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其時的出場
——大型原創舞劇《孔子》

黃程宜郎 朗 攝影

生逢其時的出場
——大型原創舞劇《孔子》

黃程宜
郎 朗 攝影

2014年8月21—24日，中國歌劇舞劇院原創舞劇《孔子》在北京“保利劇院”連續上演4場，以此拉開“2014年國家藝術院團演出季”的大幕。

此次演出季，首次推出“9+1”院團參與模式，除國家京劇院、中國國家話劇院、中國歌劇舞劇院等9個文化部直屬藝術院團外，還首次將中央民族歌舞團納入其中。十大藝術院團將在首都各大劇場推出29個劇目62場演出。中國歌劇舞劇院的參演劇目是：舞劇《孔子》，舞劇《恰同學少年》，交響音樂會《世紀之舞》。

一、歷史舞劇化與舞劇歷史化

孔子是偉大的哲人，如何以舞劇形式把這位“嚴肅人物”呈現于舞臺？無疑是道難題。思想家似乎是最難用舞劇體裁表達的角色。思想的光輝與靈動藝術之間難以“通約”，歷史的真實與藝術的真實難以“同構”。破解這些難題，就是編創者面臨的困境。

《孔子》的主創者，沖破文本束縛，以其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片段作為切入點，找到中國人耳熟能詳的幾個代表性事件，也就是以大眾對孔子有過不同程度的解讀和“前理解”為前提，免去舞蹈不擅長的敘述，以提煉人物情感為基點，使整部舞劇回歸舞蹈藝術，從而演繹偉人，化解困境。

舞劇由“序·問”、“亂世”、“絕糧”、“大同”、“仁殤”、“尾聲·樂”構成。劇情從參政進諫，周游列國，危困絕糧，弦歌幽蘭，晚年歸魯，刪改《詩經》，撰寫《春秋》，制禮作樂等為線索，展示孔子的人生歷程。

劇中貫穿的人物有：君、臣、妃、民、弟子、母親。他們構成一組具有不同象征的符號。君、臣、妃，象征宮廷、權力、誘惑和禮崩樂壞。弟子象征著希望未來、理想大同與文化傳承，并以此突顯孔子首創平民教育的實績。母親象征著溫暖記憶。

將人物意向化，對應于歷史情境，便有了舞蹈寫意的空間。舞劇將不同人物外化為其所體現的社會階層及其理念，于是，禮崩樂壞、家國憂患、興學倡教、追逐夢想，便在縱橫交織的建構中，成為頗具張力的戲劇性端點。

全劇以恢弘的舞美置景和視覺景觀，將春秋戰國波瀾壯闊的社會變革、歷史環境，詮釋得淋漓盡致。一開場，從上至下、從左至右、從前至后、排滿整個舞臺的巨大竹簡以及豎排的巨大漢字，把灌滿全場的書卷氣和中國文化的宏大意向，送到觀眾面前，產生了強烈的沖擊力。既突顯中國元素也展示了恢弘氣度的開場，一下子把觀眾帶入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百家爭鳴的國學高潮期。

全劇最打動人的就是這一系列賞心悅目的群舞，當代古典舞的觸角，就在于從大量古代圖像中挖掘出了可以對接于“現代”的造型元素和服飾元素，并加以合理想象和推衍，發揮到令人超乎想象的程度。《孔子》群舞的成功之處，也就在于給予這類元素的審美提升。這些合于歷史圖像的情理之中又超乎歷史意象之外的元素，真的讓歷史漂動了起來，成為把古老的社壇拉近至當代的“長袖”，讓呆板的“雅樂”恢復了原有生氣。導演通過一系列群舞，將古風古意，恣意鋪張，實際上張揚的卻是現代舞蹈意識，當代文化意識。群舞導演執著的就是令觀眾大飽眼福之外獲得的遠古文化的另類想象。

開場舞《執羽》，再現了先秦樂舞“羽舞”的宏大場景。對應于孔子的身份品級，舞蹈采用“六佾”（六六三十六）規格，把祭祀儀式和宮廷樂舞交融一體。長達近一米、夸張的“干戚羽毛”，呈現出先秦樂舞“鳥獸蹌蹌”、“鳳凰來儀”的不凡“神色”。

男子舞蹈《頌賢》，展示了孔子門下賢士云集、以文會友、作詩唱賦的生動場景，贊頌了周文化的崇文之風。《禮賢》則體現了大同世界、國家強盛、天地祥和的盛世理想。

以孔子刪訂的《詩經》中的篇章《采薇》為題材的女子群舞，呈現出民間舞蹈妙曼舞姿的另一面向。“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一群女孩，身如楊柳，淺色長袖，凌空揮舞，臨河浣溪，生機盎然，令人想到孔子為之陶醉到“三月不知肉味”的《韶樂》場景。《棠棣之花》隱喻母親呼喚，體現了儒家倫理觀念重視家庭的深沉意蘊。

獨舞、雙人舞、三人舞，從不同角度詮釋了君、臣、妃與孔子之間的關系。君的昏庸無道，妃的美艷動人，臣的勢利妒賢，孔子的抗辯奮爭。

周游列國，婦孺皆知。編劇沒有將孔子的恓惶無奈、顛沛流離作主景，而以積極進取的形象，塑造他學而不厭、誨人不倦的學者人格。他的積極人生態度，成為主人翁單人舞的主導風格。

最后，所有弟子手捧竹簡，走向參天大樹背景下的“杏壇”。一身素袍的學生們，聚攏連云，代代接續，就是孔子“大同理想”千載不絕的象征。聲詩朗朗和輝煌樂聲，撼動人心。藝術上提出過“盡善盡美”至高境界的孔子，就在“莊諧并呈、雅俗共賞”的呈現中，推向終曲。

為了再現春秋時期“金聲玉振”的音樂特色，作曲家采用了“鐘磬樂懸”的音響，鐘磬、琴瑟、笛簫，第相呈現。古老樂器混融于當代電聲，別有一番情味。為了更好地營造氣氛，作曲家特意以影視配音方式，模擬竹簡、玉器、青銅的音效，讓人領略“青銅時代”的千年風韻，這些奇特清脆的音色，讓人依稀聽到潛藏于青銅時代中國藝術家內心深處的自信與豪邁。

二、實踐中的提升與提升中的實踐

2013年8月16-17日，《孔子》在國家大劇院首次推出便獲得巨大反響。業界專家一致認為，舞劇《孔子》的創排，是中國舞劇藝術史的一個重大事件。

雖然舞劇《孔子》一經面世就獲得好評，但劇院領導還是本著打造成一部藝術經典的愿望，集思廣益，使之在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藝術實踐中逐步完善，為此專門召開了“大型舞劇《孔子》研討會”，邀請舞蹈界、理論界十余位專家以及主流媒體，共商良策。專家們的建議：提煉結構，以孔子思想為主導，找準代表性事件，進一步提高思想深度與文化內涵。多次復演中，主創們邊演邊改，對劇情、字幕加工調整，使之戲劇結構更富邏輯，人物形象更加突出。

2014年，《孔子》作為劇院代表劇目在國內巡演40余場，以公益性、低票價等惠民形式，進入二三線城市，實現國家藝術院團（館）優質文化資源與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示范區創建城市基層群眾文化需求的有效對接。作為“2014高雅藝術進校園”的劇目，還走進了20多所高校，讓更多學子有機會一睹輾轉騰挪、飛動舞臺的“孔子”風采。

上述，無疑為《孔子》的成熟，提供了一次次實踐機會。作為“2014國家藝術院團展演”的開幕式劇目，便是對一年來不斷加工的肯定。中國歌劇舞劇院院長陶誠說：“《孔子》作為此次國家藝術院團演出季的開幕式演出，是對中國歌劇舞劇院的高度信任，是榮譽，更是壓力。開幕式劇目，一絲一毫，馬虎不得。一年多來，該劇反復打磨，前后修改了40多次，在舞蹈語匯表現厚重思想方面，有了更多積累，內容上也積聚了更多正能量。”（摘自 《中國文化報》2014年8月20日第3版）

《孔子》還將深入市場，力爭打造成為中國歌劇舞劇院的品牌。為適應巡演，劇院對《孔子》的布景道具壓縮精簡，準備軟景道具，力求達到“簡約而不簡單，節儉不失精彩”。同時，中國歌劇舞劇院與中演院線簽訂戰略合作方案，聯合打造演藝產業新平臺，共同開發國內外市場，促進《孔子》的推廣與巡演。

三、時代的呼喚與呼喚的時代

2013年11月26日，習近平總書記到山東省曲阜市參觀“孔府”。習近平總書記在那里的重要講話，則明確表達了傳統文化在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和當代文化建設中的重要意義，這無疑是把傳統文化納入中華文化偉大復興進程中的重要指南。

在價值多元、價值觀偏離甚至嚴重扭曲的當下，社會迫切需要核心價值觀，用以規范和引領社會實踐，糾偏不良觀念和行為。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當然需要堅守優秀傳統文化這個“根”，從正面建立讓中國人覺得靠得住的具有歷史縱深感的信念，從而樹立價值自信。在經濟發展迅猛、道德卻嚴重滑坡的今天，連扶起一個老人這樣本不該討論的問題都成為讓國人反復討論的問題，就使得重建中國傳統道德、重塑中華民族精神、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需求具有了迫切性。

于是，在“五四”時期被“新青年”打翻在地并于“文革”時期再“踏上一萬只腳”的孔子，又一次成為力挽文化失重的偶像。有了這樣的時代需求和“國學”復興的大背景，大型原創舞劇《孔子》便讓人覺得生逢其時！中國歌劇舞劇院的初衷就是呼應時代需求，以藝術形式，重塑傳統，向社會釋放正能量。孔子是中國核心價值體系的初建者和中心人物，作為一位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他所創立的儒家思想對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都產生了深遠影響。他之所以被尊為“至圣先師”、“萬世師表”，就在于其確立的價值體系已經成為中國人行為的基本規范。為了傳遞傳統精神，中國歌劇舞劇院采用舞劇形式，將這位追求夢想、傳遞文化的孔子，以鮮活的藝術形象呈現于當代，正與時代一拍即合。所以說，《孔子》的舉手投足，都是力量！《孔子》的鏗鏘鼓舞，生逢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