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研究

文/陶表益

新制度經濟學認為政府也是“追求利益經濟人”，其行為目標可能是自身福利或者效用最大化，為了達到自身目標需要設置游戲規則來降低交易費用，從而達到社會產出最大化。一方面需要建立有效率的市場化的產權制度；另一方面，建立政府效用最大化的制度，這二者之間的矛盾被稱之為“諾斯悖論”。政府很有可能在必要的時候為了公平犧牲效率，其結果可能導致無效率的產業組織體系安排。低效率的金融組織制度體系或許是合理的金融組織安排。目前，民間金融地位尷尬的原因之一或許是政府為了自身的利益而犧牲了效率。從新中國成立到現在為止，鑒于中國的歷史與國情，整個新中國金融史就是一部對民間金融進行抑制的歷史，雖然最近幾年抑制有所放松，但總體來說，對于民間金融抑制的方向并沒有改變。在此，借鑒陳銳和曹中（1993）、葛雄燦等（1998）和楊冀林（2011）的研究，建立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模型。

一、假設

1.定義x（t）為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的成熟度，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不斷發生變化，在不同的經濟環境下，各級政府對民間金融行業所施加的政策是不同的，相應的民間金融組織的游走路徑也具有不同的特征。

2.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必須在大的行業政策的變化中生長，在此假設其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符合廣義Gompertz生長函數的特征，即民間金融組織的成熟度的演化是基于政策、制度環境變化而進行的。

3.政府對民間金融組織抑制的類型。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禁止型，所有的民間資本不得進入。一方面可能是政府通過金融立法嚴禁民間資金進入金融領域；另一方面，可能是一些具有比較悠久歷史的民間金融組織卷入到某些群體性事件促使政府出臺新的政策法規取締這類民間金融組織，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私人錢莊。另一類是規制型，隨著時間的推移，行業的規制政策不斷適應時代的需要進行變革，對行業進行立法和規范，促使行業能夠健康發展。基于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的實際情況，這里把抑制型等同于禁止型。

4.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方向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高級化的演化，雖然政策可能沒有發展空間，但民間金融組織自己在發展中能夠把握機會，不斷促進組織形式的高級化，比如小額信貸機構可以向民營銀行演化；第二類是靜止型的演化，即演化達到目前政策范圍所允許的最高程度；第三類是退化型演化，金融組織沒有進一步向高級演化的空間，而淪落為地下洗錢性質的組織。

二、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曲線

（一）演化坐標圖

參看坐標圖（圖1、圖2），橫軸t為時間，縱軸x（t）為含時間因素的變量，演化函數表示為x（t）=f（t），表示民間金融組織的成熟度。民間金融組織在不同時期其成熟度是一個動態的演化過程，在此主要研究特定階段政府對民間金融的抑制型制度安排下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過程。

（二）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的界定

根據假設3，政府對民間金融的抑制分為禁止型和規制型兩種類型，在此進一步考察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曲線。令抑制因子為k，如果屬于禁止型則k為常量；如果是規制型，則k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即規制函數k（t）。

在禁止型演化的情況下，禁止因子為k，則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漸進線為k，它表示的是民間金融一個難以逾越的制度性障礙因素，不管民間金融組織如何創新，如何去靠近這個金融組織形式，但是就目前的某一個時點t，是沒有辦法做到的。雖然可能會出現一些“變異創新型”民間金融組織來做類似正規金融機構的業務，即使做得好，也只能是一種狀態逼近而已。x（t）=f（t）具有逼近漸近線k的性質。

在規制型演化的情況下，規制曲線k（t）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即政府政策、制度、法律、行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進行調整。長期來說，k（t）的成熟度也會不斷地呈現出走高的趨勢，而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在這種情況下會呈現波浪式前進的趨勢，在某一時點可能高于規制曲線k（t），也可能會低于k（t）。

在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的禁止型和規制型兩種類型中，現存的主要形式是嚴格禁止，少部分能夠開放經營的也是有嚴格經營范圍限制的，以下分析中提到的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與禁止型民間金融組織是等價的。

（三）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逼近度

圖1 禁止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圖

圖2 規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圖

演化函數逼近度，是指對民間金融組織成熟度演化函數集A中給定的函數f（t），記作 f（t）∈A，要在另一類規制函數集B中求函數k（t）∈B，使f（t）與k（t）的誤差在某種度量意義下最小。函數類A通常是區間[a，b]上的連續函數，記作C[a，b]，稱為連續函數空間。函數類B通常為n次多項式，有理函數或分段低次多項式等，多項式集合Hn，其元素 k（t）∈Hn。對連續函數 f（t）∈C[a，b]，它不能用有限個線性無關的函數表示，故C[a，b]是無限維的，但它的任一元素f（t） 均可用有限維的k（t）∈Hn逼近，使誤差

ε為任給的正小數，它表明民間金融組織成熟度與規制函數之間的差距。

目前，我國的民間金融組織僅有少數可以公開經營，比如典當行、小額貸款公司，但其他形式的民間金融組織則有比較嚴格的進入規制，比如村鎮銀行、民營銀行等。目前的民間金融整體的狀態還是一種禁止型，現有合法和地下的民間金融組織可以逼近某一正規金融組織，但是沒有辦法成為真正合法的金融組織。

三、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類型

根據假設，抑制型（禁止型）民間金融組織遵循Gompertz生長函數進行演化，在此我們假設函數的形式如下

其中，k、a、b、A、B均為大于零的常數，t是時間變量，A、B為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的底數。A為“限型底數”， 0＜A＜1，LnA＜0時，這類“禁止制度”具有“上限”，即最高極限，政府對民間金融組織規定演化的上限；A＞1，LnA＞0，政府的“禁止制度”給這類民間金融組織規定演化最低極限，即下限。B為“依賴底數”，當取值區間和A一致時，將會推動民間金融組織向高級化演化；當與A的取值區間不一致時，導致民間金融組織出現退化型演化。

圖3 民間金融組織上限-高級化演化圖

（一）上限-高級化演化

當 0＜A＜1，LnA＜0；0＜B＜1，這類演化稱為上限-高級型演化模式，參看圖3。政府有高壓型的民間金融組織禁止政策，但是民間金融組織依然按照自己的經營實際向高級化方向演化，進一步逼近抑制因子k。比如，雖然不能直接經營儲蓄存款業務，但可以繞道完成。這類金融組織沒有名分，但業務正常開展。

（二）上限-退化型演化

當0＜A＜1，LnA＜0；B＞1，這類演化稱為上限-退化型演化模式，參看圖4。政府高壓型的民間金融禁止政策，部分民間金融組織“類銀行業務”做得很好，但在“暴利型”賺錢機會的誘惑下，民間金融組織可能異化為民間“高利貸”組織，不再經營正規類銀行業務，而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到投機上。同時，這也是民間金融組織在沒有更好的出路情況下的異化表現。

（三）下限-退化類演化

當 A＞1，LnA＞0；0＜B＜1，這類演化稱為下限-退化型演化模式，參看圖5。政府對這類民間金融組織具有托底經營思維，即不能超過某一個底線，一旦超過，將會招致政策的打壓。這類民間金融組織受到市場競爭壓力的影響，經營模式不斷退化，市場機會很少，最終轉為其他形式民間金融組織或者退出市場。

圖4 民間金融組織上限-退化型演化圖

圖5 民間金融組織下限-退化型演化圖

圖6 民間金融組織下限-高級化演化圖

圖7 民間金融組織上限-退化型演化圖

（四）下限-高級化演化

當A＞1，LnA＞0；B＞1，這類演化稱為下限-高級化演化模式，參看圖6。在政府的底線思維下，比如借貸不能超過銀行同期利率的4倍，部分民間金融組織依靠基本的底線思維，其金融組織形式不斷地向正規化方向發展，比如成立小額信貸公司、村鎮銀行和財團等形式的金融組織。正規化、高級化無止境，未來中國優秀的金融組織或許誕生于這些機構。

（五）靜止型演化

當A=1時，這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模型退化為x（t）=k；而當A不等于1，而B=1，則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模型退化為x（t）=k?Aa。二者均為常量，不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也即民間金融組織成熟度演化停止，在目前的組織構架下持續經營自己的業務，參看圖7。

四、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路徑

參看圖8，從演化等級來說，它是一個從低級向高級不斷演化的過程；從民間金融組織演化主體來說，是一些自發性民間金融組織演化為正式金融組織的過程；從法律地位演化的角度來看，它是一個從非正規金融向正規金融演化的過程。在某些民間金融比較活躍的地區，民間金融組織化和規范化潛在需求將為地方性、社區性的民營金融機構的建立創造良好的條件，從而使部分民間金融活動被納入正規金融的軌道。但是，這類演化對民間資本是有疑問的，存著法律禁止和“玻璃門”，導致民間資本難以涉足。《商業銀行法》規定，新設商業銀行、農村合作商業銀行、鄉（鎮）村鎮銀行注冊資本最低限額分別為10億元、5000萬元、100萬元，但鮮有民間資本進入。

圖8 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路徑

針對這類抑制型的民間金融組織演化，國內有學者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談李榮（2012）認為，民間金融組織的演化是政府、市場與自治之間的博弈演化，在關注區域民間金融的資源及其自治方法的基礎上，在既有約束條件與路徑下，需要解決民間金融管制邊界的隨機漂移問題。王曙光、鄧一婷（2007）認為，單純憑借政府政策的意志難以從根本上影響民間金融的發展路徑，國家對于民間金融的政策應當與客觀經濟情況相適應，要遵循民間金融行業自身內生的發展路徑。

五、結論

從新中國成立至2012年，是我國民間金融發展最為緩慢的時期。因經濟與金融之間具有密切的內在聯系，經濟基本面決定金融體系。在計劃經濟條件下，不存在產權獨立的市場經濟主體，限制了交易主體的運行，所以民間金融發展緩慢，國有金融機構壟斷整個金融市場，經濟體制決定了同它相適應的金融體制。改革開放后，個體私營經濟迅速發展。民間金融組織對促進經濟發展、提高經濟效率具有較強的支持作用。但正規金融機構將大量的資金投向了經濟效率較低的國有經濟部門，從而導致新興的個體私營經濟只好另尋其他融資渠道，為民間金融組織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較大的活動空間。在我國，對于那些偏好管制的各級政府官員而言，非正規金融一直都是打擊和取締的對象。特別是出現了社會群體性事件后所進行的嚴厲管制（金融抑制），因而這一時期的民間金融組織只能是一種抑制型演化。本文利用廣義Gompertz生長函數建立了抑制型民間金融組織演化模型，并對演化類型和演化路徑進行了分析。

[1]陳銳，曹中.用GOMPERTZ模型建立e-p曲線解析式[J].勘察科學技術，1993，（4）:34-36.

[2]葛雄燦，胡秉民，高毅.最優組合預測方法及其在Logistic曲線與Gompertz曲線之綜合擬合中的應用[J].浙江農業大學學報，1998，（4）:443-446.

[3]楊冀林.函數漸進界的性質研究[J].制造業自動化，2011，（1）:183-185.

[4]談李榮.農村民間金融法律規制的異化、變遷與邊界[J].財經科學，2012，（11）:12-19.

[5]王曙光，鄧一婷.民間金融擴張的內在機理、演進路徑與未來趨勢研究[J].金融研究，2007，（6）:6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