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占泉
欣喜地讀到盧望軍老師的教學設計,她對《醉翁亭記》的解讀與施教已經攀上新的教學高度。這個高度,昭示著鮮明的語文教學個性特征。
望軍老師喜歡讀書,勤于思考,勇于探索。她力求引導學生穿過經典文字的叢林,去發現深層的文學之美,去感受真實的人文情懷,去咀嚼溫潤的人生滋味;這個跋涉與體悟的過程,還靈動地組合運用了多種教學方法方式,創意頻出,亮點閃爍,充滿探究趣味,彌散著智慧和靈氣。也許,她的最終的專業目標,趨向于追求培養語文能力和涵養人文精神的完美融合。
兩節課的主要教學環節簡述如下——
第一課時,旨在疏通文本。導入之后,安排美讀,親近美文;改寫畫面,內化語言,全班交流,點撥提升;再度美讀,品味音韻、意蘊。歸納: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課時,旨在感悟情懷。誦讀檢查之后,先扣住“醉”字,引出所醉在于清酒、美景、人和等;再拎出“樂”字,體會所樂在于山水、游宴、四時和“樂其樂”(與民同樂,醉于理想);深入探究歐陽修將與誰歸;用對聯結課,布置讀寫結合的作文題:“向古仁人學習為人之道”。
我特別關注第一課時的兩處設計。(1)改寫11個畫面并交流,穿插梳理難詞難句,所用的方式包括:同類歸納法(如“蔚然”“翼然”)、對比明晰法(如“臨于泉上”與“臨溪而漁”)、舉三反一法(如“罍而歌者”之“罍”與“金樽清酒斗十千”之“樽”)、重點識記法。 (2)找出帶“也”和“而”句子,讓學生換一種說法與原文比較,主要通過朗讀體味其音韻和情味之妙。我非常欣賞這兩處設計,以為體現出設計者重視咬文嚼字的功夫,重視立足文本語句逐步探索意蘊的基本思想,也突出了語文課的最重要的任務——學習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

我也談談值得深思乃至于商榷的問題,與望軍老師和同行們交流。這里,有一條原則:執教者的教學個性,必須服從學科教學的基本規定性。具備這個前提,則個性愈突出愈好,愈鮮明愈好;不可冒進、越位,不能把“個性”變成脫韁的“野性”。
具體講,開課伊始,便要求“背誦”課文,這意味著課前預習,要求學生自行疏通文字并熟讀成誦(誦讀)。這樣安排是不是妥當,希望再作斟酌。正式學習文言文不滿兩年的初二學生,相當一部分還不大能獨力做好這件事;勉強做,花費很多寶貴的課余時間,效果也不一定有多好。他們還需要在課上由教師引領著誦讀、美讀,并在熟讀成誦的過程中,疏通文字,排疑解難,較高質量地積累語料和積淀語感——這才是事半功倍的教學正路。
另外,第二課時基本上在研究作品的主題思想,如此確定教學中心,是否有浪費課時之嫌呢?至少是教學的有效內容很容易達不到飽滿程度,降低了教學效率。
我想提出一個新的教學設計思路。
第一課時,教學類型確定成“誦讀型”。(誦讀的涵義:“在初步理解的基礎上,反復熟讀,直至可以背誦;在熟讀成誦與定期溫習的過程中,不斷加深理解。”)主要的教學目標,確定為“理解”課文,即初步讀懂文字和熟讀成誦。如果教師能夠比較熟練地操作,預計課上能夠背誦大半,其余文字完成熟讀和梳理,安排課下背誦溫習。
第二課時,教學類型確定成“誦讀型”“美讀欣賞型”的兼類。其要義是:繼續演練和鞏固課文誦讀;向美讀的更高標準逐漸靠近;相機滲透文學欣賞的元素。教學主線:參照望軍老師所設計的畫面的改寫、交流,穿插對“也”字收尾的語句的美讀品味,結合改寫與交流,凸顯誦讀、美讀。所謂對“醉”“樂”的“體悟”,即原設計中第二課時的主要教學內容,融化在這條教學主線上,操作方法要精心選擇和組合。比如:黑板左邊顯示若干畫面的順序要點等。當中,畫一條豎線。豎線右邊,呈現兩個核心詞,醉、樂。若干個畫面,依次對應相關的 “醉”“樂”;每一組 “醉”“樂”,各自本身之間,也是需要聯結的。也就是說,第二課時重中之重還是誦讀、美讀,教學重點之一是滲透文學欣賞元素。基本教學格局,外顯成:黑板左邊是宣示誦讀美讀的教學活動要點,美讀占據主位。黑板右邊,宣示關聯著的文學欣賞要點,完全切合誦讀美讀的教學主線。——原設計的第二課時的主要教學內容,如此滲透和聯結,直接占用的教學時間,最多10分鐘。但是,原來的那11個畫面,需要重新設計,才能對應文學欣賞的若干要點。11個,太多了。最多五六個即可。
為什么這樣呢?服從于漢語文教學的戰略構想吧。初中僅僅有三個學年,其實有效的教學時間連三個學年也不到。文言教學的目標,查檢教育部制定的“課程標準”,言之鑿鑿,不贅述。達到這個目標,最要緊的,乃是“拿下”600余個文言常用詞,它們相關的數千個常用義項,以及相關的更多數量的例句(每一個義項最好不少于2個例句)。沒有這個“拿下”,其他幾乎都是虛妄,不算數也算不了數、頂不了用的。如何“拿下”?分歧就出現了。選擇經典語料,熟讀成誦,是否是最重要的教學途徑?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課時就這么多,您干這個便必然舍那個,不是嗎?所以,我實在是不理解,為什么當學生文言文閱讀能力,就大多數至少半數而言,幾乎等于零(初一新生)和還比較薄弱(初二學生)的時候,咱們的文言閱讀課,幾乎拿出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教學時間,全力做“文學鑒賞”的虛妄跋涉呢?
不誤農時,谷物不可勝食也。嚴重滯后,拖延到初一才正式學文言文,已然晚矣。居于正統地位的國家母語教育,陷入這個誤區,算起來,至今整整九十年了。
中學一線文言教學,多一些雪中送炭,少一些錦上添花,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