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虎
(南京大學哲學系,江蘇南京 210093)
信仰問題對于當代中國人來說,是一個非常緊迫的大問題。當代中國人已經出現了“沒有信仰”、“信仰多元”、“信仰危機”等信仰困境。“沒有信仰”意味著人的精神層面的價值缺失,特別是對具有優秀文化傳統的中華民族的前途感到迷茫;“信仰多元”意味著當代中國人的實際信仰彼此相異,甚至缺乏有益于社會發展的主導信仰;“信仰危機”意味著原有的信仰體系面臨瓦解的危險,整個社會的信仰體系需要重構。面對這些關乎民族命運與國民精神的現實問題,恢復我們的信仰、尋找真正意義上的信仰、以及走出信仰困境就顯得非常迫切。
對于何謂信仰,學界普遍認為它是一種社會文化和現實存在,它具有精神超越性與終極指向性。因此,有學者指出,信仰是人的一種精神狀態或說精神機制。它雖然屬于一種精神性現象,但它的指歸卻是具有社會文化性的終極關懷。它在一定的社會文化氛圍中發生發展、轉化運作,所以,它無疑更屬于一種復雜的社會文化現象[1](p22)。再有學者強調:信念與信仰不同。信仰是對世俗的超越,是對彼岸世界的純精神對象的信服,純精神層面的信仰不會隨世俗生活的改變而改變。比如說基督教,它歷經2000多年,許多朝代、民族、種族都改變了,但是這種信仰沒有變。它不會因為現實生活的改變而改變,因為它是超驗的[2](p23)。因此,信仰與終極信仰的關系密切,信仰是純精神層面的、超越世俗的,信仰指向的終極關懷就是終極信仰,也即終極信仰是信仰發展過程的最高層級。
一般認為,信仰的發展過程都具有層級性。這一層級性,也稱為信仰級態。信仰級態通過信仰發展具體過程展現,它是信仰向前發展的動態過程,應該同人類社會的歷史觀和價值觀相一致。任一信仰均可以劃分為初級形態、中級形態和高級形態。初級形態是指信仰塑造時期的信仰形態,中級形態是指信仰實踐時期的信仰形態,高級形態則是信仰自覺時期的信仰形態(即終極信仰)。三種級態不僅體現出信仰發展過程的層級性,同時也顯示出終極信仰的超越性。因此,終極信仰作為信仰級態中的最高級態,其指向文化性的終極關懷,即所謂的終極價值。通過梳理中國主要的幾種宗教信仰的層級性,能夠發現它們都存在終極信仰問題,并且把終極信仰作為信仰發展的最高層級。中國的道教在古代鬼神崇拜觀念的基礎上,追求“尊道貴德、天人合一”的最高信仰;佛教傳入中國以后,提出“普度眾生”、“涅槃”、“輪回”、“成佛”等口號,為中國人提供了新的信仰對象和終極關懷,提高了信仰的層次;西方基督教傳入中國之后,要求人們對上帝信仰、熱愛和順從,并承諾靈魂進入“天堂”的精神關照。因此,三種宗教都存在終極信仰問題,這也是它們在中國得以長期發展的根本原因??梢?信仰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它需要一個人以一生的時間去信奉。也正因此,任何短暫的信仰都不是真正的信仰,充其量只是一個暫時的信仰,或者是一時的信念。信仰的發展過程呈現出明顯的層級性,而終極信仰又是信仰發展的最高層級。
馬克思主義信仰已經成為當代中國社會的主導信仰。在一個社會中不同人群由于其生活環境的不同、社會地位的不同、所受教育不同以及偶然的機遇不同,而可能有著不同的信仰。因此,“信仰”會有多種多樣,可以有對某種宗教的信仰,可以有對某種“主義”的信仰,也可以有對某種“學說”的信仰等等,大凡普通的老百姓往往會在長期社會生活中形成對眾多的民間風俗的信仰[3](p137-138)。馬克思主義信仰傳入中國正是立足于當時一定的社會基礎,包括社會的經濟、政治與文化等。對于當代中國人來說,馬克思主義信仰更能充分體現出信仰的終極價值。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終極價值在于能夠實現人的生存與發展的精神超越。任何一種信仰,如果沒有精神層面的超越,即信仰沒有終極價值,那它就算不上“真正的信仰”,或者是“不可靠的信仰”。鄧曉芒教授在其《我們什么時候有過真正的信仰》一文中指出,“真信仰就是自我否定、自我拷問、自我驗證的信仰,”、“真信仰是一個過程、是一個苦難的歷程?!币虼?真正的信仰必然經歷初級形態、中級形態和高級形態(即終極信仰)。信仰級態的每一個遞進層次,都體現一種超越,最高級態的終極信仰最能體現信仰的這種超越,它是一種質和量的飛躍,這種飛躍真正體悟出人的“生命的意義”和“終極價值”。因此可以說,無論是宗教意義上的終極觀照,還是哲學意義上的終極追問,都旨在給人類的生存以終極意義上的關懷[4](p19)。馬克思主義信仰是我們長期信仰塑造教育的結果,更是經過實踐證明并轉化為現實的信仰。人類的信仰經歷了“神本”信仰的幻滅,已經回到“人本”的現實世界,對人“生命的意義”追尋與自覺,是人類信仰發展的終極價值所在,而馬克思主義信仰始終致力于這一終極目標。
簡單地說,信仰級態的滯后是指社會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的發展已經達到較高層次,而人們應該具有的信仰層級卻沒有跟上,仍然停留在較低層次的信仰級態。當代中國人熱衷于功利的、世俗的利益目標,而不再有超越性的精神追求,信仰價值逐漸從公共社會中流逝,人們的信仰級態已經出現了滯后現象,這種明顯的信仰級態滯后情形,已經造成了信仰危機和信仰體系出現紊亂等系列困境。信仰困境不僅影響信仰本身的價值,而且阻礙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價值目標,使得馬克思主義信仰終極價值目標實現難度增加。
信仰危機是一種歷史現象,每個時代都有信仰危機。信仰危機集中表現為人們對信仰價值的懷疑,體現為無法將信仰轉化為現實的苦惱,是對曾經塑造的信仰的幻滅,是在信仰實踐的過程中產生的無助感。當代中國人信仰危機的出現,具體表現為信仰價值評判的錯位,以及信仰逐漸“物化”的事實。
當代中國人信仰危機的出現,首先表現為信仰價值評判的錯位。長期以來,不管人們怎樣理解信仰及其本質,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信仰體現為一種價值追求。作為人們對某種價值的堅信乃至極度相信和敬仰,一個最重要的前提就在于,信仰的對象對于信仰主體的真實性、可靠性,即人們對于所信仰的價值的至高無上性信以為真,毫不懷疑。也就是說,信仰者對其推崇和敬仰的價值的評價,是建立在信仰者對世界的某種認識的基礎上的,而且這種認識對于信仰者來說就是真理。這種真理構成信仰者價值選擇的終極根據和基礎[5](p21)。一旦人們不再將信仰作為一種價值追求,其對信仰也同時喪失了真理認識,變得無信仰或者價值評判出現錯位。價值評判錯位的結果必將導致個人主義、享樂主義等極端自私的價值觀、人生觀。
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危機還表現為信仰逐漸“物化”的事實。依據馬克思的異化理論,這里的物化是指信仰的人文精神價值、超越性價值的的消失,信仰成為一種對物和利益的崇拜。如果從理性的層面來看,信仰物化并不是沒有理性,只是這種理性變成了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與價值理性相比,工具理性在追求功利的動機驅使下,行動者崇尚效果的最大化,從而會漠視人的情感和精神價值的合理性。因此,工具理性不僅掃蕩了社會的神圣結構,而且也控制和威脅了人類的社會生活。人們原有的那些持久的、意味深長的、可靠的東西,正在讓位于那些堆積在我們周圍的可替代的、廉價的、便捷的商品[6](p39)??梢?對經濟利益的追逐是價值理性的集中表現,現實中表現為“商品拜物教”、“拜金主義”等,人們滿足于物質財富的無止境追逐,信仰物化越來越明顯,功利與世俗充斥整個信仰體系,逐漸拋棄精神層面的終極信仰價值追求。價值理性強調經濟利益的核心地位,其本質仍是信仰物化的典型現象。因此,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都不能使信仰超越物的依賴性,相反加劇了信仰的物化程度,理性在這里只能是滿足人們各種傾向的一種工具而已。
信仰體系是指在信仰發展、演變的過程中,處于不同級態的信仰按照一定的秩序和內在邏輯組合而成的整體?;谛叛黾墤B的理論,這里僅從動態的層面分析當代中國信仰體系出現紊亂的困境。
由于信仰級態滯后的原因,當代中國人的信仰體系出現紊亂,首先集中表現為馬克思主義信仰主導地位的動搖。馬克思關于人的發展歷史過程第一個階段是指人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這個階段可理解為信仰的初級形態階段,或者稱為信仰塑造階段;第二個階段是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的階段,該階段可理解為信仰的中級形態階段,也稱為信仰實踐階段;第三個階段是人的自由和全面發展的階段——即共產主義階段,這個階段即為信仰的高級形態階段,也即終極信仰階段。當代中國人的主流信仰“應該屬于”信仰的實踐階段,即馬克思主義信仰中級形態,這也是對新中國成立以來塑造的信仰進行現實轉化的階段。然而實際情況卻是由于信仰級態的滯后,當代中國人的信仰種類漸趨多元化;人們的精神層面出現了“世俗”與“天國”的較量;整個社會出現道德信仰缺失與道德貶值;急功近利、唯利是圖、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司空見慣等等,甚至出現對馬克思主義這一核心信仰的懷疑。
其次,當代中國人的信仰級態出現滯后,造成社會整個信仰體系面臨瓦解的危險。由多種信仰構成的信仰體系一旦出現紊亂,特別是主流信仰的核心作用不能發揮,社會信仰體系就會面臨瓦解的危險。信仰級態是構建信仰體系的主體框架,它實際是不同時期的人們對自身的生存價值、現實價值、終極價值的追尋和自覺,其發展過程應該與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及教育的發展相一致。一旦信仰級態出現滯后,信仰危機的產生就不可避免,整個社會信仰體系必然出現紊亂,面臨瓦解的危險。由于當代中國人的各種信仰不僅處于不同的級態,而且種類相對復雜,既有宗教信仰,也存在非宗教信仰;既有科學信仰,也有非科學信仰;既有個人信仰,又存在社會信仰等等。因此,信仰級態的滯后,既造成馬克思主義信仰主導地位的弱化,也引發人們精神層面的懷疑與不安。
因此,當代中國人的信仰體系應該是以馬克思主義信仰為核心的各種信仰按照一定的秩序和內在邏輯組合而成的有機整體,并且主流信仰能夠表現出正常的信仰級態,這樣構建的信仰體系才是科學的。
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危機以及信仰體系出現紊亂的現狀,其根源在于信仰級態的滯后。因此,進一步深入探究信仰級態滯后的深層原因,對于消除信仰困境,將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綜合看來,當代中國人信仰級態滯后的主要原因在于:社會結構的急劇轉型、傳統文化信仰的破裂以及信仰塑造教育的缺失等。
首先是政治結構的變化。建國初期到“文革”之前,中國人的信仰是正確的,但限于建國初期的經濟基礎的薄弱,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價值一時難以轉化為現實,實際中也存在一些信仰困惑。例如:“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等?!拔母铩笔?中國人的“信仰”提高到更高的層次,特別是突出了信仰價值的“精神”層面。表面上看,“文革”期間人們的信仰層次是提高了,但這時的信仰已經脫離了社會主義信仰體系發展的正常級態,人們的信仰變成了“個人崇拜”、“神化信仰”以及無條件的“政治信仰”??梢哉f“文革”中,真正的信仰已經枯死,人們沉浸在虛幻的信仰之中,但處于那種狀態之下的人們是根本無法體驗到信仰的危機的。1976年,隨著“四人幫”的覆滅,虛幻的信仰化為烏有,人們方從惡夢中驚醒。到這個時候,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危機才顯現出來[7](p85)。因此,當代中國政治結構的變化也造成了信仰級態的滯后。
其次是經濟結構的變化。近代中國革命不僅廢除了封建經濟和官僚資本經濟,而且建立了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到1978年改革開放以后,確立了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路線,盡管強調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但精神文明建設長期受到忽視。人們原有的精神層面的信仰問題也逐漸被淡化,人們價值觀的評判逐漸以經濟目標為標準,直至出現所謂的“信仰物化”。對于“生產力”和“經濟利益”的過度追逐,使人們的信仰對物的依賴程度不斷強化,人們更多的關注現實,熱衷于眼前能夠實現的利益目標,對信仰超越性的、精神層面的價值追求逐漸失去興趣。這一點與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信仰危機非常相似。隨著西方物質文明的日益強大,支撐其發展的精神文明日益被掏空,并越來越被忽視,以至于很多人都把他們的成功簡單地歸因于個人的奮斗,曾經堅忍虔誠的宗教精神遭到了拋棄,個人主義、消費主義等隨之興起,現代西方物質文明開始出現了巨大的危機[8](p16)。因此,當代中國人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中,一旦無法擺脫市場經濟規律的束縛,也會產生同樣的信仰危機。
傳統文化信仰的破裂隔斷了信仰的延續性,直接造成了信仰級態的滯后。近代中國,伴著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滲入以及新文化運動的出現,“自由”、“平等”、“博愛”、“民主”、“科學”的信仰與傳統文化的信仰相互沖突,傳統文化信仰的破裂傷口與新信仰極力滲入的根芽,二者逐漸融合,構建成一個新的信仰體系呈現在中國人的面前。然而這種信仰體系并沒有解決中國的根本問題,相對于世界革命的進程,特別是“十月革命”的勝利,當時的信仰級態多少又顯得滯后,這一信仰體系最終伴著辛亥革命的失敗逐步瓦解。
同樣,傳統文化信仰的破裂依然影響當代中國人的信仰級態。早期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傳入,非常契合中國人所擁有的傳統文化信仰,二者找到了共同的信仰價值,即傳統儒家信仰關注現實與馬克思對人的關注存在相似之處。自此,中國人開始在實踐、時間和空間下進行求證馬克思主義這一信仰。這一過程是艱難的、長期的,它不僅要建構新的馬克思主義信仰體系,還需要彌合傳統文化信仰的破裂傷痛。對于傳統文化的信仰,需要“認真汲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精華,深入挖掘和闡發其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的時代價值。”[9]這里的時代價值就是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也是中國人對傳統文化的信仰。因此,馬克思主義的信仰經歷了中國化的過程,是與中國傳統文化融合了的當代中國人的信仰。然而,由于改革開放并實行市場經濟,中國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路線,在推進社會變革和經濟發展的同時,也造成了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困境,取而代之的是“自我中心”與“信仰物化”等等。這些原因加上傳統文化的破裂,使得當代中國人關于馬克思主義的信仰開始出現“滯后”趨勢,已經建構的馬克思主義信仰體系面臨瓦解的危險。
當代中國人信仰塑造教育的缺失——特別是青年一代信仰塑造教育的缺失,是造成信仰級態滯后的又一個重要原因。一個人的信仰不是與生俱來的,它需要后天的塑造教育。相比較西方國家,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塑造教育欠缺。西方國家具有長期的宗教傳統,文化的延續時間較長,幾乎沒有產生隔斷的現象。當代中國在改革開放以后,整個社會信仰的物化與工具理性的僭越不僅造成了信仰困境,也反映出信仰塑造教育的缺失。一旦信仰塑造教育缺失,很容易造成沒有正確的信仰或者信仰呈現多元化的狀態,并且整個社會的終極信仰也存在問題,缺乏終極信仰的社會是沒有前途和希望的。實踐證明,當代中國人信仰塑造教育的缺失,社會不僅出現對馬克思主義信仰產生動搖的行為和懷疑的態度,也出現了一部分人對傳統文化信仰的否定現象。不僅如此,許多人沒有信仰也成為常態,呈現出對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漠視,自私自利現象突出,悲觀厭世甚至報復社會的心態立刻顯露。
誠然,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塑造不是對宗教信仰的塑造,是對正確的信仰進行塑造。當信仰結束“神本”邁向“人本”的那一刻,馬克思主義信仰就顯示了其強大的生命力。與一切宗教不同,馬克思主義信仰關注現實的人最終價值的實現問題,而不是對彼岸世界的虛幻描繪。因此,當代中國人信仰塑造教育理應是對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塑造教育。
信仰級態是信仰發展過程的完整展示,這一邏輯動態過程構成了所謂的信仰體系??茖W的、正確的、真正的信仰不僅需要建構完整的信仰體系,而且要把終極信仰作為其最高級態。因此,當代中國人必須面對信仰體系的重構問題,并及時確立應有的終極信仰。
信仰體系的重構首先要明確馬克思主義信仰的主導信仰地位。馬克思主義信仰是我們長期信仰塑造教育的結果,更是經過實踐證明并轉化為現實的信仰,是當代中國人正確的、科學的、真正的信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結果,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和改革開放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實踐,實現共產主義則是我們選擇社會主義制度的最終目標。這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發展過程應該展示的完整信仰體系。信仰體系的重構,必須懂得馬克思主義信仰在當代中國社會信仰體系中依然處于主導信仰地位,始終是整個社會信仰體系的核心。
其次,信仰體系的重構要把握重點。如何確保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價值符合并體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應該是我們進行信仰體系重構的重點。自十八大以來,整個社會已經開始著手信仰體系的重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提出與中國夢的闡釋是最好的舉措。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這一偉大構想,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夢想,體現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整體利益,是當代中國人必須堅守的信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和弘揚過程,就是信仰塑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踐行和發展過程,就是信仰實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堅守和維護過程,就是信仰自覺。這一動態過程符合重構信仰體系的整體目標,它服從于我們的終極信仰——共產主義信仰,并由終極信仰統攝。
最后,重構信仰體系必須明確終極信仰問題。從承載著人類精神的絕對意識和終極關切的信仰價值之發生的這個獨特的角度,我們可以看到,由于信仰價值的超現實性的特質,它最后所昭示的目標天然性地就是一個融真善美于一體的價值載體——這正是信仰價值之高于知識價值、倫理價值和審美價值的獨特之處,也是信仰價值之區別于其他價值的內在根據——因為人類絕不是為了坑害自己才渴望絕對和關切終極的,而是為了自己生存得更美好才去渴望絕對和關切終極的[1](p27)。當代中國人對于馬克思主義信仰發展的最高階段就是實現每個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是真正對人的“絕對和關切終極”,這正是我們的終極信仰。當代中國人對“中國夢”的信仰與追求,則是重構整個信仰體系,幫助中國人盡快走出信仰困境的關鍵所在。
面對當代中國人信仰物化的客觀事實,如何重新獲得超越性的信仰價值并確立終極信仰,需要我們在傳統信仰和當代信仰之間尋求契合。傳統信仰基于人的有限生產能力形成對神靈的敬畏,從而實現精神層面的超越;當代中國人的信仰則趨于物化,人的精神超越性消失,造成了終極指向性的缺失。因此,如何尋求當代主流信仰的終極指向性,并努力去除其“政治化”的外衣,將有助于當代中國人終極信仰的確立。
終極信仰的確立,需要把握主流信仰的終極指向性。中華傳統文化信仰由于幾千年的歷史延續,在中國人的心理結構層面已經凝結出其價值指向。當前社會提倡并踐行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都包含當代中國人信仰的終極指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具體內容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其中“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是公民個人層面的終極價值指向;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是國家層面終極價值指向;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屬于整個社會層面的終極價值指向。而且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又屬于我們正在踐行的主流信仰,其終極指向是實現人的自由與全面發展。
終極信仰的確立,需要努力去除政治化的外衣。馬克思主義信仰是建構當代中國人信仰體系的核心,也是應該起主導作用的社會信仰。然而,社會長期將馬克思主義信仰“政治化”、“一元化”的做法,成為影響其信仰價值實現的重要原因之一。特別是“文革”期間,整個社會將共產主義信仰完全“政治化”的事實,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對共產主義信仰的“矮化”。因此,如果將馬克思主義信仰真正確立為社會的主導信仰,并且實現其終極價值,就必須努力去除其政治化的外衣。共產主義社會本身就是一個非政治的理想社會,因此對共產主義的信仰不能簡單作為政治信仰來塑造教育。將共產主義信仰確立為當代中國人的終極信仰,正是因為它需要主體超越包括政治的一切“物”的依賴性,積極追求人的精神層面的超越性,即追求人的生存價值和生命意義所在——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
當代中國人經歷了宗教信仰的“不可靠”以及“文革”之后的“信仰失落”,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的“信仰物化”、“信仰多元”等等,已經開始對信仰問題感到迷茫,開始不斷思考“我們究竟有沒有自己的信仰”、“中國人的信仰怎么了”、“現代人究竟有沒有類似宗教的終極信仰”、“終極信仰究竟是指什么”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盡管當代中國人為“信仰缺失”感到悲哀與困惑,也已經意識到信仰級態的滯后,但這必然不是我們信仰的缺失,相反應該說是當代中國人發現了真正的信仰,并且能夠盡快走出信仰困境。在告別信仰“神性”的世界,馬克思主義作為進步的關注“人性”發展的信仰,已經為每個人明確了“人”的意義的終極指向,具有信仰的終極價值。因為,功利與世俗絕不是終極關懷,超越彼岸的“神性”世界也未必可靠,終極關懷只能是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即對于每個人的生存價值和生命意義的孜孜追尋,也即學會對天地自然的敬畏,這正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的超越性——終極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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