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黎各：一個可以與人解釋許多名詞的地方

田天

在很多旅人的記憶里，總有那么一個地方，是可以讓人想起時微笑，入夢時安穩，清醒時思念的。一個地方，就像一個遇到過的人，當你想形容某年某天，某個名詞，某種心情時，就自信地拈起，拿來待客烹茶，也不失體面，安然品味。波多黎各于我，就是這樣一個可以用來與人解釋很多名詞的地方，比如加勒比海風情，比如熱帶雨林氣候，比如美國的第51 州。

講到根本，它仍是一個供人居住的島嶼。首都圣胡安曾經經歷過三百年余年的西班牙殖民統治，老城區仍然被小心地呵護著，保留著島上五彩斑斕的房屋風格和阡陌縱橫的城市道路。島上的居民沿襲著世代相傳的西班牙語環境，但也能保證三個人里就有一個人掌握流利的英語。一個以旅游業為支柱產業的城市，每天面對最多的仍然是來自母國美利堅的游客，以至于向我們這樣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在島上常常被當作稀客來寒暄。

這里被稱作是美國的后花園，帶著異國情調，卻讓美國人絕不陌生。從美國到這里，不需要調整時鐘，不需要買當地的電話卡，甚至可以用美國人慣用的手機軟件來尋找評價好的酒店。島上居民帶著海岸人特有的開朗，執著堅守著自己的島嶼文化，也欣然認同自己是美國人的事實。

除了高速路上能看到的除旅游勝地外稍顯落后的城鄉，旅游區的清新格調仍然被聰明的凸現出來。整個城區的房屋的邊沿帶著撫慰人心的溫暖線條，一路延伸到蜿蜒的海岸，每一間都帶著暖洋洋的色調，彼此相鄰，青蛙的叫聲，打著節奏般，近到身旁，讓人察覺入夏的味道。一天一地的光陰都靜下呼吸，安心的看著當地咖啡館里每一種咖啡都被許了一個美麗的名字，比如sonnet（ 十四行詩），metaphor（ 暗喻）。島上的經營者似乎都帶著某種藝術家慣有傳承，把握著美國游客小資的格調，就連青年旅舍都是得自于某個駐留島上的畫家留下的房屋，每一面墻都掛著畫家的一副抽象畫，美不勝收。

老城區和島上的古要塞都被列為聯合國遺產之一，雖然如今看起來都云淡風輕，但古堡要塞仍然無處不凸顯著曾經綿延的戰火和不屈的民族情結。城墻末端的埃爾莫羅古堡是島上一個標桿性景點，占地遼闊，把守海岸，每一個瞭望塔都凝視著廣袤的海面，看守著曾經的西班牙帝國統治。古老的大炮炮口至今仍對準著海面，幾經戰火，又幾經修復，比較完整地保存下來。很難想象曾經的海盜軍民為了抵御殖民統治而起義的激情，民族獨立的風潮早已隨海風褪盡，留下的是一個充滿妥協意味、卻又不失大智慧的民主投票結果。曾經被強加于美國國籍的波多黎各人，在2012 年的公投中，61% 的民眾支持成為美國第51 個州，僅有5% 的人贊成完全獨立。當真的面對這里的人民時，我瞬間感到這樣徹底的民意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土著的印第安人幾經摧殘，早已難見蹤跡，多的是來自非洲和西班牙曾經為奴隸和統治者的后裔，如今都被歲月給予了相同的恬淡島嶼氣質。經年累月的抗爭帶著矛盾的民族情懷敗給了島民向往和平安樂的堅定訴求。他們也許并未詢問過祖先什么是胸懷，什么是求全，卻默默地將一份再無所求的禪意散播在每一絲輕柔的海風里。

在島上的一家書店里，我看到這樣一本書，書名叫做 Verde Viento，西班牙語“綠色的風”，它靜靜躺在島上特有的綠色青蛙造型的書架上，用我看不懂的語言映襯著淡泊的圣胡安生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