者取中正之性”。

便于調劑、制劑:“牡蛤粉制成珠而易研”“煅者去堅性”“煮者取易爛,煎者取易熟,曬者取易干,烘者取易脆”。

緩和藥性:“炙者取中和之性”“吳萸汁制抑苦寒而扶胃氣,牛膽汁制去燥烈而清潤,麩皮制去燥性而和胃,糯飯米制潤燥而澤土,黑芝麻制潤燥而益陰, 湯制去辛烈而安胃”“煨者去燥性”“浸者去燥烈之性,泡者去辛辣之性”。

增強藥物療效或產生新的作用:“豬膽汁制瀉膽火而達木郁,秋石制抑陽而養陰,枸杞湯制抑陰而養陽,黃精自然汁制補土而益母,皂角水制利竅而疏通,干漆水制去血塊而瀉伏火,蒲草蒸制歸水臟而易坎宮,芭蕉水制益陰而縮膀胱”“蒸者取味足”。

矯味:“炒者取芳香之性”。

其他炮制方法的作用:“搗杵者取性和,鎊末者取性在,水磨者取性真,陰者取性存,懷干者取性全”。

5.1.3 總結炮制的基本方法

“有時以物制藥者,有時以藥制藥者,有時熱藥而制冷藥者,有時良藥而制毒藥者,有時潤藥而制燥藥者,有時緩藥而制烈藥者,有時霸藥而制良藥者,有時瀉藥而制補藥者,有時補瀉良霸而各治者”“物有一物而一制者,有一物而數制者”。

5.2 總結了炮制經驗

5.2.1 記載《本草綱目》未收錄的炮制方法

制酸棗仁,“后人有炒用者”；制杜仲,“有用鹽水炒者”；制茯苓,“后人有用乳蒸者”；制桑白皮,“有同糯米炒者”；制琥珀,“今人有用乳制者”。

5.2.2 總結炮制的具體方法

除去非藥用部位:“有去鱗甲者,有去筋髓者,有去頭蘆者,有去筋膜者,有剖去核者,有抽去心者,有炒斷絲者,有刮去皮者,有去油者,不去油者”。

炮制方法:“又有蒸煮者,烘爆者,陰干者,火煅者,微炒者,煨熟者,隔湯煮者,文武火煎者。有鎊末而和入者,有水磨而和入者。有紙裹懷中干燥而研者,有烘干者。有水飛者”。

炮制時間的火候掌握:“有經火而煅煉者,有不經火而收藏者”“亦有片刻而制者,終日而制者,數日而制者,數十日而制者。有經年屢月而煉者。有香一炷至三炷煮者,有九蒸九曬者,有日曬夜露者,有千杵萬搗者”。

5.2.3 總結炮制的輔料

“有酥油炙者,麻油浸者,豬油浸者,有酒浸者,酒洗者,酒炒者,有蜜水潤者,蜜炙者,蜜炒者,蜜蒸者,白糖拌炒者,有人乳煮者,黃牛乳蒸者,烏牛乳浸蒸者,有鹽水浸者,鹽水炒者,有姜汁炒者,姜渣煨者,有米醋炒者,有陳壁土炒者,有糯米拌炒者,飯米拌蒸者,有麩皮炒者,有干面煨者,有生姜渣和黃泥包煨者,有竹葉煮者,青荷葉蒸者,有米泔水浸者,有烏豆水煮者,有豬膽汁浸者,牛膽汁浸者,有童便浸者,秋石炒者,白礬湯洗者,皂角汁浸者,有蕎麥灰汁煮者,有干潦水浸者,有芭蕉水浸者,有漿水煮者,有楮葉包者,有蒲葉蒸者,有吳萸汁拌炒者,有枸杞湯浸者,有黑芝麻同炒者,有牡蠣粉拌炒者,有蛤利粉拌炒者,有稻草拌煮者,有稻灰汁蒸浸者,有甘草水煮者,有黃精自然汁蒸者”“有炭火制者,有桑柴火制者”。

5.2.4 總結炮制的器具

“有用銀器制者,有用砂鍋炮者。有經鐵器者。有用竹刀刮剖者”。

6 《修事指南》的不足

6.1 引用錯誤

制青葙子,雷 曰:“凡使青葙須先燒鐵杵臼,乃搗用之”。為青葙莖葉修治,非青葙子。制益母草,李時珍曰:“凡用,微炒香。亦或蒸熟,烈日曝燥,舂簸去殼,取仁用”。為茺蔚子的炮制,而非益母草。制蔥,雷 曰:“凡使蔥,須采來依紋擘碎,用綠梅子相對拌蒸一伏時,去梅子,砂盆中研如膏,瓦器曬干用”。見《本草綱目》胡蔥【修治】項,實為胡蔥炮制,蔥與胡蔥不是同一物種。制石燕,雷

曰:“凡使要重一 者。先拭去肉上毛,及去爪、腸,留肉、翅并嘴、腳,以好酒浸一宿,取出以黃精自然汁五兩,涂炙至盡,炙干用。李時珍曰:“近世用者,多煅存性耳?！睘椤侗静菥V目》伏翼（即蝙蝠）炮制方法。制龜板,李杲曰:“凡使龜板,須經卜者更妙。以酥或酒炙黃用”。收載《本草綱目》秦龜甲炮制方法,而龜板為龜科動物烏龜的背甲及腹甲,即《本草綱目》水龜的龜甲。神曲制法非“李時珍曰”,而是出自《葉氏水云錄》。制黃芩,李時珍曰:“凡使黃芩……得柴胡,退寒熱。得芍藥,治下痢。得桑白皮,瀉肺火。得白術,安胎”。此為黃芩配伍,非黃芩炮制方法。

6.2 引用不完整

藥物收載不完整:《本草綱目》中330味藥載有【修治】項,收錄了《雷公炮制論》藥物248種。《修事指南》只收載了232種藥物,《雷公炮制論》藥物146種。炮制內容收載不完整:許多藥物的炮制選擇雷 和李時珍記載的內容,其他醫家的沒有收載,如制桑白皮只保留雷 制法,而未收載《本草綱目》桑根白皮【修治】項中《名醫別錄》、陶弘景、李時珍的方法。制山藥只引用了“ 曰”,而“頌日”與“宗 曰”未保留。制桔皮只摘錄了李時珍炮制方法的一部分,而《本草綱目》收錄了寇宗 、雷 、李時珍3家制法。一種藥物炮制方法有多種,《修事指南》只收錄了1種,如地黃只有熟地黃制法,未收錄《本草綱目》中干地黃、生地黃的制法。

6.3 藥物的炮制和制劑混淆

制海馬條《圣濟錄》曰:“凡使海馬湯,須取雌雄各一枚,木香一兩,大黃炒、白牽牛炒各二兩,巴豆四十九粒,青皮二兩,童子小便浸軟,包巴豆,扎定,入小便內再浸七日,取出麩炒黃色,去豆不用,取皮同眾藥為末。每服二錢水一盞,煎三五沸,臨臥溫服”。此為海馬湯的制法,而非海馬的炮制方法。制桑枝條,頌曰:“凡使桑枝,出近效方,名桑枝煎。一法:用花桑枝寸 ,炒香,瓦器煮減一半,再入銀器,重湯熬減一半?；蛉肷倜垡嗫伞?。但此為桑枝煎的制法,而非桑枝的炮制方法。五倍子條,李時珍曰:“凡使五倍子,須取為粗末。每一 以真茶一兩煎濃汁,入酵糟四兩,擂爛拌和,器盛置糠缸中 之,待發起如發面狀,即成矣,捏作餅丸,曬干用。嘉謨曰:入藥者,五倍子鮮者十斤舂細,用瓷缸盛,稻草蓋, 七日七夜取出,再搗,入桔梗、甘草末各二兩,又 一七,仍搗仍 ,滿七次取出,捏餅,曬干用,如無鮮者,即用干者水浸為之”。此為百藥煎的制法,非五倍子的炮制方法。

6.4 其他問題

前后重復,制栝樓中提到栝樓根,后又有制天花粉。一物二名,如莎草香附子。這些問題存在于《本草綱目》中,《修事指南》引用時未糾正。對炮制品的命名太過簡單,于藥品名稱前加一個“制”字作為炮制品名稱。有些炮制方法屬封建迷信,如“有雞犬不聞而修者,有婦女不見而煉者”。書中羅列了多種炮制方法,卻沒有歸類整理,落后于明代陳嘉謨將炮制方法分為3類,即火制、水制、水火共制。

《修事指南》的主體部分分論是由《本草綱目》中藥物炮制內容部分匯編而成。雖然具有很強的適用性,但學術價值不高,不能作為清代炮制的代表作。

參考文獻:

[1]張 仲巖.修事指南[M].杭州:杭州抱經堂書局,1704.

[2]李時珍.本草綱目[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