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WAY
——讓·米歇爾·歐托尼耶和他奇異的玻璃世界

劉 銳

MY WAY
——讓·米歇爾·歐托尼耶和他奇異的玻璃世界

劉 銳

《我的路》

讓·米歇爾·歐托尼耶（Jean Michel Othoniel）1964出生于法國圣·艾蒂安（Saint Etienne），是法國當代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家之一，他經常跨領域地與建筑師、化學家、物理學家合作，作品形式包括繪畫、雕塑、攝影、舞蹈及電影等。歐托尼耶曾于1996年獲得羅馬法蘭西學院美術獎，他以迷惑人的玻璃珠串雕刻、裝置著名，運用多元化的媒介材質硫磺、蠟、磷、黑曜巖和玻璃，雕刻成大串的珠寶項鏈、珠簾、性感物體、建筑。

歐托尼耶的代表作《巨大的玻璃項鏈》曾在威尼斯古根海姆美術館以及阿爾罕布拉宮花園展出，代表作被世界主流博物館廣泛收藏，其中包括邁阿密當代藝術館，東京都世田谷區博物館，美國紐約MOMA SP1現代藝術中心，巴黎市立現代美術館等。

歐托尼耶早期樂于使用硫磺(Le soufre)，硫磺的法文幾乎與容忍(souffrir)一詞的法語動詞同音，他選擇了這一語言的雙重性及隱喻性，并且受到其強烈色彩的吸引，1989年首次展出裝置作品《同樣明顯地》，一塊巨大的巖石狀黃色硫磺放置在與之發生強烈色彩對比的黑色柱座上。

早在90年代，歐托尼耶作品的風格傾向一種象征及隱喻，1991年在香港展出的以溶化的硫磺自然流淌形成的山脈造型裝置，山底凹處呈現性感的人體局部：如手指、舌頭、女人私處或肛門等，命題為《運氣的苦惱、綠色的肛門、屠殺的尾巴、新娘的手指及名人的煙》，硫磺塑形安置在玻璃櫥柜中，透過下面的鏡子反射出隱秘的真相。

《同樣明顯地》

《念珠》（局部）

《念珠》

1992年隨著一系列硫磺雕塑在第9屆卡塞爾文獻展的展出，讓·米歇爾·歐托尼耶開始受到廣泛關注。

隨后歐托尼耶分別嘗試了蠟和磷，利用蠟獨特的色彩和可塑性，建構充滿性感與想象空間的系列作品：如《維納斯之山》、《西比爾的洞》等等。1995年將一塊巨大的磷刮板命題為《許愿墻》，邀請觀眾點一根火柴，并且許個心愿。同年創作另一女性題材的作品《榮耀的洞》，白色床單上刺繡幾個宛若女人乳頭大小的洞，充滿曖昧意味。

歐托尼耶赴意大利南部偏遠小島上的火山溫泉區尋找硫磺時，發現另一種天然材質——黑曜巖，這是一種神秘的黑色自然玻璃，在法國馬賽CIRVA玻璃實驗中心幫助下，歐托尼耶用黑曜巖創作了一件作品，形狀讓人聯想到意大利斯特龍博利（Stromboli）活火山。

自1993年參觀了威尼斯穆拉諾玻璃工作坊，并見到了玻璃大師奧斯卡·薩內蒂（Oscar Zanetti）后，歐托尼耶開始探尋玻璃這種非比尋常的素材，玻璃形態存在于固體與流體之間，對歐托尼耶而言，玻璃連續不斷地在兩種短暫及兩種現實之間轉換，從作品的構思到玻璃的吹制、組裝，藝術家都沉迷其中。經過一系列的合作與嘗試后，歐托尼耶得到了玻璃技師的信任，歐托尼耶說：“他們透露一些秘密，特別是那些獨一無二的顏色。我進一步探究玻璃物體的厚度，玻璃的近似肌膚的機理，這些對我來講意味深長。”

1997年起歐托尼耶開始正式與威尼斯穆拉諾玻璃工作坊合作，首次將造型藝術的行為委托給技師，并分別于1996和1999年，在羅馬的美第奇別墅和格拉納達的阿爾罕布拉宮中展出，以玻璃珠編串成巨大的珠寶項鏈懸掛在戶外的樹上。這些閃耀及曖昧的巨型珠串置于自然環境中，吸收和衍射光影的變換，開創出歐托尼耶玻璃雕刻裝置的獨特形式。這一時期歐托尼耶嘗試了大量懸掛系列作品，作品《念珠》相當性感，藝術家說：“我想要做的作品不只要刺激觀賞者而已，還讓人想要用舌頭去舔它。”早期珠串作品被佩吉·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收藏，懸掛于她威尼斯寓所花園中的樹上。

《我的床》

歐托尼耶最獨特的作品是《夜貓族的涼亭》，它覆蓋了巴黎高萊特廣場地鐵站出口，是為慶祝2000年巴黎地鐵百年而設計。這件著名的公共藝術作品運用色彩繽紛的穆拉諾手工藝玻璃、銀色鋁材以及陶器等多種材質構建，藝術家通過它向法國建筑師赫克托·吉馬德(Hector Guimard)的古典精神致敬。它也是當時慶祝中最昂貴的一個項目（建造費用為46萬歐元），作為這個城市的一部分被巴黎人民永久保留。“涼亭”以繽紛燦爛的外紅內藍玻璃珠和鋁柱構造成雙重皇冠，相當裝飾性，宛若想像的彩色玻璃宮殿，是繼上世紀新藝術以來最引人注目的公共藝術作品，在半雕塑及半建筑之間。它隱藏在沉睡的城市地鐵出口，在午夜不經意偶遇，仿佛闖進了幻想中的奇異世界。藝術家說：“地鐵站在法國喜劇院前的高萊特廣場，它改變了我的藝術命運，我感到很榮耀。”

《拉康的扭結》

《神秘之奩》

《紅色項鏈》

讓·米歇爾·歐托尼耶2003年創作了出自童話故事的《玻璃宮殿》大型空間裝置(卡地亞當代藝術中心)和《我的床》裝置雕刻，后者具有巴洛克紀念碑形式，很設計性，四圍布滿圓圈圖形的裝飾，頂著一座璀璨的玻璃珠皇冠。2004年的《船的淚水》將人類閃爍的眼淚化為玻璃珠寶，五彩繽紛的玻璃珠子象巨型淚滴，裝飾在來自古巴的破舊難民船上，充滿隱喻性。作品漂浮在水上像一個幽靈船，載著痛苦和歡樂的淚水，充滿了回憶和節日氣氛。《船的淚水》 參加了2005年巴塞爾文獻展。歐托尼耶說：“我偏愛提供參觀者一種強烈的印象，就像他（她）是唯一面對作品的人，走進封閉的伊甸園里，體驗世界之外的異國情調。”

歐托尼耶進入多元彩繪玻璃器物雕刻及戶內外空間裝置創作時期，開發具有各種可能性的技術，編撰各式各樣的垂簾及珍貴的大小珠寶。發展出一種新的索引及想象性的意境，傾向于敘述性的童話世界，及前現代主義的裝飾性語匯，宗教性的儀式物體成為新的靈感源泉。2005年他為巴黎夏特萊劇院設計《“驢皮公主”小劇院》，作品在出產于羅什福爾的金繡掛簾下若隱若現，表現作者皮埃爾·洛蒂(Pierre Loti)在童話故事中塑造的不同人物。另一項藝術行為是：編串一千條紅色小玻璃珠項鏈，在一公開活動下送給喜歡的親朋好友，《紅色項鏈》是為紀念剛辭世的美國藝術家費利克斯·岡薩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 Torres）而做。

軒尼詩委托藝術家創作一件獨特、奢華的藝術干邑《神秘之奩》以慶賀克利安·軒尼詩（Kilian Hennessy）的百年壽誕。歐托尼耶齊集歐洲最著名的古老工藝匠師共同打造這件藝術品。奩盒由人工吹制的玻璃制成，由曾經完美地修復巴黎凡爾賽宮宮殿玻璃的來自圣茹斯特第戎玻璃工廠制作。奩盒上點綴著巴洛克式琥珀色珍珠琉璃，它來自擁有百年歷史的琉璃品牌薩爾維亞蒂玻璃工坊，琥珀色代表干邑的顏色。奩盒內擺放著四個由威尼斯穆拉諾工坊手工吹制的玻璃酒杯，杯子簇擁著一瓶干邑陳放在鍍金銅底座上。隱秘的按鈕啟動氣壓裝置打開奩盒底部，向世人揭開軒尼詩干邑的神秘面紗。

2011年歐托尼耶以“我的路”（M Y WAY）為題，在巴黎蓬皮杜現代藝術美術館舉辦他從藝25年來的回顧展。《MY WAY》是法國歌手克勞德·弗朗索瓦（C laude Fran'ois）的抒情歌曲，旋律源自法國名曲《一如往日》（Comme d'habitude），美國名歌手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1969年同名大碟收錄這首歌，自此風靡全球。巖井俊二的電影《燕尾蝶》(1996)把版權買下，由女主角中島美嘉重新演繹。這首歌在流行文化上亦常被用作告別曲，表示一場表演的結束或一個人的離開。

近年來讓·米歇爾·歐托尼耶探討在所有藝術思潮及制度之外，近于一種抽象性，眾多作品揭示簡單存在的物體——珠寶，尺寸放大成為紀念碑形式的大項鏈，如《白色河流》或雙重環結的《藍色套索》(2009年) ，都宛若雕塑般呈現在臺座上；《拉康的扭結》靈感來自法國著名精神分析學家拉康(Lacan)，展現想象、象征及現實三度空間的關系；懸掛在空中的《動態雕刻》(2009年) 及復雜的環結《自畫像大環結》(2011) ，成為現實三度空間最杰出的表現。這些作品都形式大方，重復節奏性的色彩結構，在手藝及設計之間，呈現日常生活之外的世界，給人意外的視覺盛宴驚喜。

讓·米歇爾·歐托尼耶有一種罕見的能力——將嚴格的藝術方法與詩意的敏感性相結合，作品散發著流動的詩意，且充滿曖昧的色情暗示。藝術家以他的人格特征建立了一個最終的自由世界。他說：“玻璃如此的復雜，有那么繁多的技術及神奇世界值得探索，我時常都樂在其中。吹氣對我而言是最為重要的，那動作時常是一種很重大的溫情。當然，它是很直接的，形象很快就呈現，它存在著，人們能感受得到。”“依照它，美是種陷阱，人們會沉溺其中，被吸引，就像蝴蝶被花所引誘一般。”歐托尼耶宛若一位練金術士，創造性地揉合了傳統藝術和當代藝術，在現時科技及資訊化的時代，是少數罕見的回歸傳統民間手藝的藝術家。

《“驢皮公主”小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