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存教授運用敦煌療風虛瘦弱方治療白細胞減少癥經驗*

梁麗娟，米友軍，孫 超

(1.甘肅中醫學院，甘肅 蘭州730000;2.西北民族大學，甘肅 蘭州730030)

白細胞減少癥指外周血白細胞絕對計數持續低于4.0 ×109/L，是一種臨床常見疾病，病死率較高［1-2］。該病可由多種原因引起，尤以放療、化療等原因最為常見［8］，患者多數伴有頭暈、乏力、食欲減退、面色無華、心悸等非特異性癥狀，嚴重者因粒細胞缺乏感染出血而死亡。

李應存教授現任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十二五”重點建設學科敦煌醫學學科帶頭人、中華中醫藥學會醫史文獻分會常務委員、中華中醫藥學會名醫學術思想研究分會常務委員、中華中醫藥學會養生康復分會常務委員、甘肅省高校重點研究基地敦煌醫學文獻整理與應用研究中心負責人、甘肅省五級師帶徒省級指導老師等。20 多年來，李教授一直從事敦煌醫學的文獻整理與臨床運用研究工作，已出版《實用敦煌醫學》等多部專著，發表與交流學術論文100 余篇，尤擅于運用世界文化遺產敦煌古醫方治療內、兒、婦科常見病、疑難病。筆者有幸成為李教授學術經驗繼承人，現將李教授運用敦煌療風瘦弱方治療白細胞減少癥的臨床經驗介紹如下。

1 敦煌療風瘦弱方概述

珍貴的世界文化遺產敦煌醫方內容豐富，源遠流長，有方劑1 200 余首。其中療風虛瘦弱方由當歸、生姜各4 兩，黃芪、芍藥、芎藭各3 兩，桂心、甘草各2 兩，羌活1 兩，大棗組成，具有益氣養血、解表散寒之效。該方原無方名，為了便于運用，李教授根據此方治療的主癥，將其命名為療風虛瘦弱方［3］。療風虛瘦弱方原為治療產后風虛瘦弱而設，方劑原件藏于法國國家圖書館，編號為P.3930，原文為“治產后風虛瘦弱，不能立、無力、短氣方。取當歸、生姜各四兩，黃芪、芍藥、芎藭各三兩，桂心、甘草各二兩，羌活一兩，干棗三十枚、擘破，羊精肉三斤。右(上)已(以)上并切，以水二升，先煮肉，取汁一斗。去肉下諸藥復煎取汁二升半，即去滓，分作三服。服別如人行十里，進一服即(差)”［4-6］。李教授臨證時靈活化裁此方，方中芎藭即今之川芎，桂心多以桂枝代替，若陽虛甚者則用肉桂以溫陽，羌活以防風代替，羊精肉另囑患者煮湯服用。李教授除了用該方治療產后虛寒腹瀉、頭暈惡心、四肢無力、面部濕疹等癥［3］，還常常用此方化裁治療氣血雙虛兼陽氣不足、易感冒、白細胞下降等癥，收效顯著。

2 方藥運用

李教授認為:白細胞減少癥主要病機為氣血虧虛、肝腎不足。李教授治療白細胞減少癥常用療風虛瘦弱方，重視益氣生血、益肝補腎;如有其他兼癥，則靈活加減。兼氣滯者，多加香附、木香等理氣調血;肝腎不足者，多用杜仲、旱蓮草、女貞子等補腎養肝;氣血虛、兼肝郁化熱者，多配合敦煌大瀉肝湯(枳實、白芍、黃芩等)疏肝清熱;咳嗽痰濕者，多用半夏、陳皮等燥濕化痰。李教授指出:白細胞減少癥可見于很多疾病，如肝炎、膽囊炎、腎病、腫瘤化療、體虛等。臨證時應根據患者具體病情，采用療風虛瘦弱方靈活加減化裁，可獲得更好的療效。

3 病案舉例

例1 患者，女，38 歲，2014 年2 月23 日初診。主訴:頭暈、腰困，伴月經量多0.5 a 余。患者近半年來自覺頭暈腰困，并伴月經量多。現癥:胃脹惡心，神疲乏力，食欲不振，時有反酸，睡眠欠佳，帶下量多，形體適中，大、小便通暢，舌淡，苔白膩，脈弦細。實驗室檢查示:白細胞計數2.4 ×109/L。西醫診斷:白細胞減少癥。中醫辨證:氣血不足，脾腎兩虛，濕濁中阻，沖任不固。治則:補血益氣，溫補脾腎，理氣降濁，調攝沖任。給予療風虛瘦弱方加減，處方:黃芪30 g，桂枝6 g，熟地黃15 g，當歸10 g，麩炒白芍10 g，白術10 g，雞內金30 g，神曲30 g，旱蓮草30 g，女貞子30 g，牡蠣60 g，木香15 g(后下)，忍冬藤15 g，杜仲15 g，檳榔12 g，瓦楞子20 g，枳殼20 g，大棗6 g，甘草3 g，生姜3 片(自備)。每日1 劑，水煎，于早、晚飯后1 h 服用。同時囑患者注意休息，勞逸結合，加強營養，預防感冒。2014 年3 月9 日二診:患者腰困較服藥前減輕，食欲有所增加，唯胃酸過多，舌質淡，苔白，脈沉細，原方加高良姜10 g、海螵蛸15 g。2014 年3 月19 日三診:患者訴痰多、胃脹，伴消化不良，上方去女貞子，加半夏曲15 g、陳皮15 g、麥芽30 g、焦山楂30 g。2014 年4 月2 日四診:患者癥狀明顯減輕，舌苔白、略膩、有齒痕，上方加香櫞12 g。2014 年4 月27 日五診:患者腰困已緩解，月經規律、量恢復正常，復查白細胞計數已完全正常，唯小腹略脹，大便偏干，時覺畏寒怕風，上方加萊菔子12 g、川芎10 g、桂枝10 g，以除脹通便、祛風固表。服藥6 劑，病愈。

按 本例白細胞減少癥系氣血不足，脾腎兩虛，濕濁中阻、沖任不固所致，治宜補血益氣、溫補脾腎、理氣降濁、調攝沖任。方中黃芪、當歸、白芍益氣補血;杜仲、熟地黃、旱蓮草、女貞子、桂枝、白術補腎養肝，溫陽健脾;木香、檳榔、枳殼、忍冬藤、瓦楞子、生姜理氣消脹，調沖治帶，和胃止酸;大棗、牡蠣調血安神。

例2 患者，女，50 歲，2014 年3 月5 日初診。主訴:腰腿痛、脅痛、乏力2 個月余。患者患有膽囊炎、子宮肌瘤、腰椎骨質增生，實驗室檢查示白細胞計數為2.92 ×109/L。現癥:腰腿酸困疼痛，脅痛不適，神疲乏力，食欲不振，煩躁易怒，舌質淡，苔白膩，脈弦細。西醫診斷:白細胞減少癥。中醫辨證:氣血不足，脾腎虧虛，肝郁氣滯，濕濁內蘊。治則:益氣調血，健脾補腎，理氣養肝，化濕消食。給予療風虛瘦弱方加減，處方:黃芪30 g，當歸10 g，熟地黃30 g，白芍10 g，黨參15 g，女貞子30 g，枳實10 g，黃芩10 g，白術10 g，香附15 g，金錢草30 g，白花蛇舌草20 g，雞內金30 g，延胡索10 g，甘草6 g，神曲30 g，旱蓮草30 g，木香15 g(后下)，荔枝核30 g，橘核30 g，紫蘇梗30 g，梔子10 g，大棗30 g，生姜10 g。每日1 劑，水煎，于早、晚飯后1 h 服用。2014 年4 月27 日二診:患者脅痛止，精神轉佳，腰腿酸困疼痛亦明顯減輕，上方去白花蛇舌草、白芍、香附、黃芩、金錢草、木香，將熟地黃減至15 g，另加桂枝10 g、川芎10 g、透骨草20 g。服藥6 劑，患者腰腿痛癥狀緩解，實驗室檢查示白細胞計數為5.25 ×109/L。隨訪至今，未復發。

按 本例白細胞減少癥系氣血不足、脾腎虧虛、肝郁氣滯、濕濁內蘊所致，治宜益氣調血、健脾補腎、理氣養肝、化濕消食。方中黃芪、當歸、白芍益氣調血，黨參、白術、熟地黃等健脾補腎，枳實、延胡索、木香、女貞子、旱蓮草等理氣養肝，荔枝核、橘核、紫蘇梗祛痰散結，黃芩、金錢草、白花蛇舌草、梔子燥濕解毒，神曲、雞內金、生姜消食開胃。諸藥合用，氣血得補，濕濁得化，脾腎得健，諸癥自愈。

例3 患者，男，49 歲，2013 年8 月25 日初診。主訴:腹脹、乏力1 a 余。患者近1 a 來因過度勞累，常覺腹脹、乏力。現癥:煩躁易怒，胸中時堵不適，飲食納差，睡眠差，面黃，小便色黃，大便干燥，苔黃膩，脈弦、右小于左。血常規檢查示:白細胞計數為3.5 ×109/L，血小板計數為84 ×109/L。西醫診斷:①慢性乙型肝炎;②膽囊炎。中醫辨證:氣血不足，肝郁痰凝，脾虛氣滯。治則:益氣調血，理氣祛痰散結，健脾消食，瀉肝化痰。給予療風虛瘦弱方加減，處方:黃芪15 g，白芍10 g，熟地黃10 g，當歸10 g，大棗6 g，甘草3 g，生姜3 片(自備)，半夏曲12 g，半枝蓮15 g，炒白芍10 g，雞內金30 g，萊菔子30 g，海螵蛸20 g，厚樸15 g，黃芩10 g，神曲40 g，焦山楂30 g，牡蠣80 g，木香15 g(后下)，炒白術12 g，紫蘇梗30 g，炒枳實20 g。每日1 劑，水煎，于早、晚飯后1 h 服用。同時囑患者注意休息，勞逸結合，加強營養。2013 年9 月1 日二診:患者腹脹、乏力均有減輕，面色紅潤，大、小便通暢，精神轉佳，食欲增加，苔黃膩，弦脈，上方去紫蘇梗，加佩蘭20 g。服藥6 劑，癥狀好轉，復查血常規示白細胞計數為4.5 ×109/L，血小板計數為137 ×109/L，在上方基礎上根據癥狀相應加減，繼續服用以鞏固療效，并囑患者暢情志、適勞逸。

按 本例白細胞減少癥系氣血不足、肝郁痰凝、脾虛氣滯所致，治宜益氣調血、理氣祛痰、健脾消食、瀉肝化痰散結。方中黃芪、熟地黃、當歸、炒白芍、大棗益氣調血;枳實、厚樸、紫蘇梗、萊菔子、木香、黃芩、半夏曲瀉肝通便，化痰散結;生麥芽、神曲、雞內金、生姜、白術健脾消食;重用牡蠣鎮靜安神。諸藥合用，氣血得補，肝氣得疏，痰熱得清，脾胃得健，氣機通暢，則諸癥自愈。

4 討 論

白細胞減少癥是臨床常見疾病，治療關鍵是去除病因。對于原因未明的白細胞和粒細胞減少癥，可口服1 ～2 種刺激白細胞生長的藥物，如維生素B4、維生素B6、利血生、胺肽素、鯊肝醇、肌苷、碳酸鋰等;但該類藥物療效不肯定。在伴有反復感染、難以控制的情況下，可在抗感染的基礎上加用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皮下注射，或粒/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M-CSF)皮下注射［7］;但該類藥物價格昂貴，并不適用于所有人群。隨著白細胞減少癥的發病人數越來越多，加之西藥對白細胞減少癥療效不理想及副作用等原因，采用中醫藥治療白細胞減少癥越來越受到臨床重視。

白細胞減少癥屬中醫學“虛勞”范疇。李教授認為:該病是由氣血虧虛，不能營養全身所致;病機為氣血、陰陽虧耗。《靈樞·決氣》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脾胃乃氣血化生之源，氣生則陽氣亦生，血生則陰氣亦足。敦煌古方療風虛瘦弱方中當歸、川芎、白芍補血，可治療血虛;桂枝、熟地黃溫陽補腎，可治療陽虛腎精不足;黃芪、當歸合用，氣血雙補。諸藥合用，共奏益氣補血、健脾補腎之效。李教授強調:臨證采用療風虛瘦弱方治療白細胞減少癥應謹守病機，靈活變通，根據患者病情隨癥加減，方可取得滿意療效。

［1］林風茹，陳建彬，王艷，等. 中性白細胞減少(缺乏)癥［J］.河北醫藥，2004，26(7):576 -577.

［2］王菊美.中西醫結合治療白細胞減少癥45 例［J］. 河北中醫，2009，31(2):246.

［3］李應存.敦煌療風虛瘦弱方的方源及臨床治驗舉要［J］.西部中醫藥，2013，26(1):31 -34.

［4］馬繼興，王淑民，陶廣正，等.敦煌醫藥文獻輯校［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381 -394.

［5］李應存.敦煌寫本醫方中20 種主要的外治法述要［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醫學版，2007，24(2):3 -7.

［6］李應存. 實用敦煌醫學［M］. 蘭州:甘肅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274 -275.

［7］陳璋.造血刺激因子的基礎與臨床研究［J］.中華血液學雜志，1989，10(l):48.

(本文承蒙李應存教授指導，特此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