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飛
一眨眼,我和妻子已經邁過了40歲的門檻,在感情上,我倆感到最明顯的變化有兩個:一個是彼此難舍難分,另一個就是吵不起架來了。不管產生什么矛盾,都會心平氣和地面對。如果其中一個偶爾生了氣,另一個總是笑臉相迎。于是,我倆有時候反倒會饒有趣味的說起年輕時生氣吵架的事來。怨氣和怒火被歲月濾掉之后,剩下來的,反倒是令人回味的美好了。
記得剛結婚那會兒,一個周末的傍晚,我用自行車帶著她回娘家。在路上,她不停地說我沒有管岳母叫媽,說的我火氣上來,兩個人便吵起來了。越吵越兇,她忽然從自行車后座上跳下來,撇下我離開了公路,拐向了通往渭河的一條沙子路。那時候,夜幕早已降臨。我也不叫她,只是推著自行車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快到渭河邊時,我輕手輕腳的停好自行車,緊緊地跟在她身后,準備在她縱身一跳時從后邊抱住她。沒想到,她并沒有跳河,而是坐在河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我也不管她,只是瞪著一雙警惕的眼睛,隨時準備撲過去。等她哭夠了,我走上前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該回家了吧?”
一個夏天的傍晚,她穿著一件很新潮的花裙子哼著歌飄了回來。我覺得那裙子太扎眼,就勸她退回去別穿了,她不聽。我說你不聽我就要打你;她說,你打你打!我一時火起,真的打了她。她一氣之下,連夜回娘家去了。我也沒管她,只是睡我的覺。可是,第二天她沒有回來。過了三天,她還是沒有回來。這下,我睡不著了,唉,為了一條裙子,傷了兩顆心,怎么說也不值得呀!我又咬著牙等了她一個晚上,她還是沒有回來。第二天一大早,我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就去岳母家負荊請罪。我到的時候,已經是早飯后,我看見,她坐在娘家門前那棵高大的皂角樹下,癡癡地望著樹上的喜鵲窩出神。她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里有驚訝,有思念,有親切,有渴望,有埋怨,有氣惱,還有隱隱的羞澀。我終于把她接回了家。
還有一次,我倆因為女兒的教育方法問題爭了起來。爭著爭著,我倆開始了人身攻擊。她嘴硬得很,我嘴也不軟。她罵我是土匪,我罵她是女妖;她罵我是毒蛇,我罵她是蝎子;她罵我是白眼狼,我罵她是白骨精;她罵我是大騙子,我罵她是小無賴;她罵我是一根筋,我罵她是筋一根;她罵我是衣冠禽獸,我罵她是飛天夜叉;她說你去碰南墻吧,我說你去跳渭河吧!說到跳渭河,我倆幾乎同時嘿嘿嘿的笑出了聲,因為我倆想起了她那天晚上跳渭河的壯舉……
有人說,地球上有地震,有海嘯,有火山噴發,說明地球還年輕著,能激動起來;如果有一天,地球上沒有了地震、海嘯和火山噴發,就說明地球過了青春期了,不一定是好事呢。我要說,兩口子能爭吵起來,說明還年輕著,有激情。吵一吵,對身體、對心情未嘗不是件好事。像我們現在要吵架,真的吵不起來了,這不一定是好事。年輕的夫妻們,不平則鳴,有了怨氣和不滿,就大聲的吵吧!愛要說出來,恨也要說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讓愛情的花朵開得更加鮮艷,使單調疲倦的婚后生活充滿生氣、充滿新鮮感。
(編輯 湯知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