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聲調標調法述評

馮青青

（1. 鹽城師范學院 文學院，江蘇 鹽城 224002；2.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漢語聲調標調法述評

馮青青1,2

（1. 鹽城師范學院 文學院，江蘇 鹽城 224002；2.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聲調標調法在聲調研究中具有重要的價值，其中符號標調法、五度標調法、九度標調法、分域四度制標調和調素標調法是五種比較重要的方法。根據聲調所具有音區特征、曲拱特征和順延特征，上述的五種標調法分別突出了其中的一種或幾種特征。

漢語聲調；標調法；符號標調法；調素標調法

漢語是聲調語言，聲調在漢語研究中具有重要的價值。無論是給漢字注音，進行漢語教學，還是聲調研究都需要一套標調的方法，如何標識聲調也成為學者們關心的論題。從明末利瑪竇提出的第一個漢語拼音方案以來，幾百年間出現了多種標調的方法，例如，點角標調法、符號標調法、字母標調法、五度值標調法等等。關于早期的一些標調法，石鋒已經做過評價[1]，這里不再贅述。本文只討論五種標調法：《漢語拼音方案》的符號標調法、趙元任的五度標調法、鄭驊雄的九度標調法、朱曉農的分域四度制標調法、非線性音系學采用的調素標調法。

聲調是隨著時間變化的音高函數。聲調從發出到結束會占據一定的時間段，這種時間上的長度表現就是聲調的調長。在調長的起點到終點的時間段上，聲調是按照頭-中-尾的順序滑動，可以認為調長的表現反映了聲調的順延特征。同時，各類聲調又具有自己的調型，或是平直、或是上升、或是下降、或是曲折，因此，聲調又具有曲拱特征。在一個聲調系統當中，聲調音高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這種相對音高有活動范圍，它存在于最高音高和最低音高之間，這個活動范圍就是聲調的調域。從低調域到高調域，聲調的音高值是不一樣的，因此調域可以分區，這就是音區。調域可以分為低音區（L）和高音區（H），或者低音區（L）、中音區（M）和高音區（H）。無論調域是分為兩區還是三區，都說明聲調具有音區特征。因此，聲調具有順延特征、曲拱特征和音區特征。漢語聲調標調法的制訂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聲調的特征。

一、符號標調法

在《漢語拼音方案》制訂之前已經有了很多種標調法，如字母標調法、符號標調法、坐標標調法等，在比較了各種標調法的利弊之后，《漢語拼音方案》采用了符號標調法。《漢語拼音方案》的第四部分規定：

聲調符號

聲調符號標在音節的主要元音上。輕聲不標。例如：

媽 mā 麻má 馬mǎ 罵mà 嗎mɑ

（陰平） （陽平） （上聲） （去聲） （輕聲）

聲調從一個音區到另一個音區不是跳躍的，而是滑動的，聲調滑動的軌跡就構成了聲調的曲拱。按照劉俐李的看法，曲拱分為基本拱、復合拱和零拱[2,3]。基本拱包括升拱、降拱、平拱；復合拱包括凸拱、凹拱、角拱；零拱是一種無拱度的專用作入聲的短調。計量聲調曲拱的基本單位是折度，折度是音高升降轉換的次數，由升變為降，或由降變為升，每轉換一次為一折度。我們認為，《漢語拼音方案》所采用的符號標調法是一種曲拱標調法：用來表示陰平的符號“ˉ”，調型是平直的，它沒有折度，是一個平拱；用來表示陽平的符號“′”，調型是上升的，它沒有折度，是一個升拱；用來表示上聲的符號“ˇ”，調型是降升，它有折度，折度為1，是一個凹拱；用來表示去聲的符號“‵”，調型是降的，它沒有折度，是一個降拱。《漢語拼音方案》中的輕聲是不標調的，也就是說沒有用來標識輕聲的符號，我們看不出輕聲字的調型，因此，可以把輕聲的曲拱處理為零拱。這樣，《漢語拼音方案》中的聲調部分就由平拱、升拱、凹拱、降拱和零拱構成，這種標調符號反映了聲調的曲拱特征。

《漢語拼音方案》的符號標調法有很多優點：聲調符號形象，能很好地反映普通話四個調類和輕聲的曲拱特征；聲調符號標在韻腹上，表示音節的音高變化主要是韻腹在起作用；聲調符號在音節之上，不影響音素的線性組合，也不延長音節的長度；比較實用，特別是在小學教學和對外漢語教學方面，這種符號標調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現在小學課本和對外漢語教材中還廣泛使用這種標調法。

但是這種符號標調法也有一些缺點：在把漢語拼音輸入電腦的時候，聲調符號的輸入很煩瑣，大大影響了輸入速度；書寫時容易出錯，陰平、陽平、去聲的手寫體容易混淆，它們的區別度不夠；聲調符號可以代表調類，但是反映不出各個調類的具體調值，我們看到“ˉ”的時候，只能知道這是一個平調，但不知道這個聲調的調值是多少；聲調標在音節之上，是附著于音節的，離開了音節，聲調就失去了依附的主體，這就給人聲調不能獨立的感覺。這種符號標調法不利于對聲調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

二、五度標調法

這是趙元任在1930年提出來的，他在《一套標調的字母》中介紹了這種標調法[4]：每一個標調字母由一條垂直的參照線構成，其高度為n，附著一條表示聲調的簡化的時間音高（time-pitch）；調位（toneme）附在這條線的左邊兒，調值（tone-value）附在這條線的右邊兒。線的粗細同羅馬字中橫的（細的）部分一樣。垂直線的全程等分為成四段，這樣就有了五個點，編號為1、2、3、4、5，分別對應于低、半低、中、半高、高。為了避免分得過細，點2和4或者獨用、或者互用，但是不和1、3或5合用。

五度標調法因其簡便與實用而迅速得到應用，在漢語和少數民族的聲調調值研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且沿用至今。吳宗濟認為，“這套調符是個革命性的發明，把此前西方人記漢字聲調用各種記號加在字頂、用數字綴在字尾要高明多了。所以此法一出就不脛而走，國內外的文章中不但用于漢語研究，即在有些少數民族的語言調查中也有采用的了。”[5]

五度標調法是通過比較得出來的一種標調模型。它提供了一套直觀易懂并且使用簡便的符號，是漢語聲調研究的一種基本工具。目前漢語聲調的記錄大多數采用五度標調的方法。“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五度值與聲調的記錄描寫和分析研究，已經結下了不解之緣。人們很難想象，如果沒有五度值記調法這一工具，該怎樣應付和處理各種錯綜復雜的聲調表現。”[1]

我們不否認五度標調法在漢語及少數民族的聲調調值研究中的巨大作用，但是五度標調法自身和在執行中都是有缺陷的。

五度值的得出主要是通過人耳辨認聲調，每一個人的聽辨能力不同，所以對同一個調類不同的人就可能得出不同的調值。可以說，五度制記調的方法從根本上來講并不是對聲調的客觀記錄，而是一種主觀感知。這是五度標調法自身具有的缺陷。分辨調值的各個調級有時做不到客觀地記錄，最好借助于語音實驗，把定性的描寫變成定量的研究。沈炯采用D值處理語調[6]，石鋒采用T值處理聲調[7]，都是脫胎于五度制的方法。實際上，語音的實驗分析就是把定性的分析結果轉化為量化的生理-物理的表現。

趙先生是把一條參照線四等分，得出五個點，從低到高定為1、2、3、4、5。其實這種用點來定調值的方法與聲調的實際表現有距離，因為正好從一個音高點到另一個音高點的聲調是很少的，例如普通話的陰平調值55就不是正好在一條直線上的兩個點，陽平35也不是從3這個點到5這個點。這是五度標調法在制訂過程中產生的缺陷。但如果劃分為五個等分，也就是得到了五個音區，就能很好地處理這個問題，而且實驗測得，普通話的各個調類的調值就是落在這五個區里。

如果把參照線分為五段，這在執行中又會產生兩個新的問題——邊界問題和標度問題。邊界問題指處在兩個相鄰等分交界處的情況，例如3和4度之間的分界線，到底算是3度的頂層還是算作4度的底層。對此，劉俐李有個很好的處理辦法，她提出了“界域”的概念來解決五度標調法自身的邊界問題：“界域”是指±0.1五度值，即五度邊界有±0.1的浮動域[8]。因為±0.1五度值的差異對聲調感知沒有根本影響，所以選擇它作為浮動域。標度問題指用哪個數值標示起點，是從0開始還是從1開始。如果從1開始，頂點要是6的話，就超出了五度的范圍，不可取；頂點要是5的話，就只有四個區，這樣55調值又沒有辦法表示。所以還是從0標起好。

三、九度標調法

這是鄭驊雄在1988年提出來的[9]，他認為以前關于聲調調值的描寫多是定性的，很少有定量的，因此，要想歸納現代漢語的聲調就很困難。而比較常用的五度標調法，雖然簡便，但不夠精密，要想作比較精確的描寫或作橫向的比較，五度顯得太少，不夠用了。鄭先生以自己和別人的實驗結論為例，說明了用五度標調法記錄的北京陰平的調值55與去聲的調值51的起點并不相同，去聲的起點應該高于陰平，而在五度標調法上反映不出來。而且如果調類很多，五度制更難以調整，也不可能用五度值作橫向的比較。為此，鄭先生提出了九度標調法。他的九度制的設計思路是：五度制再各分為半度，像五線譜一樣，一線一間均為一度。1度還是1度，2度就是原1.5度，3度合2度，4度即2.5度，以下類推。因為小數稱說不便，所以要重新排序。五度制的1、2、3、4、5就等于九度制的1、3、5、7、9度。這就是九度制的標調方法。之后，鄭先生用九度制換算了北京話的四聲：陰平陽平上聲

看起來，鄭先生提出的九度制更精細，因為數值劃分得越細，越容易體現差別；而且也能解釋北京話去聲的起點比陰平的起點高。但是九度標調法還有可以商榷的地方：

第一，九度制的精確比不過聲學數據。九度制主要是針對五度制在精確描寫方面的弱點而提出的，并且是為了配合儀器顯示而做的區分。它是在五度制基礎上的換算，只是把中間的音區細分了，但在調值描寫上并不會顯得比五度制合理。聲調的語音聲學研究可以比較精確地得出一種語言或方言的五度制的聲調格局圖，而九度只是一種人為劃分，并沒有明確的計算方法得到，在精確度上自然比不了用實驗方法得出的聲學數據。

第二，九度制的“調域”分類方法不夠嚴密。九度制對“調域”有兩種分法，無論是分為三類：為低調，為中調，為高調，還是分為兩類：為低調，為高調，都有不合理的地方。分為三類：把看為中調，就是擴大了中調域的范圍，在北京話的發音中，高調域和低調域都比中調域要寬，因此，這種平分法本身就是不嚴密的、不精確的。分為兩類：把5也看成高調，那么在遇到有中調的語言或方言時就不容易處理了，所以這種分類也是有問題的。還不如按照五度分類法，既保證了中調域窄于兩頭調域，又保留了中間調域，相比較而言，五度制在調值描寫上還是比較合理的。

第三，從格局劃分看，五度更適中。聲調是音節中具有區別意義作用的音高變化，這種區別意義的作用，在調值特征上有所反映。但是有些特征是調位性的，有些特征是非調位性的，如普通話的上聲是214調值，如果發成24，這就有區別意義的作用，這種差別是調位性的。而陰平是55調值，但有許多發成了44調值，這并不影響人們之間的交際，這種差別是非調位性的。可以看到用五度制能很好地反映調值的調位性特征與非調位性特征。而要是把55換成把44換成其結果還是一樣的，而且顯得比較繁瑣，因此，“從音位學的角度考慮，這樣細致的區分是不必要的”[10]。

第四，從實用性看，九度標調法沒有太大的實用性。音高是一個心理感知的量，劃分為5度，本身就有人為性，而且必須是對音高敏感，有很好的聽辨能力的人才能感知準確。如果把5度再轉換成9度，劃得細了，但人們更難以感知，因此，在調值描寫時可能會出現更大的誤差，在方言調值的描寫中很少有人使用。而且在語言教學上，也會增加學習的負擔，實用性不強。

四、分域四度制標調法

在2004年第12屆國際中國語言學學會年會上，朱曉農提出了一種有別于趙元任“五度制記調”的標調法——分域四度法[11]。該方法認為描寫聲調不應只考慮聲調的基頻特征，還應和發聲狀態綜合在一起考慮。由此朱先生設想了一種標調模式，按照發聲狀態的不同分為三個不同的聲域，每種聲域中再各分四度，也就是聲域1比聲域2高1度，聲域2比聲域3又高1度。這樣設計出的分域四度制便是一域共4度，兩域共5度，三域共6度。

很顯然，分域四度制的框架要比傳統的五度制復雜。朱先生注意到了用五度制描寫同一方言聲調時各家描寫的結果不一致，他認為這是沒有考慮發聲狀態的結果，而五度值的冗余度太大，也是導致對同一聲調描寫分歧加大的主要原因。此外，他還認為，分域四度制還可以解釋聲學和聽感之間不對應的描寫。這些五度標調法在長期使用中所暴露出來的弱點，朱先生都仔細想了對策，力求使聲調標調法更合理、更完善。

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發聲狀態的確在聲調描寫中起了一定的作用，清、濁、氣聲、嘎裂聲等發生狀態的確具有區別意義的作用，這使得在用分域四度制描寫南方方言復雜的調類和相似的調值時，它比五度制更富有表現力。在有的方言中，朱先生把聲調分成清（陰）聲域和濁（陽）聲域，有的方言的聲調被分成清聲域和氣化聲域等，他所設計的兩個聲域最高度數之間都差一度，而為什么是一度之差，朱先生沒有提及，而且在一個方言中清聲域整體比濁聲域高1度，在另一個方言中清聲域整體也比氣化聲域高1度，雖然我們知道分域四度制和五度制一樣，都是相對即可，可為什么清聲域比濁聲域只高1度呢？清聲域和濁聲域相對差1度，清聲域和氣化聲域相對也差1度，這樣的模型設計似乎沒有足夠的理論支持。

朱先生認為分域四度制比五度制更簡化，冗余度小了很多。這的確能夠減少描寫上的歧義，但他把沒有歧義的北京話四聲改為44、24、213、41，從標調的相對性這一點上來說，這使得四聲之間的關系也改變了。例如，北京話的陽平和上聲在起點音高上并不相同，聽感上也是陽平的起點要高，但是用分域四度制方法，把陽平和上聲的第一個聲調特征都描寫為2，相同的起點音高掩蓋了陽平和上聲在聽感上的部分差別，似是不合適。

總之，分域四度制仍是主要建立在音高這一因素上，作者想把聲調標調的方法細化，這一構想是好的，但理論依據不很充足，分聲域的方法在實際操作中也會遇到一些問題。

上述的三種標調法突出了聲調的音區特征和曲拱特征。無論分為幾度，都說明音高是相對的概念。具體的度數不是一種點值，而是一種區值。一個域中分了幾個層次，就會產生高低之別，度數高的就處在高音區，度數中等的就處在中音區，度數低的就處在低音區，還可以再細分出半高音區和半低音區，如5度或9度就是高音區的代表，1度就是低音區的代表。這三種標調法都用度數分音區，不同的度數處在不同的音區，體現了聲調的音區特征。同時，在同一音區內或不同音區之間，聲調特征的運行方式是滑動的，這種滑動的聲調特征形成的軌跡就是聲調的曲拱特征，比如五度標調法的55調，聲調特征在同一個音區里滑動，就是一個平拱；九度標調法的調，聲調特征是從高音區滑動到低音區，就是一個降拱。總之，這三種聲調標調法突出了聲調的音區特征和曲拱特征。

五、調素標調法

1976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John Goldsmith提出自主音段音系學理論，聲調被當作獨立于音段的一個層面，這大大推動了聲調的研究。在非線性自主音段音系學的理論框架內，1998年林華提出了“調素”理論[12]，并將其運用到漢語普通話連讀變調的音系分析之中。

按照林先生的觀點，“調素”是最小的聲調單位，它有兩個功能，一是表示音高，二是表示音長。聲調是由調素組成的；一個聲調可以由一個或幾個調素組成。對于普通話來說，一個調素的相對音長是整個調長的三分之一，因此，一個獨立的、單獨發出的、未曾發生變調的普通話聲調可視為含有三個調素。用H、M、L分別表示高調素、中調素、低調素。需要說明的是，H、M、L是傳統生成音系學用來表示聲調特征的符號，本身并不能表示調長。但是它們一被“調素”理論引用，就可以表示調長，因為一個調素是其承載單位的三分之一。利用H、M、L三個調素，可以表示漢語普通話及多種方言的聲調。例如，漢語普通話的聲調可以表示為：陰平=HHH、陽平=MHH、上聲=LLM、去聲=HML，哈爾濱的聲調可以表示為：陰平=HHH、陽平=LHH、上聲=LLM、去聲=HHM。

聲調的構成要素主要在于調型、調高和調長。調型主要體現了聲調的曲拱特征，調高主要體現了聲調的音區特征，而調長主要體現了聲調的順延特征。過去的漢語聲調研究著眼點多是在調型和調高上，對調長的研究重視不夠。符號標調法、五度標調法、九度標調法、分域四度制標調法，它們或是突出了曲拱特征，或是突出了音區特征，或是兩者兼具，但都沒有突出聲調的順延特征。其實，五度標調法本身也隱含了聲調的順延特征，但是它并沒有明確規定一個聲調特征在時長上占整個聲調的比例，這樣，用兩個聲調特征還是用三個聲調特征表示一個聲調就沒有客觀的標準。一直以來，學者們都沒有把五度制隱含的順延特征發掘出來，可能與對調長沒有明確的規定有關系。而調素標調法突出和強調了聲調的順延特征，這是與五度標調法及其它標調法最大的不同。

聲調雖然依附于它的承載單位，但是從起調到止調，要有一定的時間，占據相當的長度，從開頭的邊緣調素，經過中間的核心調素，再經過后面的邊緣調素，這個聲調的發音才算完整。因此，按照頭-中-尾的順序在時間上的延續，體現了聲調的順延特征。

我們認為，調素標調法能突出聲調的三個特征。首先用H、M、L三個調素，代表高、中、低三個音區，這反映了聲調的音區特征。不同高低的調素組合起來，可以形成不同的調型，如HHH是平調型，MHH是升調型，MLH是凹調型，HML是降調型，等等，這反映了聲調的曲拱特征。一個調素的時長是聲調所載單位的三分之一，一個聲調用三個調素標示，如普通話的陰平為HHH，陽平為MHH，上聲為LLM，去聲為HML，這反映了聲調的順延特征。聲調的三個特征都體現在調素標調法中，這是調素標調法最大的優點。

與五度標調法相比，調素標調法可能有時顯得較寬，如普通話上聲如果用五度標調法是214，可以看出凹拱的特征，但用調素標調法是LLM，看不出凹拱的特征，因此調素標調法就類似寬式標調法，但是在單個方言的音系中就可以顯示出區別功能，例如上面表示的普通話的聲調和哈爾濱的聲調。而五度標調法類似嚴式標音，一些沒有區別性功能的音高差別也都表示出來了，如同一個方言的同一個聲調常常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描寫，而這樣的情況用調素標調法就不會出現，如24和25的差別，用調素標調法都是LHH，這就統一了。

當然，調素標調法也有缺點，例如調素理論，特別是用幾個調素標示一個聲調、各個調素是否等長還只是建立在描寫的基礎上。入聲的調值不好表示。用高、中、低三個調素最多只能表示三級音高的對立，對于大多數的漢語方言來說這也足夠了。但是漢語的一些南方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可能有四個或五個平調的情況，如電白雷話有四個平調[13]，高壩侗語有五個平調[14]，這時用H、M、L三個調素就不能表示完整了。H、M、L三級對立似乎不足以描寫漢語各個方言的所有對立。所有這些缺點都可以通過實驗的方法彌補，調素的實驗研究應該成為今后聲調微觀領域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

隨著生成音系學，特別是自主音段音系學對聲調研究的深入，這種標調法已經被廣泛接受，并被應用到漢語多種方言的研究當中，特別是“優選論”研究也采用這種聲調標調法，可以看出調素標調法已具有較高的實用價值。

六、結論

本文評述了五種聲調標調法，我們認為：《漢語拼音方案》的符號標調法突出了聲調的曲拱特征，在小學教學和對外漢語教學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并將繼續發揮作用。五度標調法、九度標調法和分域四度制標調法突出了聲調的音區特征和曲拱特征。相比較而言，五度標調法更實用，也更簡便，所以使用的范圍很廣。九度標調法和分域四度制標調法都是針對五度標調法的弱點提出來的，可以作為五度標調法的補充，但不能取代五度標調法。調素標調法突出聲調的音區特征、曲拱特征和順延特征，它把人們一直忽視的調長因素也考慮進來，這是調素標調法最大的優點。而且隨著國內外聲調研究的深入，調素標調法也受到越來越多的學者青睞。

綜合各種標調法，我們認為，一種理想的聲調標調法，應該能夠客觀地記錄聲調的音高變化，準確地反映聲調的格式布局，清晰地突出聲調的音區特征、曲拱特征和順延特征，且具有較高的實用價值。目前見到的各種標調法都還有這樣那樣的缺陷，只有在實際使用中不斷地改進它們，才能使之更符合科學研究的需要。

[1] 石鋒.論五度值記調法[J].天津師范大學學報,1990(3):6 7-72.

[2] 劉俐李.漢語聲調論[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4:136.

[3] 劉俐李.漢語聲調的曲拱特征和降勢音高[J].中國語文, 2005(3):256.

[4] 趙元任.一套標調的字母[A].趙元任語言學論文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713-717.

[5] 吳宗濟.趙元任先生在漢語聲調研究上的貢獻[A]. 吳宗濟語言學論文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238.

[6] 沈炯.北京話聲調的音域和語調[A].北京語音實驗錄[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84.

[7] 石鋒.天津方言雙字組聲調分析[A].語音學探微[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68.

[8] 劉俐李.基頻歸一和調系歸整的方言實驗[A].第七屆中國語音學學術會議論文.2006.

[9] 鄭驊雄.現代漢語聲調類型的九度分析[J].語文研究, 1988(1):35-37.

[10] 焦立為,冉啟斌,石鋒.二十世紀的中國語音學[M].太原:書海出版社,2004:275.

[11] 朱曉農.論分域四度標調制[A].音韻研究[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170-187.

[12] 林華.“調素”論及普通話連讀變調[J].中國語文,1998 (1):31-39.

[13] 林倫倫.粵西閩語語音特點及內部差異[J].方言, 1995(1):39-42.

[14] 石鋒,石林,廖榮蓉.高壩侗語五個平調的實驗分析[A].語音叢稿[C].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4:83-98.

（責任編輯、校對：宋春淑）

The Summary about Method of Marking Chinese Tone

FENG Qing-qing1,2

(1.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Yancheng Normal Institute, Yancheng 224002, China; 2.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 China)

The method of marking tone has important values in the study of tone. The paper refers to five kinds of methods of marking tone. They are method of marking tone with symbols, method of marking tone with five degrees, method of marking tone with nine degrees, method of marking tone with dividing domains and four degrees, method of marking tone with tonal elements. Tone is characterized by sound-region features, arch features and postponing features. The above five methods respectively put emphasis on one or several features. At last we sum up the ideal principles of marking tone.

Chinese tone; the method of marking tone; symbolic tone marking method; calmodulin tone marking method

H017

A

1009-9115(2014)03-0054-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4.03.014

2013年鹽城師范學院教授博士基金項目（13YSYJB0102）

2013-10-01

馮青青（1984-），男，江蘇泗洪人，南京師范大學博士后，講師，研究方向為漢語方言學和實驗語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