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曉冬,袁勇貴
患者,男性,47歲,工人,高中文化。因“突發意識不清2 h”,于2012年11月9日就診于我院并于當日收住神經內科重癥病房。入院后予以20%甘露醇250 ml靜滴一日兩次及其他對癥處理。2012年11月9日體溫正常,血常規:白細胞(white blood cell,WBC)12.44×109/L, 中性分類76.7%。2012年11月19日,復查血常規:WBC10.84×109/L,中性分類67.2%,患者情緒低落,眼神呆滯,唉聲嘆氣,流淚,時常擔心“得了大病,以后沒指望了,家里孩子沒人照顧”,主動活動少,不主動示意進食進水。2012年11月22日,尿常規:潛血(++),WBC(++),中性分類39/μl,考慮尿潴留并逆行性泌尿系感染,予以抗感染治療,輔以膀胱理療。患者表情淡漠,無主動活動,無自主排尿。考慮患者存在卒中后抑郁(post-stroke depression,PSD)可能,邀請心理科醫師聯絡會診,診斷考慮抑郁狀態,患者表示拒絕接受。與家屬交流溝通,家屬表示不理解患者表現,追問下補充病史如下:患者妻子1年前去世,2個月前女兒車禍后仍住院治療。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17項檢查23分,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檢查17分。
既往史:患者既往有吸煙史30年(40支/天),飲酒史30年(白酒400 ml/d),否認精神疾病史及其家族史。
個人史:高中文化,喪偶。發病前個性特征急躁倔強、好勝心強。
入院查體:
神經系統檢查(2012-11-9):輕度運動性失語,雙側瞳孔等大等圓,光反應靈敏,無眼震,右鼻唇溝變淺,伸舌稍右偏;右上肢肌力Ⅲ級,右下肢肌力Ⅳ,肌張力均稍增高;左側肢體肌力Ⅴ級,肌張力正常;右側腱反射(+++)較左側活躍(++),右側Babinski征(+),Chaddock征(+);右側軀體針刺覺稍減退。腦膜刺激征(-)。
精神檢查(2012-11-22):意識清,時間、人物、地點定向基本準確,注意力不集中,接觸交談欠佳;思維聯想較遲緩,記憶力減退,計算力基本正常;情緒低落,表情憂愁,唉聲嘆氣,流淚,緊張焦慮;精神運動性抑制,眼神呆滯,肢體活動少,不主動示意進食進水;自知力不全。
輔助檢查:①顱腦計算機斷層掃描(computed tomography,CT)檢查(2012-11-9):左側基底節區腦出血(圖1);②尿常規:潛血(++),WBC(++),紅細胞數39/μl(2012-11-22);③2012年11月22日,HAMD 23分、HAMA 17分、日常生活能力量表(Daily Living Scale,ADL)23分。

圖1 顱腦計算機斷層掃描(computed tomography,CT)檢查(2012-11-9):左側基底節高密度腦出血灶(箭頭所示)
入院診斷:
腦出血
左側基底節區
高血壓病3級(極高危)
尿潴留并逆行性泌尿系感染
卒中后抑郁
診療經過:
結合病史表現及輔助檢查結果,該例患者考慮為PSD,2012年11月22日予以西酞普蘭20 mg/d,患者抑郁情緒無顯著改善,2012年11月29日加量至40 mg/d,同時給予心理治療。以認知行為治療為主,輔以心理支持治療,每1~2周訪談一次,內容主要包括①向患者解釋疾病性質、病情演變和結局,讓患者了解自身疾病;②鼓勵患者充分表達自己的痛苦,并給予積極的支持和鼓勵;③明確抑郁和疾病之間的關系,承認接納不良情緒,并學會應對;④形成健康的認知模式和信念,進而調整生活方式和想法,逐漸適應疾病造成的生活轉變;⑤加強與患者家屬溝通交流,增加患者的社會支持系統。2012年12月7日,患者轉至康復科繼續治療。2012年12月20日,復查心理量表提示抑郁癥狀緩解(HAMD=13;HAMA=9)。2013年1月10日,從康復科出院時能獨立行走,左上肢肌力Ⅲ級。隨訪至服藥3個月后,癥狀基本消失(HAMD=7;HAMA=3),開始減量為20 mg/d,維持治療。
PSD的發病機制復雜,除卒中本身引起的腦損傷和病理生理改變外,患者的病前性格、病后應對方式及社會支持也對起病有重大影響[1]。本例患者存在以下特點:①病前個性倔強;②病前存在負性生活事件:1年前妻子去世,2個月前女兒車禍;③卒中本身對患者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應激事件;④既往對疾病缺乏了解,認為病情危重,歪曲的認知模式夸大了疾病后果,認為能力下降后生活受限制,恢復希望渺茫,因此焦慮,并繼而發展成抑郁;⑤病后缺乏合理恰當的應對方式,錯誤的行為造成負性的信息反饋,形成惡性循環,發展成逃避和消極觀念;⑥患者家屬對患者疾病的理解存在偏差,無法體察患者精神上的痛苦。
PSD以情緒低落為核心的心理癥狀已為大部分神經科醫師所了解。本例患者的抑郁癥狀特殊性在于還表現出明顯的精神運動性抑制,甚至導致尿潴留和繼發泌尿系感染,增加了患者的治療成本與住院時間。這提醒我們在臨床工作中對于PSD非心理癥狀的識別和潛在危害的認識仍存在誤區。PSD一方面是軀體疾病誘發的,另一方面又可能誘發新的軀體疾病。
在此個案中,PSD患者在接受了神經科醫師、心理科醫師和康復科醫師的協作治療后取得良好效果。神經科醫師需要增強對PSD的早期識別能力,熟悉常用心理量表的評估,并加強與心理科醫師的溝通[2]。心理科醫師需要根據綜合醫院的臨床實際情況,結合應用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3]。多科醫師的協同合作以及藥物治療、心理治療、康復治療的聯合應用可改善PSD的治療效果及預后,減少卒中的再發概率[4]。
1 喬杉杉, 吳春薇, 康智敏, 等. 卒中后抑郁研究進展. 中風與神經疾病雜志[J], 2010, 27:663-665.
2 石玉芝, 張莉莉, 袁懷武, 等. 卒中后抑郁的篩查[J]. 中國卒中雜志, 2012, 7:813-816.
3 張紅. 卒中后抑郁治療進展.[J] 實用心腦肺血管病雜志, 2011, 19:1811-1813.
4 張疏, 羅本燕. 關注卒中后抑郁的識別與治療[J]. 中國卒中雜志, 2012, 7:793-7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