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曉紅 張德勝
微電影到底是一種商業營銷的工具,還是一門具有獨立品格的影像藝術?或許根本就沒有必要如此追問。它可能是前者,也可能是后者,也可能兩者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越來越多的創作者投入到微電影實踐當中,越來越多的人以不同的形式消費著微電影。微電影在我國方興未艾,且有日漸迅猛的發展勢頭。在它的發展過程中,產生了一系列的社會影響,值得我們關注和分析。
體現微電影特點的關鍵詞是“微”,更可以說是“碎片”。最短的微電影時長甚至不足1分鐘。微電影主要通過網絡平臺傳播,在平板和手機上也能隨意收看。移動傳播的特征使它更便于在人們搭車途中或其他閑暇的碎片時間被欣賞。如果觀看一場常規電影好比一頓大餐,那么欣賞一部微電影則如同小零食,但是絲毫不能低估微電影在人類文化演進過程中的革命性意義,這非常類似于上個世紀卡拉OK的發明與普及。20世紀60年代之前,日本井上大佑發明了卡拉OK機器,其日文原意是“無人伴奏樂隊”。從此之后,人人享有了專業歌手的演唱條件。在上個世界末,卡拉OK風行全球,數十億的人們因為它而改變了文化生活。就像當年卡拉OK使人人變成歌唱家一樣,今天的微電影使人人變成電影導演。這是一場非同尋常的“影像話語革命”,它展開的是一場全民參與的影像文化狂歡。千千萬萬草根導演把鏡頭對準身邊的生活,構建心中的影像世界,表達對生活的認知與態度,寄托個性與理想。他們或是緬懷青春,或是寄托夢想,或是諷刺現實,或是惡搞經典……通過視頻網站與社交網站,大量微電影作品以洶涌之勢推送到觀眾眼前。在這個視覺化的時代,人們越來越疏離文字,而熱衷于以直觀、鮮活的影像話語表達自我,或尋求與他人的對話。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日漸實現從字思維到像思維的過渡。拍微電影、看微電影、評微電影成為大眾生活中越來越重要的事情,微電影構成的“影像話語革命”,正越來越深刻地影響著新一代民眾文化生活樣態。
2011年被業界稱為微電影元年,2012年更被稱為微電影“井噴”之年。如中國大學生微電影節、中國首屆微電影節、中國國際微電影節等各種大賽接踵舉辦,全社會對于微電影的關注和重視與日俱增。微電影被廣泛使用于品牌或宣傳、城市形象塑造、公益宣傳、電影預告等活動中。一時間仿佛無處不在的微電影,正不斷拓展深化著其社會影響力,并引發著千千萬萬年輕人的創作熱情。
微電影已經成為席卷全社會的文化浪潮,任何人拿起攝像機就可以開始一部微電影的創作,以致無法確切統計中國有多少微電影導演,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這么多的公民投入到電影藝術的實踐當中。有人認為,與專業的電影導演相比,廣大草根導演確實過于業余,但是作為一場萬眾參與的電影藝術實踐活動,在文化上的意義類似于一次“全民卡拉OK大聯歡”,不管唱得好與不好,關鍵在于每個人都能從中釋放情感,表達自我;其次,藝術水平的培養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今天的業余明天可以成為專業。只要堅持不斷地進行實踐與探索、學習與交流,草根的水平就可以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如此多的微電影創作者參加到藝術實踐中,必將促進全民電影藝術素養的提升,提高大家的電影審美水平。其中絕大多數人固然要被歷史淹沒,但是每一股潮流必定催生閃耀的新星,就像每一次漲潮都會把美麗的貝殼送到海灘。
曾就讀于湖南工業大學多媒體設計專業的盧正雨,在互聯網視頻網站剛剛興起時,便因興趣開始使用DV攝像機拍攝短片,畢業后堅持拍攝微電影,《重返榮耀》《電競之王》《一人一半》等定制作品一度風行。由其導演的《嘻哈四重奏》系列短劇在優酷播出四季,點擊率超過2億,擁有大量忠實觀眾,從此成為微電影領域知名的青年導演。在這場“全民電影創作實踐”當中涌現出的優秀導演不止盧正雨一個。作為北漂一族的文藝青年肖央,與同為外地打工仔的王太利一起,組成“筷子兄弟”組合,堅持著自己喜愛的微電影創作,不斷提高藝術水平,終以《老男孩》在全國一炮打響,其后《贏家》《父親》等作品接連受到網民熱捧與廣泛好評。肖央由此成為網民公認的實力派導演新星。
以盧正雨和肖央為代表的微電影導演群體,執著追求獨特的個人風格和創意想象,必將制作出更多優秀的微電影作品。這或許將改變中國電影的面貌,推動中國電影的可持續發展。
微電影誕生之初便是廣告與電影的結合,在這個意義上有人認為它就是一個以影像為載體的營銷工具。以《我的路》《行者》等為代表的純藝術微電影的出現,無聲地打破了“微電影營銷工具論”局面。但在經濟學的視角下,不能實現產業化的微電影,是難以為自身提供生存與發展的物質基礎的。微電影誕生至今,雖然只有短短幾年時間,但已初步構建起了一個屬于自身的產業價值鏈。作一個大致的劃分,微電影產業鏈可分為以下幾種:
這種模式下,廣告商為了企業營銷宣傳的需要,選擇制作公司為其策劃創作相關微電影作品,在片中植入產品信息。微電影創作完成之后,再與視頻播方平臺聯系播映。具體運作當中,順序也可能有異。這種模式當中,系列微電影《四夜奇譚》可謂成功案例。該系列片由三星(中國)投資有限公司作為出品方,正在文化傳媒(北京)有限公司、北京多聲部影視文化有限公司作為制作方,作品在的新浪網獨家播映。因為香港鬼才導演彭浩翔出任監制,周迅、張靜初、黃立行、余文樂等明星共同主演,藝術水準有著充分保障。上線之后,短時間內點擊率就突破了2.1億次,該系列片廣告費與版權的置換金額達到了1個億。
這種模式下,投資方和播出方往往是同一個主體,基本是類似優酷這樣的大型視頻網站。網站自己拿出相應資金,提供給知名導演及其團隊,創作出精良的微電影作品,再放至自己的網站播出,播出的同時將貼片廣告出售給相關廣告商,通過廣告費收回成本乃至贏利。
這種模式制作方自身主導投資行為,并且獨立完成微電影的創作,與播出方合作,在線播映,消費者付費觀看,然后制作方和播出方對觀眾付費所得進行分成。北京不羈星光影視文化有限公司盧正雨團隊制作的《嘻哈三部曲》便是這種模式。盧正雨攜手優酷,通過這次大膽成功的嘗試,挑戰了產業鏈最重要一環,打破了慣常的廣告植入制作方式,為優質微電影收入模式尋找到一條新的可能性。截至2013年6月,三部曲僅優酷站內的正版播放量已突破5000萬,觀眾付費金額總量可觀,創造了視頻收視神話。
需要說明的是,這種模式并非指常規意義上的在網絡播出平臺公開播映的微電影作品。換言之,這里所說的微電影,不是作為公共消費的文化產品,而是私人家庭式消費的文化產品。這個產業鏈條主要形成于高檔婚慶市場。最近幾年,北京、武漢、西寧、南京、杭州等地婚慶微電影市場悄然流行。很顯然,隨著年輕人越來越熱衷拍攝婚慶微電影,婚慶微電影市場必然成為業界又一經濟增長點。
由于“限娛令”與“限廣令”的出臺,微電影無意中成為承載視頻類廣告的接盤者,促進了微電影產業的發展。據業內人士估計,未來五年內,微電影的產業價值將在100億元以上。①我們有理由相信,微電影產業鏈在大形勢的推動下必將具備更大的含金量。
微電影作為一種新的媒介業態得到了蓬勃發展,但是由于市場門檻低和監管上的缺失,微電影市場難免魚龍混雜,部分微電影存在內容低俗、格調低下等問題。為規范微電影內容管理,2012年7月,國家廣電總局和國家互聯網信息辦聯合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網絡劇、微電影等網絡視聽節目管理的通知》,規定互聯網視聽節目服務單位按照“誰辦網誰負責”的原則,對網絡劇、微電影等網絡視聽節目一律先審后播;網絡視聽節目行業協會組織開展行業自律;政府管理部門依法對業務開辦主體進行準入和退出管理??傮w來說,相對于廣電總局的集中審核,這實際上是下放了審核權利。面對海量的視頻內容上載,視頻網站是否具備足夠的審查能力?網絡視聽節目行業協會組織能否有效組織各大網站,結合微電影的內容審查制訂一個科學細致的標準?這個標準又能否被各視頻網站有效執行?一系列問題都值得進一步關注。
綜觀國內各大視頻網站,其運營模式主要是以網民原創內容分享為特色的Youtube模式和以正版節目集成營銷為特色的Hulu模式,外加網站自主內容生產模式。當下絕大部分微電影作品,還是Youtube模式的網民自發上傳分享。而以此方式發表的微電影作品,一般很難得到正規的版權保護。許多草根導演往往并不計較版權收益,只求作品能夠得到盡可能多的點擊率,或是以此為原點通過社交網站得到延伸傳播。但是不得不注意到一個現象:一些視頻網站并未對此類作品進行版權保護,卻借助這些作品或多或少的關注度擅自加載貼片廣告,以此牟利,損害制作方本來可產生的合法利益。
著眼于微電影產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其版權利益如何得到有效保護是無法繞過的法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行業的統一規范和協會組織的自律都必不可少,而作為法人主體的視頻網站自身的主動維權意識和積極行動才是關鍵。
2012年3月,愛奇藝開始執行“分甘同味”內容戰略,面向專業影視制作機構和個人提供視頻播放平臺,并對由此帶來的廣告收入進行合約分成?!胺指释丁睉鹇詫τ谖㈦娪皠撟髡摺绕涫莻€人創作主作品版權的有效維護,值得同業借鑒。
微電影的未來不能脫離草根文化,其發展方向應該是依靠專業團隊打造精品,或許這正是中國微電影得以長遠發展的必由之路。正如“全球華人非常短片創意盛典”暨“臺北國際短片電影節”執行長曹先安所言:“微電影產業的發展,最重要的是要維持‘內容’與‘商業’,以及‘草根’與‘精英’之間的生態平衡,一方面要發揮微電影以內容為主的吸引力,避免內容廣告化造成觀眾的排斥感而漸行漸遠;另一方面要激發年輕人的創造力,讓新媒體平臺成為創意萌芽以及人才培育的基地,而不是被過度的商業操作擠壓了優秀人才的創意成長空間!”②
注釋:
① 陳德武:《微電影:視頻廣告新模式》,《廣告大觀》(綜合版),2012,No.34602,p.87-88.
② 參見中國文化傳媒網,http://www.ccdy.cn/wenhuabao/lb/201206/t20120611_30832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