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貿區的金融探索

陳道富

核心提示：上海自貿區金融試驗的關鍵，目前已集中在資金的跨區流動上，正面臨與香港建設人民幣離岸中心同樣的困境，即資本賬戶開放的程度制約著市場的廣度和深度。

上海自貿區的設立，引起了國內外的高度關注和討論，尤其是金融領域的自由化和開放設想。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定》在構建開放型經濟體制一章中，又進一步明確“建立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是黨中央在新形勢下推進改革開放的重大舉措，要切實建設好、管理好，為全國深化改革開放探索新途徑、積累新經驗”。

可見，設立上海自貿區，不是復制香港，為世界增加一個國際離岸中心，而是中國新一輪改革和開放的試驗田，以開放促改革，凸顯新一屆政府市場化改革開放的決心。中國政府將“在推進現有試點基礎上，選擇若干具備條件地方發展自由貿易園（港）區。”但在金融業開放方面，如何落實，卻充滿猜想和爭議。

如果影響范圍僅僅是28平方公里，那么任何形式的政策和制度都將很容易獲得試點。畢竟，中國已有香港、澳門的先例，歷史上也出現過很多特區。與香港、澳門不同的，只是上海自貿區的文化、制度和市場不是繼承國外，而是自行設計和開拓。所試驗的，如果是在一個狹小的區域內，在一張白紙上如何構建心目中的現代市場經濟，這可能具有一定的政治意義和榜樣作用，但對改革開放的實際試驗意義并不顯著。所以，要實現“可復制，可推廣”，就不能只是復制香港模式。

就金融而言，更是如此。金融是服務業，其價值主要體現在所服務的對象，以及服務的內容（資金和業務）上。如果只是為區內的經濟和國際上的非居民服務，資金也只能在這個圈內循環，那么世界上只是多了一個萌芽中的離岸金融中心。但如果跨越了28平方公里，為區外的企業和個人服務，則涉及中國金融對外開放問題。如果僅僅是金融服務，還只是經常賬戶的開放，涉及的主要是金融微觀主體的競爭和利益，經濟體系反而會有所收益，但如果涉及資金跨區流動，則已屬于資本賬戶開放，影響的是中國的金融安全，具有宏觀上的重要性。

2013年9月，銀行、證券、保險三大監管機構都公布了支持上海自貿區建設的金融支持政策，這實際上是支持上海自貿區建設的一種表態。從公布內容看，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升格，允許區內的金融機構升格為分行、子公司等；

二是放松機構和業務的準入，不論外資還是內資，可較自由（如事后報告、綠色通道等）在區內設立國內已有的金融組織，開設分支機構，開展金融服務；

三是證券市場更加對外開放。籌建上海國際能源交易中心股份有限公司，設立國際原油期貨平臺，全面引入境外投資者參與境內期貨交易，支持自貿區內符合一定條件的單位和個人按照規定雙向投資于境內外證券期貨市場，區內企業的境外母公司可按規定在境內市場發行人民幣債券。根據市場需要，探索在區內開展國際金融資產交易等。

總的來看，這些規定還是框架性、原則性的。而且，這些內容，絕大部分并沒有超越現有的金融管理框架，也未明確具體的條件，尤其是對服務對象和跨境資金流動沒有明確。其實，將“上海自貿區”換成其他任何區域，這些政策也是可行的。或者說，絕大多數政策其實可以直接在全國范圍內實行，只是先由上海自貿區實施罷了。

國內其他的試驗區，如天津濱海新區、深圳前海等等，都躍躍欲試，希望能復制上海自貿區的經驗。也許可以充分利用這種不平衡性調動各地積極性（這種積極性始終強烈，近些年來各地出于各種目的，都紛紛設立不同種類的金融中心，也設立了不同種類的金融改革試驗區，但效果有待檢驗），進一步推進金融改革和開放。但金融改革的頂層設計仍繞不過去，甚至顯得更為重要。金融抑制和金融過度，對實體經濟的健康發展，都不是一個福音。

上海自貿區金融試驗的關鍵，目前已集中在資金的跨區流動上，正面臨與香港建設人民幣離岸中心同樣的困境，即資本賬戶開放的程度制約著市場的廣度和深度。在資本賬戶還無法完全開放的環境下，解決的唯一途徑只能是對人民幣進行賬戶區分。如香港的人民幣和內地人民幣通過CNH和CNY進行區分。一個現實的途徑可能是，上海自貿區也對區內人民幣和區外人民幣通過特別賬戶的方式進行區分。在這個基礎上，為上海自貿區的跨境資金流動爭取特別的管道和規模，即仍保持中國現有的管道管理，可爭取在現有管道內的特別規模，或設立一些新的管道，如一些衍生產品，或將一些分別的管道統一為一個管道。

在《決定》中，已明確“推動資本市場雙向開放，有序提高跨境資本和金融交易可兌換程度，建立健全宏觀審慎管理框架下的外債和資本流動管理體系，加快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央行行長周小川也在《全面深化金融業改革開放，加快完善金融市場體系》一文中，對此進行了詳細解讀，勾畫出資本賬戶開放的內容和路線圖。此文涉及的任何項目，上海自貿區都可以先行先試。

當然，除了提高為區內不斷增長和復雜化的國際貿易和區內建設提供更有效率的金融服務外，上海自貿區還可以考慮在不涉及資金跨區流動的前提下（經常賬戶框架內），將區內金融服務輻射到區外，如浦西、上海乃至全國。上海自貿區內的金融機構，以自己的金融管理能力，實現區外的中國境內資金的優化配置（即兩頭在內，資金來源和資金運用都在國內），如資產管理、保險服務等。

當前，中國經濟已面臨轉型，人均收入大幅提高加上養老需求等旺盛，具有巨大的金融服務需求空間。由誰來提供金融服務雖然重要，但提供什么樣的金融服務卻顯得更加重要。在這方面，上海自貿區的空間廣大，且具有全國推廣的試點意義，應成為政策設計的另一個重點。（支點雜志2014年1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