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全會決議精神的實現是一個能動的過程,需要學者和知識分子貢獻力量。
我想談三個觀點。第一個觀點,我認為,中國最大的問題是權力原罪的問題。所謂“權力原罪”是指,在最近二十年改革中,權力不正當地攫取巨額的財富,這種權力原罪已經成為一個沉重的政治負擔,如何化解?已經成為中國在21 世紀發展的主要的阻力和問題。
最近二十年的改革,一方面是一個有限市場建立的過程,另一方面也是權力攫取財富的過程,是一個財富分配的過程。很多所謂重大的經濟事件,實質上是財富分配的事件,是權力原罪的事件。例如,2000 年前國企的幾萬億元呆賬死賬造就無數權貴,2008 年的四萬億元投資,其中15%-20% 作為權力腐敗而流失,又造就新一代權貴。這都是權力操縱下的隱蔽的財富分配事件。
第二個觀點,就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改革和社會危機之間的關系。我認為,三中全會的決議中,最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堅持發展仍是解決我國所有問題的關鍵這個重大戰略判斷”。從上下文看,這里的“發展”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我理解,三中全會的戰略思想,并不是通過根本性的激進的政治改革來解決權力原罪所產生的社會分裂問題。三中全會的戰略是以市場化的經濟改革促進經濟發展,一切問題都靠經濟的持續發展解決,但在未來發展中,我們將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今后十年,經濟是否可能出現停滯?社會是否會陷入危機?對此,我有一個擔憂:經濟一旦停滯,社會一旦陷入危機,一切所謂改革也都將停滯,無論經濟體制還是政治體制都將回到更為嚴厲的高度集權的傳統體制中去。
三中全會的改革應該說是在社會危機即將來臨前的一次改革自覺。我們在和危機搶時間,但是誰都不能保證下一次的危機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形式來臨,是以經濟蕭條的形式來臨,還是以社會的群體事件或其他的形式來臨。
我認為危機是有一定的周期性的,雖然還很難解釋,但是為什么我們過了一段時間,比如過個十年就會有一次比較大的社會危機?在經濟學中,有經濟危機周期論,集權體制下的社會也有周期性的危機。
三中全會決議的關鍵詞除了“發展”之外,第二個關鍵詞,我認為是“市場化”。但是如何理解市場化?其實在中國,市場化是沒有建立起來的,或者說沒有完全建立。為什么呢?因為重要的資本要素是沒有市場化的,包括金融沒有市場化,土地資源沒有市場化,光這兩項要素沒有市場化,說我們是一個市場化的國家是不成立的。所以,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在三中全會之前,中國并不是一個市場化的國家,所以,我們的思想應該更加解放,更加開放。今后十年,應大膽地從金融市場化、土地市場化入手,只有這兩個真正的市場化才能釋放足夠的紅利,以應對危機的挑戰。
第三個觀點是,三中全會決議精神的實現是一個能動的過程,也可能在既得利益集團的阻擊下和官僚集團的慣性下而夭折,需要學者和知識分子貢獻力量。但現在學者和專家是一盤散沙,缺乏縱深方向的研究。三中全會的重大決定跟過去的十幾年中知識分子的呼吁是有關系的,學者有責任來繼續發揮話語權,設計完善新的政策。而在更高層面上,應該形成新時代的政治哲學。這種新的政治哲學的話語體系要超越以前改革的小敲小打,應該看得更遠。應該看到未來二十年中國的政治走向,應當更加開明,包括對改革開放歷史上重大事件的評價,使之成為建設現代中國的思想源泉。
總之,如果危機不提前來臨,今后十年將會是有重大突破的十年,但是,未來十年的結局完全取決于我們的能力和努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