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大學領導者的行為文化建設*

藍 鷹 周 偉

（1．成都信息工程學院 ，四川成都 610225;2．四川廣播電視大學，四川成都 610073）

一

談到大學行為文化的建設，人們往往首先想到的是大學生的行為問題。其實，就大學行為文化建設的內容而言，凡大學組織范疇內的所有成員，都是大學行為文化建設的主體，同時也是建設的客體。既包括受教育者的行為文化建設，也包括教育者的行為規范和行為要求，而且教育者的行為文化建設應放在首要的位置。這是不言而喻的。

目前，大學的教育者一般由三個主要群體組成，即教師群體、管理者群體和后勤服務群體，他們分別履行著教書育人、管理育人和服務育人的職能。“學為人師，行為世范”，就包含著對所有教育者的行為要求。所有教育者中，大學領導者的行為文化則對整個學校的行為文化建設產生決定性影響。

事實證明，在大學教育者群體中，校長的領導行為、大師的行為、教師群體的行為，對整個大學行為文化建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和示范作用，而其中又以校領導為最。我國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就曾說過:“校長是一個學校的靈魂，要想評論一個學校，先要評論該校的校長。”①大學校長在英語中與總統、國家主席是同一個詞（President），可見大學校長對于一所大學的重要性及作用，一如國家領導人之于一個國家。

說到中國大學的校長，不能不提北京大學的校長蔡元培。美國著名哲學家、教育家杜威這樣評價蔡元培:“拿世界各國的大學校長來比較，牛津、劍橋、巴黎、柏林、哈佛、哥倫比亞等校長，在某些學科上有卓越貢獻的，不乏其人;但是，以一個校長身份，而能領導那所大學對一個民族，一個時代起到轉折作用的，除蔡元培而外，恐怕找不出第二個。”②作為一任校長，蔡元培留給北大的不僅是使北大受益無窮的寶貴精神遺產，而且其個人行為所展示的人格魅力同樣是北大的財富。據說，蔡元培去北大上任的第一天，進校門時校工向他敬禮，他向校工脫帽還禮。今天的大學領導者們車出車入于大學校門，似乎已經沒有可能或者沒有必要給校工們脫帽還禮了，但是他們仍然可以用各種行為方式來影響甚至治理大學。在大學里，領導者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師生的關注和議論。一件小事，由班級輔導員來處理，其影響就在班級之內，如果是校長親為，影響就會在全校，小事就成了大事。

二

我們將大學領導者的行為大致分解為道德行為、管理行為、學術行為、社交行為和言語行為等。

（一）大學領導者的道德行為

大學領導靠什么治校?靠行政權力，靠個人的綜合素質、人格魅力還是兼而有之?有人認為，大學的領導應該具備的素質“大致可以分為德行、能力和學術地位幾個方面，其中德行居于首要位置，表現在其領導行為上就是德行垂范，它要求高校領導必須做到嚴格自律，品端行正，以德服人”③。道德的力量有時強于規制的力量，因為它可以使人“慎獨”，這是規制難以完全做到的。“德行垂范”把“德”“行”并提，不僅說明“行”與“德”同等重要，而且“德”如何“垂范”，只能是由“行”來實現。大學領導者優秀的行為源自其高尚的人格和深厚的修養。孔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這是說為政者要以個人的道德行為的魅力來實施管理，如果做到這一點，就好比北極星端坐其位，群星自然會環繞著它。孔子還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身正”是行為示范，它的巨大影響力可使“不令而行”;身不正同樣影響巨大，它使得“雖令不從”。身正與否，關鍵還在于德。大學是社會的精神家園，對其領導者道德素養的要求也應該很高。社會對大學校長的認知到了景仰的地步，或認為大學的領導不應該是官員，而應該是思想權威、智慧象征、學術大師、良知倡導者和文化戰略家。道德要素不勝枚舉，但我們以為有幾點是必居其要的，即為人正直、為政清廉、襟懷寬廣。為人正直是對大學領導者道德最基本的要求，因為大權在握，倘有一絲不正，受害的不僅僅是一個或幾個當事人，而是整個學校的風氣。為政清廉與腐敗腐化的德行相對，領導者因為有腐敗的條件和土壤，雖有律制約束，要做到清廉也非易事。近年來屢屢發生在大學的領導腐敗案件說明大學的行政化、官僚化從而導致大學領導的腐敗，使大學這個知識的殿堂早已不再是一方凈土，大學領導者的廉潔行為是大學這塊圣地防范貪污腐化的凈化劑。做領導的還要襟懷寬廣、寬容大度，能容人，能聽取不同意見。心胸狹隘。不能容人，利用職權給人小鞋穿，最終要落得孤家寡人。毛澤東同志說:“我們不僅要善于團結和自己意見相同的同志，而且要善于團結和自己意見不同的同志一道工作。”④這不但是與人共事的前提，也是帶領團隊爭取勝利的條件，更是做大學領導的德行基本素質。大學領導者的寬容與包容也就是大學的寬容與包容，它使得大學可以容納“學術異己”、奇才、怪才，而這些人才往往是大學活力與創造力之所在。

（二）大學領導者的管理行為

大學有不少管理部門，因而存在管理行為。但是由于大學領導者的管理是頂層管理，所以其管理行為與其他層級的管理行為有所不同。“這是由校長特殊的角色地位決定的。一般說來，校長的管理行為，偏重于校長的領導行為，主要是指校長在計劃決策、組織指揮、協調控制、評價革新、領導激勵等行使管理職能中的誘導與管理活動。”⑤大學領導者的管理行為主要通過決策、組織、協調、激勵、指揮等來實施。客觀地說，大學的管理對大學領導者的綜合素質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人格、性格、人品、學養、語言、情感等，任一“短板”對個人來說只是缺憾，但對學校來說就是缺陷甚至悲劇。大學領導者的管理行為需要科學、民主與人文。如梅貽琦不僅是出色的清華大學校長，還是西南聯大出色的領導者。抗戰時期，北大、清華、南開三校合辦，又是非常時期，管理難度之大可想而知。蔣夢麟、梅貽琦、張伯苓三人聯合治校，但“張伯苓也特別推薦他（梅貽琦），我們自己不去。一個是他（梅貽琦）的為人，一個是他的工作能力，一個是他對高等教育的學識，都是高水平的。所以他才能領導這樣一個學校，你想，這么多的老師，這么些教授，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脾氣呀，校長能把各式各樣的人都弄好，一起團結合作，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首先是團結人的工作。尊師重教，這個能夠做到，很了不起。”⑥梅貽琦的管理之道是值得今天的大學領導者們借鑒和學習的。管理還需要科學與民主，特別是在管理的決策上。民主管理其實就是科學管理的一種方式，是科學管理的體現;科學管理蘊含著民主的內涵。它能避免“拍腦袋”、“意氣用事”和管理者“性格悲劇”。這除了依賴管理者自身修為外，還需要制度做保障。管理環境和管理對象的復雜，使得任何聰明的領導都可能出現管理的失誤，避免失誤的辦法之一就是管理行為的科學與民主。管理與被管理是一種雙邊活動，需要處于強勢地位的管理者能夠主動進行良好的溝通，及時適當地鼓勵、認可與評價，同時還需要情感的投入。

（三）大學領導者的學術行為

大學領導者與其他社會組織領導者的不同在于，他們往往是某一領域的學術權威，在自己的學術領域有較高的學術造詣，取得了相當的學術成就。這也是他們得以執掌大學這個學術殿堂的重要原因之一。大學領導者的學術行為對一所大學的學術活動會產生深遠影響。大學領導者要熱愛學術并盡量站在學術前沿，盡管行政管理事務繁多，魚和熊掌難以兩全，但作為安身立命之本不可廢棄。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黃寶生是季羨林先生的學生，在回憶自己的老師時他說:“我覺得，季老一生始終把做學問放在最重要的地位。”黃寶生說，從求學時代到北大工作的時代，季老都是如此。改革開放以后，季老的名氣大了，社會活動多了，但他始終堅持寫文章。寫作是他生命的支撐點，無論什么情況下都沒有變過。即使各種事務纏身，他也一直鐘情于學術。⑦曾為北大副校長的季羨林，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作為領導的季老，而是作為學者的季老。北大的多任校長也都示人與思想家、學者形象，而非官員模樣，如嚴復、胡適、湯用彤、馬寅初、周培源等。正是他們的學術垂范使北大的學術空氣十分活躍，并歷久不衰。大學的領導者還應有崇尚學術民主的品行，在學術問題上堅持真理，不以權勢壓人，不以行政手段解決學術問題，反對學霸和學術寡頭。美國斯坦福大學校長卡斯帕爾在北京大學百年校慶發表演講時指出，斯坦福大學成為世界一流大學的一個公開的秘訣大于大學始終把學術自由作為“大學不可或缺的靈魂”。在當前個別地方學術腐敗近乎猖獗之際，大學領導者還應旗幟鮮明地拒絕學術腐敗行為，不做空頭掛名之事，更不能有抄襲剽竊的學術不端行為。

（四）大學領導者的社交行為

這里我們主要強調的是大學領導者在校內的交際行為。領導人怎樣與他人交往，體現的是個人的性格和風格。一位日本“80后”作家是這樣看國家領導人溫家寶總理的:“我一直以來密切關注并跟蹤溫家寶的政治風格。坦率說，溫總理不太像通常理解的政治家。……與以往的政治家不同，溫總理格外善于跟老百姓進行心連心的溝通，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溫和”，溫總理無疑是我所知道的政治家當中最溫和的一個。許多日本人也很欣賞溫總理。”⑧這是溫總理與普通老百姓交往給一個外國人留下的親民印象。人的行為模式是由個人的價值取向和社會規范決定的，因此，與什么人交往、怎樣交往，不僅有社會規范的制約，也反映出行為人的價值取向。大學校長在校園中與老師、學生、校工等各種人群交往，也是最能體現其人格魅力的行為。“著名教育學家蘇霍姆林斯基在做校長期間，每天早晨八點到學校走廊去迎接上學的學生們，整個白天都用來做班主任工作、上課或聽課，晚上則忙于整理筆記。30年里，他對大約3700名學生做了觀察記錄，他始終親自帶著四五個最難教育的學生，進行重點觀察和教育。他時常撿起地上的廢紙，換下壞燈泡，擰緊螺絲釘。蘇霍姆林斯基正是通過這樣的具體實踐成就了一番事業，影響了世界教育。”⑨大學領導者的社交行為尤其需要注意平等和親和。同樣是關于季羨林先生，有這樣一個為人熟知的故事:有一次，一個新生報到，在校園中遇到衣著樸素的季羨林先生，還以為他是學校的工人，就讓他幫自己看行李，季先生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在第二天的開學典禮上，這個新生驚訝地發現，主席臺上坐著的那個幫他看行李的“工人”，就是中國著名的東方學專家、北京大學的副校長季羨林教授。⑩這樣的事不會太多，也不用太多，但它卻讓人感受到大學校長與普通學生平等的理念和平和的人際關系。一次普通的握手，一句日常的問候，一個關愛的眼神，都可以在日常交往中把大學領導者的人格魅力和行為風范傳遞給師生員工，甚至可能影響人的一生。

（五）大學領導者的言語行為

無論什么人都離不開語言這個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語言形象是個人形象的組成部分，言語行為還是人的文化符號。語言不僅是人們溝通的橋梁，也是人們相互認知的窗口——言為心聲。對于大學領導者來說，言語行為的基本要求是言之平等、言之有物、言之生動、言之親和。言之平等是言語交際的理念問題。社會地位可以有高低，但那是社會分工的不同;社會角色可以有不同，但是人格是平等的。因此言語交際應遵循平等原則，不居高臨下，不頤指氣使。領導一般都掌握著話語權，這往往會使言語對象覺得不能平等交流，也就不能真誠溝通。真正讓別人說話，學會傾聽，認真聽取不同聲音，不偏聽偏信，都是言語平等的行為表現，它得到的是心靈溝通和心悅誠服。言之有物是說什么的問題。漢語的表達方式和詞匯是豐富的，現實生活中師生們關心的切身利益和熱點問題也很多，但是一些官員的言語表達卻空洞無物。講話成了政治概念的傳聲筒，說的都絕對正確，但聽起來卻毫無信息價值，了無生趣。有人把這樣的講話戲稱為“說印刷體”。有的領導在上面講話，聽眾在下面打瞌睡。這不能簡單責怪聽眾不尊重講話人。試想，你用生動的方式講的都是聽眾最關心的切身利益，他怎么會打瞌睡呢?他恐怕還擔心拉下了什么沒聽見呢。言之生動是怎么說的問題。古人云:“言之無文，行而不遠。”“言之有文”是指說話不僅要有內容，還要有文采，怎樣使這些內容讓聽話的人容易接受。說話要有魅力，語匯豐富，風趣幽默。毛澤東的語言藝術眾所周知。據說胡耀邦和楊勇參加革命，就是聽了毛主席一次演說。1927年，秋收起義的部隊路過湖南瀏陽文家市，紅軍在一所小學聽毛主席發表演說，用司馬光砸缸比喻當時革命形勢:“蔣介石好比一個大水缸，我們好比一塊小石頭。我們這塊小石頭，總有一天會把蔣介石的那口大水缸打碎的!”只有十幾歲的這所小學的學生胡耀邦和楊勇，趴在墻頭聽毛主席演說，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由此立志參加革命，跟紅軍走。言之親和是要用普通師生的說話方式去說他們最關心的事情。大道理要融入小事情中去講，用人們身邊的事去說明。這是用言語縮小與溝通對象心理距離的最佳方法。

結 語

大學領導者的行為是大學行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建設大學文化應該從大學領導者做起。溫家寶曾經說過:“我們需要由大批有真知灼見的教育家來辦學，這些人應該樹立終身辦學的志向，不是干一陣子而是干一輩子，任何名利都引誘不了他，把自己完全獻身于教育事業。”大學的校長應該就是這樣的教育家。他們不僅應該具有崇高的思想境界，而且也應該有良好的行為來展示其精神和價值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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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陶行知．陶行知全集（第一卷）［M］．長沙:湖南出版社，1984．

②高平叔．北京大學的蔡元培時代［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2）．

③王立軍．傳統文化對我國高校領導行為的影響［J］．齊魯學刊，2009（6）．

④毛澤東．黨委會的工作方法［A］．毛澤東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⑤ 王鐵軍．校長學［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3．

⑥電視專題片．西南聯大八年記（解說詞）．豆瓣網［EB/CD］．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3860515/．

⑦弟子眼中的季羨林:副校長為陌生人看行李兩小時．中國新聞網［EB/CD］．http://www．chinanews．com．cn/cul/news/2009/07 －13/1771935．shtm l

⑧ 加藤嘉一．以誰為師［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9．

⑨⑩凌宗偉．校長對行為文化建設的影響［J］．教育旬刊，2009（9）下．