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其林,譚緯緯,陳 婷
(長沙大學,湖南 長沙 410022)
英國城市學專家霍爾在其代表作《城市文明》一書中提出了“城市黃金時代”的概念和“點燃城市之火”的創造性本質問題,認為在特定時期,城市可以凸顯獨特的創造力,成為人類文明建設的燈塔,如公元前5世紀的雅典,公元14世紀的佛羅倫薩,16世紀的倫敦,18、19世紀的維也納,19世紀末的巴黎,等等,都曾是世界文化版圖上令人矚目的地標,因為它們都擁有自己獨特的文脈:自己文化的根、自己文化的魂。今天的中國,可以說已經邁入到了城市發展的井噴期,但最終能否成功到達“城市黃金時代”,關鍵取決于如何發揮文化的引領作用,努力實現城市文化與城市經濟、社會的高度融合,使城市真正成為具有豐富文化內涵和文化格調的有形生命體。
文化的生命力源遠流長,一部人類歷史就是一部人文化成的歷史。就一個國家而言,沒有科技,不足以強國;沒有文化,則足以亡國。就一座城市而言,文化是城市的靈魂,文化力是城市發展的不竭動力。
首先,文化產業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已成為城市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文化產業不僅直接增加了城市的就業機會,還促進了城市經濟結構的多樣化和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并形成文化產業鏈。比如隨著電視劇《恰同學少年》的熱播,激發了人們對傳統湖湘文化的向往,一時間參觀湖南第一師范的游客激增,由此引發了文化旅游和紅色旅游的新熱點,并帶動了旅游產業鏈的發展。
其次,文化的發展催化了新經濟理論的產生。文化作為資源肥沃的土壤,文化創意作為金種子,能夠引發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管理模式和領導決策的革新,能夠促進生產方式的轉變,能夠催化新經濟理論的產生,最終實現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發展。
再次,文化的發展有利于城市競爭力的提升。哈佛商學院邁克爾·波特教授說過:“基于文化的優勢是最根本的、最難替代和模仿的、最持久的和最核心的競爭優勢”。從某種意義上講,文化及文化產業已成為城市“現代化和創新的象征”。
最后,文化產業直接改善城市形象,提高城市文化品位。美國城市文化學家伊里爾·沙里寧有句名言:“讓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夠說出這個城市的居民在文化上的追求是什么。”城市是有氣質的,構成一座城市的全部魅力,核心在于這座城市的精神品格,即城市文化。
當今的文化城市是一種新型城市發展模式,其核心是一種以文化資源和文化資本為主要生產資料,以服務經濟和文化產業為主要生產方式,以人的知識、智慧、想象力、創造力等為主體條件,以提升人的生活質量和推動個體全面發展為社會發展目標的城市理念、形態與模式。
讓市民實現文化權利,享受文化樂趣,豐富“精神營養”。一方面通過精心打造公共節慶文化、廣場文化、社區文化等文化惠民工程,著力提升市民文化品位,豐富群眾精神文化生活,不斷提升百姓幸福指數。另一方面積極拓寬文化服務渠道,開展內容健康、形式活潑,群眾樂于參與、便于參與的文化活動。
城市文化滲透在城市個性與魅力之中,影響著城市發展的層次和水平,文化的這種軟實力積累、沉淀、傳承到一定程度,就凝聚成為這個城市的精神動力,釋放出巨大的張力,成為市民普遍認同并努力踐行的核心價值,反作用于城市,對其發展發揮出巨大的推動作用。
作為長沙的亮點和人性光輝的楷模雷鋒與“雷鋒精神”,從文化的角度審視,即是全方位詮釋了一個“權位不重”、“收入不多”、“文憑不高”的平凡人,如何守望一份人性的良知,如何將個體具備的良知良能轉化為社會認可的公益善舉,如何在平凡堅守中彰顯人性的高尚。這既是我們長沙正能量的具體體現,為長沙城市發展和國際文化名城建設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采,也是我們當今社會彌足珍貴的精神文化財富。作為城市社會正能量的“磁力場”和“輻射源”,雷鋒精神的宣傳、推廣、踐行,不僅能夠提升市民的生活品味、增進城市的正能量,而且能夠有效提升城市的國際知譽度。
這種文化正能量的聚集和輻射,在城市轉型升級發展過程中,能夠起到無痕換骨、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
國內外的歷史經驗表明,城市特色因文化而靈動、城市精神因文化而彰顯、城市風氣因文化而形成、城市形象因文化而展現、城市實力因文化而倍增。
在城市化進程中,厚重文化內涵的提煉和文化魅力的塑造,就能跳出“千城一面”局限,實現“一面壓千城”的功效。城市特色從硬件上看,主要體現為以城市空間格局、傳統建筑形態及其形成的城市文脈為代表的城市物質遺產;從軟件上看,則集中體現在以生活方式、價值取向、市民精神、風俗習慣、審美特質等為代表的城市非物質遺產上。兩方面結合起來,既構成了一個城市與其他城市區別的標簽屬性,也構建了一個城市特有的內部認同體系。而這一切都離不開城市文化的影響與滲透。無錫、蘇州等千年江南古鎮之所以能夠傳留至今且魅力四射,靠的就是千年文化的傳承與滲透。
城市如人,風韻天成。長沙是世界上少有的山水洲城,特有的山水與地域文化,渾然天成,映襯出勃勃生機,散發出千年的魅力與韻味,彰顯著現代的活力與張力。依托這座特色鮮明的山水洲城和底蘊厚重的人文景致,長沙打造國際文化名城就有了底氣和把握。

歷史留下文化,文化記憶歷史,凝練智慧,智慧在傳承文化中創造未來。所以,文化是連接歷史、現實、未來的紐帶。失去文化這個紐帶,國家、民族都不會長久。國家民族如此,一城一地更是如此。
長沙擁有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物質型文化,如二十世紀全國最重大考古發現之一的長沙走馬樓三國吳簡、被稱為“漢文化博物館”的馬王堆漢墓、開創了中國彩瓷時代的長沙唐代銅官窯遺址、古代四大書院之一的岳麓書院、代表“孝”文化的定王臺、有“先有開福寺,后有長沙城”美譽的“禪”文化圣地開福寺、代表我國商代青銅器制造技術巔峰之作的四羊方尊、代表西漢織造工藝最高水平的素紗禪衣等等,數不盡數。非物質型文化則包括傳說、節日、飲食、宗教、祭祀、民間藝術等。在長沙市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中,戲曲類的就有長沙湘劇、長沙花鼓戲、長沙彈詞、瀏陽古樂等,民間手工藝和工藝美術類的有湘繡、瀏陽花炮、菊花石雕、銅官陶瓷、望城剪紙、長沙棕編以及湘萊、傳統小吃、中醫藥等。其中火宮殿火神廟會、湘繡、湘劇等已經成功申請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長沙歷來是一座名人之城,古有湘楚文學開創者、愛國詩人屈原,南北朝及隋唐時期的書法大家歐陽詢,西漢著名思想家賈誼,南宋著名的理學家、教育家、詩人朱熹,明末大思想家王夫之,清代著名經世思想家和政治家陶澍等等。各界翹楚,構建了湘楚文化璀璨豐富的歷史,沉淀出了湘楚文化“經世致用、兼收并蓄”的思想內核以及“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精神氣質。時至近代,長沙文化名人井噴泉涌,成為中國社會變革的中流砥柱。以《辭海》為據,近代湖南名人占至44人,居全國榜首,這其中長沙占到一半以上,還有不少雖不在長沙出生,但是在長沙就學成才、建功立業的。晚清時期的一代軍事家、政治家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等,創建近代新式湘軍,立下赫赫戰功;戊戌流血變法第一人譚嗣同、辛亥首臣黃興、護國將領蔡鍔、政黨政治第一人宋教仁等成為推動近代中國社會變革轉型的開路先驅;而毛澤東、彭德懷、劉少奇等革命領袖更一手締造了社會主義新中國!文化學術界更是燦若群星,有哲學家金岳霖、蔡儀、李澤厚;歷史學家周谷城、楊榮國以及語言文字學家楊樹達;教育家胡元倓、朱劍凡、符定一、易培基等;“文藝湘軍”有作家蕭三、丁玲、周立波;美術家齊白石、楊應修、李立;劇作家田漢、歐陽予倩;音樂家黎錦暉、呂驥、王人美等。
“惟楚有才,于斯為盛”。正是這些文化名人的巨大作用和引領,中國艱難地完成了制度變革和社會轉型的進程,走出了落后挨打的古代、走上了復興發展的現代強國之列。這些文化名人無與倫比的功業,定格了長沙開拓創新、包融開放的城市品格、鍛造了“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長沙精神。也正是這種厚重的城市精神為現代長沙文化事業和新型城市發展注入了不竭的動力。當下,長沙以“快樂”文化興城,涌現了一大批文化名人。金牌制片人羅浩、華文數據庫掌門人唐五一、金話筒汪涵、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湯素蘭、南派相聲領軍人物大兵、知名動漫導演賀夢凡、官場小說作家王躍文、女書使者陳立新……他們都是勇于打破常規、敢于創新的文化使者。正是這些人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和不斷創新,才演繹出一段段令人仰慕的長沙文化傳奇。
文化強調創意和創新,并以其強大的創造性激發城市的活力,直接構成城市競爭力的主要來源和核心要件。創意文化既是濃郁傳統文化之新芽,又是助推傳統文化轉型升級之內核,是新媒體時代背景下城市轉型升級發展的智慧源泉。
素以“敢為人先”著稱的“文化湘軍”,在創意文化產業的發展道路上亦搶先領跑,特別是在影視傳媒、新聞出版、演藝娛樂、動漫游戲、民間工藝等創意文化產業領域,在全國名列前茅。在“十一五”及“十二五”文化規劃中,長沙市政府對城市文化產業布局都做了戰略性規劃,提出“一軸兩翼三城”的戰略構思,大力扶持新興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全力實現“長沙國際文化創意基地”的發展目標。其中,“三城”即金鷹影視文化城、麓谷動漫游戲城、岳麓山大學城已成為長沙文化創意基地具有標志性建設水平的多功能區域。另外,政府還把天心文化產業園、雨花創意產業園、星沙文化創意產業園等具有獨特性和示范性園區,以及長沙市“十大文化產業基地(街區)”,與“一軸兩翼三城”等進行整合,共同構建了長沙國際文化創意基地大本營的全新整體格局。
城市品位是一個城市發展的魅力與潛力所在,文化的積淀奠定品位的基調,文化的發展觸動品位的脈搏,文化的融合凝聚品位的靈魂。提升城市品位應該明確自身的文化基調,必須彰顯文化傳統和特色,需要掌握時代的脈搏律動而與時俱進,并將文化的內核凝聚成文化品格,由內而外呈現出濃郁的地域特色。
提升品位的前提是找準品位的基調。現如今,隨著歷史文化保護意識的不斷增強,一些城市尤其是旅游城市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不同程度地掀起了一股復古熱潮,仿古建筑大量修筑,仿真古董批量生產,旅游產品大量復制和雷同。過猶不及,這些簡單復制和粗制濫造的文化產品,不僅無助于歷史文化的保護,無助于城市特色的塑造,反而人為地破壞了城市的本來面貌,降低了城市原有的品位和基調。畢竟城市品位依托的是真實可觸的歷史文化及其載體,而絕非人造的仿真品。
如何確定城市品位和基調?關鍵是通過文化這個橋梁,科學處理歷史與現代、古城與新城、保護與開發等要素,合理對接,巧妙融合,全方位、多角度地輝映出城市文化之光輝。
在歷史的多幕劇中,從來不乏長沙精英的身影。隨著洋務運動、戊戌變法、辛亥革命、新文化運動、抗日戰爭的歷史律動,長沙文化的音符閃耀,城市獨特的文化品位和卓越的文化影響得以凸顯。現代長沙城市建設,首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從文化入手,合理把脈區域文化律動和文化音符,科學規劃,全方位調動文化功能,使之成為瀏陽潮涌、湘江波動的內驅力。
文化不斷融合的過程,也是城市靈魂不斷凝聚的過程。經過古老文明與現代文明的不斷碰撞與交融,歷史與現實的反復疊加與檢驗,長沙文化歷練出“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精髓,從而賦予了長沙城市品格兼具浪漫情懷與堅韌性格的靈魂。
然而,在快餐文化盛行的當下,科技的進步雖然提高了工作效率,提供了生活便捷,卻也帶來了偏重物質享受的價值傾斜和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態。這不僅使得城市品位大打折扣,而且還降低了人們的幸福指數。現代都市人既遺失了仰望星空的浪漫情懷,又消弭了腳踏實地的堅韌性格。忽視文化發展規律的過度開發,導致了城市靈魂的丟失和城市病的蔓延。
人是文化的主體,城市的品位最終落實為人的品格。就仿佛在海德格爾的哲學世界里,人應該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一樣,現代長沙人只有通過回歸浪漫情懷和堅韌性格的本真復位,才能真正詩意地棲居在長沙這座最具幸福感的宜居樂和城里。
文化是鑄就國際名城的核心競爭力,發揮文化的顯隱功能,是城市發展永不枯竭的活力源。清代學者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序》中謂:“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而后世莫能繼焉者也。”同樣,一城有一城之文化,離開了文化的澆灌,城市將是一潭死水。縱觀世界文化名城,皆因文化而精彩,巴黎的時裝、維也納的音樂、慕尼黑的啤酒、伯爾尼的鐘表、蘇黎世的金融、好萊塢的電影,西安的古樸、上海的現代、蘇州的園林、景德鎮的瓷器……離開了文化這個靈魂,洞庭之水、岳陽之樓何以聞名天下?可見,國際名城終須文化來鑄就。
借用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的觀點,文化自覺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歷史圈子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對其發展歷程和未來有充分的認識。換言之,增進文化自覺就是要讓市民對其所在城市的文化在情感上認同,在行為上歸屬,達到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境界。文化自覺具有鮮明的群眾性特征,表現為文化對大眾的吸引力和向心力。
文化自信是對文化生命力的信念和信心,是在對本土文化的理性審視以及與異種文化的對比借鑒后,所形成的對自身文化獨特內涵的崇敬感和自豪感。提升文化自信的前提在于正確認識自身文化。能否正確辨認,則取決于有沒有獨特的文化符號。首先,文化要具有特質性。第二,文化要具有優質性。
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必須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興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新高潮,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發揮文化引領風尚、教育人民、服務社會、推動發展的作用。”可見,文化是引領城市發展不可或缺的軟實力,在彰顯城市特色、提升城市品位、鑄就國際名城方面有著深遠而重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