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良彪,何生龍
(1.儀隴縣公安局,四川 儀隴 637676;2.南充市公安局順慶區(qū)分局,四川 南充 637000)
某日下午1時許,劉某等人與他人發(fā)生糾紛,劉某,男,42歲,為避免被傷害,便上車躲避并等待其他同伴,向某,男,70歲,發(fā)現后追到車旁,劉某即發(fā)動汽車離開,后向某被人發(fā)現受傷。向某及家人均以其損傷為劉某用木凳腿打擊為由,要求追究劉某的刑事責任,但劉某堅決否認用木凳腿打過向某。
向某自訴被他人打傷致頭部創(chuàng)口,頭昏頭痛,左下肢活動受限。入院查體:頭頂部有大約7 cm×2 cm大小裂口,深達骨膜,未見顱骨骨折,左下肢活動受限,左踝關節(jié)腫脹。X線提示:左內踝骨折。診斷:頭皮裂傷,左內踝骨折,胸部軟組織。
傷后10 d檢查:右額顳部見一魚鉤形創(chuàng)口疤痕,經耳廓前上方橫行向前上至額部發(fā)際邊緣,斜向左后上再折向右后。疤痕長9.2 cm,整齊呈線形,兩轉折處略呈弧形,魚鉤尖端疤痕略增粗(圖1)。左踝關節(jié)略腫脹,內踝上方1.5 cm處見三處小片狀淺表結痂。內踝處見一弧形手術切口瘢痕。左膝關節(jié)內側見一縱行淺表結痂,長7.2 cm,寬0.5 cm。該疤痕外側可見紫黃色皮下出血。X平片見左脛骨內踝處骨皮質不連續(xù)形成不全骨折,遠端向外略突起(圖2)。

傷者親屬錄像見清創(chuàng)時傷者神清合作。創(chuàng)口創(chuàng)緣欠整齊,邊緣未能看清有無擦傷,創(chuàng)底向后上延伸形成明顯皮瓣。
現場位于向某家泥土院壩及北側村道泥土公路上,院壩內見兩根板凳腿,其中一根板凳腿上可見一擦拭和流柱狀血跡,板凳腿為四邊形,一邊略呈弧形(圖3)。院壩東北側一小路與村道公路相連,公路兩邊為淺草,中央車道為泥土,偶有小石塊突起,但均未見較為銳利的邊緣突起。村道公路向西距小路出口10 m南側車輪壓痕南側15 cm處淺草上發(fā)現40 cm×35 cm范圍血跡,血跡處及周圍未見邊緣銳利的小石塊突起,余未見異常。勘查劉某當晚駕駛的豐田RAV4汽車,輪轂直徑53 cm,寬22 cm。偏距45 mm。 節(jié)圓直徑114.5 mm。輪轂中心孔60.1 mm,輪轂邊緣見略呈三棱錐形向中心的突起,邊緣較銳利,呈弧形(圖4)。

由于致傷物的種類繁多,且同一個致傷物可以形成不同類型的損傷,因此,致傷物的推斷一直是法醫(yī)工作中的一個重點與難點。無論是在確定犯罪嫌疑人還是在法庭量刑方面,致傷物的推斷和認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1],因此,涉及人體傷亡的案件,需要我們準確推斷致傷物,判斷致傷方式,并由此明確案件性質。
該案例中,向某頭部的損傷呈魚鉤形,邊緣未見明顯表皮剝脫,如果為板凳腿打擊,其機制應為偏擊,即前額接觸板凳腿,頭皮向枕后推擠后裂開,兩端應向后上撕裂。但該損傷在額部弧形轉折處向顳部延伸時是斜向下至耳廓前上方的,且該創(chuàng)口兩端并未見撕裂損傷特點,接觸處也未見偏擊時挫壓形成明顯的表皮剝脫。同時,踝部骨折多由間接暴力所引起[2]。傷者左踝關節(jié)腫脹骨折,局部見不規(guī)則表皮剝脫,也與形態(tài)規(guī)則的板凳腿作用形成不相符,板凳腿的血跡為流柱狀,也不符合打擊頭部形成。因此,該兩處損傷均不能為板凳腿損傷解釋。但是,鑒于頭部為球形體,如果有較為銳利邊緣的突起物刺破頭皮后由于頭部與突起物的相對運動致使從內向外切割頭皮,正好可以形成邊緣不甚整齊,也無明顯表皮剝脫,伴有明顯皮瓣的鉤形創(chuàng)口,結合現場,筆者認為汽車輪轂上有三棱錐形突起可以形成該損傷,因此推斷該創(chuàng)口的致傷工具為汽車輪轂上的三棱錐形金屬突起。且這種形成機制與過程可以為左下肢的損傷進一步證實,左踝關節(jié)內側和左膝關節(jié)內側的表皮剝脫應為在較慢速度情況下與地面壓擦形成并迅速終止,而左踝關節(jié)骨折遠端骨皮質向外突起,符合踝關節(jié)外翻外展時內側副韌帶牽拉內踝所致[2]。因此,向某的損傷應為在汽車發(fā)動后追趕汽車時身體失去平衡,向右側傾斜倒地,頭右側創(chuàng)口魚鉤處接觸汽車左后輪輪轂上三棱錐形突起造成頭皮裂傷,該突起隨車輪轉動及與顱骨之間的滑動切割頭皮形成皮瓣,這樣也能夠解釋頭皮創(chuàng)口較深但未出現昏迷等癥狀的原因。該過程中出現左踝關節(jié)外翻外展時內側副韌帶牽拉內踝致內踝骨折,左內踝部及左膝關節(jié)內側與地面壓擦形成表皮剝脫。通過上述損傷形成機制的分析,筆者認為向某的損傷為意外所致,向某及家人均表示認可。
該案例啟示我們,在推斷致傷工具和判斷致傷方式的時候,法醫(yī)不能僅僅局限于傷者的損傷情況,必須結合現場,特別注意現場的復原,盡可能地讓離開現場的痕跡物證回歸現場,從而發(fā)現致傷工具,準確判斷致傷方式。同時,該案例還啟示我們,盡管鈍性致傷工具硬度越大,挫傷帶越明顯[3],但由于損傷形成機制的不同,部分挫傷帶不一定明顯,如本例損傷局部挫傷明顯,而由于隨后為從內向外切割,之后形成的創(chuàng)口卻未能形成明顯挫傷帶,容易與銳器致傷相混。因此,在致傷工具推斷的時候,需要緊密結合致傷機制,特別要注意分析人體致傷的狀態(tài)[3]。該例損傷由于人體和車輪均處于運動狀態(tài),才造成人體頭部、肢體損傷一次形成,也進一步否定了板凳腿打擊的情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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